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次普查中我们就发现了,其实它们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藏在了各地的方言当中而已,一直就在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或者说以前的学者们已经发现了不少,但是他们只能通过笔记录下这种现象,也就是‘菜谱”,却无法记录下这种味道”。而后来观看他们留下的‘菜谱”的人,那就更是只能想象了。”
“我的硕士课题,就是专门解决这个问题。”周至笑道:“汉字是语标文字,并不直接表音。不过绝大多数汉字都是形声字,同一个声符的字,读音往往也还比较接近。虽然经历了两千多年的演变,完全可能会变得在中古汉语
和现代方言里都非常不像,但既然声旁与字的读音在造字的时候很像,那么据此推断已经消失的声母信息也并非不可能。
“这也是之前的学问家们研究得非常透彻的东西,但是他们都忽略了‘采样&039;&039;。”
“比如闽语,从我们的采样来看,它应该是分化自晚期上古汉语,因为它们包含不能从《切韵》规则推出的层次。例如,下列齿音声母,在原始闽语中可以区分为清短,清转,清炭,浊直,浊长,浊头,鼻南,鼻年,边来,
边老十种读法,其他调音部位在塞音和鼻音上展现的差别与上表的现象类似。”
“由此我们可以大致推论上古汉语有清浊两套鼻音,只有浊鼻音生成中古鼻音声母,而在原始闽语中则完整保留了两套声母。”
“然而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目前的构拟学者由于对原始语不了解,不知道这两套古鼻音声母的表达方式,因而在构拟中引入了西方学者推定的构拟方式,而那套推拟方式是构建在西语音标文字的基础上
的,与汉语语标文字大相径庭,从跟上就错了。”
“哪怕我们对于上古汉语的来源尚未达成共识,不同学者会给出很不一样的复辅音,但是我们起码可以借助已有的文字资料,结合各地方言中的声母和韵母采样,在这些采样当中去寻找古代韵律的痕迹,找到匹配的样例,并
且以之为素材,从中古汉语语音体系开始构建起来。”
“如此才能正本清源,而不是把诗经读成富含弹舌等地区外语言特征的模样。”
“至少我们有一点是可以非常确定的,那就是汉语言从上古时期开始就是一套区别于域外语系的语种,至少到了汉字形成的时期,这种语种的读音方式就已经迥然与外域,这套文字相比域外表音文字异常的精简,因此其必然
与声调系统相匹配,以完成复杂的表达。”
“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抛开其中一项谈另外一项,那是耍流氓,对于这样的现象,我们要去纠正,而不是随大流。”
“好!好小子本门学问又在精进啊!”门外响起了启老的声音:“看你在大凉山搞东搞西,还以为你把学问都丢荒了呢!”
“你躲外边听了多久了?”王老爷子抬头,然后指着桌上那对儿的盖承盖置对启老笑道:“你看,这套东西,到底还是有小辈儿能认出来的。”
“所以肘子你的论文就是以中古语音构拟答辩?”启老爷子坐下来欣赏瓷器,一边对周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