这是普通人生活的世界，他们在这里经历自己的爱恨情仇，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不用为了一个命令就去送死，满身污泥的在怪物肆虐的城市里战斗。
可现在，能够在这个城市里看到的，除了孤魂野鬼，就只剩下了崩坏催生的怪物。
那些还未撤离的人，就算林拖住了律者和帝王级崩坏兽，他们中也有一部分人会死在这场灾难中。
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原来如此，你是觉得我这种灭杀人类的做法不是她该做的吗？”第六律者勾起的笑容中诡异和讥讽参半，她抱着双臂，慢悠悠地说道，“那还真是遗憾，这就是她的想法，人类就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害虫，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被我碾成肉酱。”
“你在逐火之蛾为了人类战斗的这几年，失去了你的过去，你的朋友，你的感情，连生命都快要为了人类而献出了。可换来的是人类的背叛，你的一切什么都没有换来，逐火之蛾还是那个看上去光鲜亮丽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救世组织’，人类也都是为了自己就可以牺牲他人的背叛者。”
“所以，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的？她想要的真的是朋友们活过来的幸福世界吗？不是的啊，她想要的就只是她梦中的那个世界，是她定义的世界啊，那个世界可不能有愚蠢的人类存在。”
“懂了吗？在她看来，这群死士才是朋友，人类才是恶心的死士啊。”
林因为这番话动摇了吗？
没有，他冷静到有些异常的注目着第六律者，心里盘算着的，是自己拖延的时间。
第六律者没有急着杀他，这不是一件坏事，只要能拖延的越久，支援到达的时间就越充裕。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过快的呼吸，让心脏的速度慢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还是说你在逃避呢？你难道就不觉得人类很恶心吗？你为此奋斗的一切可是都被毁了哦。”
“那与我何关。”林冷冷地回道，“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嗯……果然这种等级的话还是打动不了你呢，那我就和你来做一笔交易吧。”
第六律者突然扬起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她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林，观察他的反应：“我可以把她还给你，治好你的身体，还让死士和崩坏兽不再继续攻击人类……”
“只要你，承认我和她是同一个人。”
“……”
承认是同一个人？
对林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难事，若是她真的可以做到她说的那样让死士和崩坏兽不攻击人类，那么就算让林承认这件事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很简单啊，想被喜欢的人承认，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她仿佛真的是那个少女，腼腆害羞的低下了头轻笑着。
第九十三章 所谓真实
“有时候我会想，人类是如何确认自身的存在的？”
“他们在水面上偶然看到自己的倒影时，会不会对这个陌生的人感到好奇？”
“他们在用手摸到自己的脸时，会不会为这份看不见的真实感到诧异？”
“后来我知道了，人类确认自身的存在的方式并非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他人。”
“只有他人的肯定，才会让自己鲜明的活着。”
……
“别那么倔嘛，想想看，只要你的一句话，这座城市得救了，你不用死了，一个爱着你的后辈回来了，这难道不超值吗？”
“而且我和她记忆相同，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性格上确实有一些微小的差异，这种体验可是很少有的，难道你就不心动吗？我都心动了啊。”
第六律者还在不断地怂恿着，她似乎并不打算逼迫林，只是在说着自己的价码。
她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林的脸，黑雾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侧，连帝王级崩坏兽都乖乖地趴在一旁，一双兽瞳盯着她和林。
在一声响指过后，一头突进级崩坏兽从她的身侧出现，这只崩坏兽的结构不同于常规的突进级崩坏兽，没有锋利的鞘翅，整个外形都圆滑了许多，腹部还有着一个类似于萤火虫的发光结构，飞到他们的头顶充当起了路灯。
在这稍显温暖的光线下，原本第六律者那非人的气质都缓解了不少。
“……”
“哦，我知道了，如果是我对你说这些话，那么信服力就不够，嘿嘿，那我让她出来跟你谈谈吧。”第六律者还是那样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她似乎铁了心要让林承认这件事，终于是抛出了最后一个价码，“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她再看到虚假的画面，这就是所谓的公平，不是吗？”
“……”
林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已经让第六律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微笑着闭上了自己猩红的双眼。
笑容从那张脸上消失，在林的注视下，她再度睁开自己的双眼时，瞳孔中的颜色已经变回了原本的蓝色，神情也转为了一无所知的迷茫。
在眼眶中的瞳孔逐渐有了神采过后，她的表情则是彻底的变成了讶然。
“林……队员？她说的是真的？”
林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从刚刚苏醒的惘然，到见到自己的惊讶，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是自然地符合了她该有的心情，根本不可能通过伪装来达到这种效果。
也就是说，这确实就是……魂的意识。
“林队员，你……”
“魂，告诉我，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什……么？”
“你真的已经憎恨人类到这种地步了吗？而这一切的原因，又是出自于我？”
魂原本还有些惊喜的神情立刻僵硬，她低下头，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嗡嗡低语：“对不起……林队员……我好像做了很多错事……我杀了很多人……”
“但我确实是为了你才那么做的……”
“林队员，我知道我做了许许多多的坏事，但是我想用现在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你看，我完全可以帮你治好身体，你不会受到崩坏病的困扰。”
“她没有伤害过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才那么做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我杀的，就算是有罪，也是我的罪过。”
魂的眼中含着泪花，怯弱地对林抬了抬眼皮：“林队员，你就算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但拜托你了……我只想救你……”
林闻言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了。”
林立刻抬起枪，没有半秒的犹豫扣下扳机，子弹在帝王级崩坏兽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刻倾巢而出。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