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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楼月 清淮晓色 39225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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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金错刀(二)

◎神奇殿下在哪里◎

混乱最终还是平息了, 因为新娘父亲匆匆赶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新娘父亲姓赵,很体面温和的一个中年男人。在看到场中疯狂的妻子、嚎啕的女儿以及奄奄一息的儿子时, 身体摇晃了一下, 却没有失态,挥手命令家丁护卫把头破血流的儿子抬上马车,喂了一丸丹药, 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又走到妇人身边,温声道:“朱娘,先回去吧。”

妇人身体摇晃一下,双眼泛红地推开丈夫,失态地大哭起来:“你不相信我, 慧慧也不相信我, 你们都向着那个杀人犯!他杀了我的儿子, 又装成他!”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赵夫人是疯了吧。”“说不好,是不是赵家招惹了什么?”“赵家干的就是那一行啊……”

慕容灼听得心痒,转头去问身边一位大娘。

术法掩去了她大半容光,但一个长相清秀端正、说话嘴甜礼貌的少女,通常不会有人狠心拒绝。大娘是个热心肠, 毫不藏私,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给慕容灼听。

原来这赵家在城中, 也是很有些名气的一户人家了。面前这位看上去斯文体面的赵老爷, 暗地里一直有传言, 说他起家的手段并不很光彩, 沾过鲜血人命。

攒下一笔家资之后, 赵老爷不知怎么的, 搭上了道殿虞州分殿,得以给虞州分殿在外的几处产业供货,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

慕容灼半是好奇半是试探道:“我看赵老爷是个体面人,那些起家的传言,不会是他的竞争对手放出来的吧。”

大娘用看无知少女的眼神瞥了慕容灼一眼,这让慕容灼心情有点复杂。

大娘说:“丫头你年纪还小,传言兴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可不只是传言,那是有人证的!”

“人证?”慕容灼好奇地追问,“都有人证了,那后来怎么处置的?”

大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那几个人证就没了。”

她压低声音,小声在慕容灼耳边说:“你是外地来的吧,家里长辈都没跟你讲过?”

慕容灼连连点头:“是啊,我刚来的。”

她拉住景昀:“这是我姐姐,我们姐妹两个过来投奔亲戚,今天才到呢!”

景昀:“……”

她简直头大。

大娘见她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十分有成就感地道:“两个小姑娘家上路,不容易哟!”

一千三百一十岁的小姑娘景昀:“……”

后年满两千岁的小姑娘慕容灼:“……”

慕容灼忍住对着大娘用路上学的别州方言喊一声大妹子的冲动,微笑着提示:“所以?”

“哦哦哦。”大娘反应过来故事还没讲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然后啊,那些个人证都死了,听说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那个血喷的满墙都是,官衙的衙役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差点当场吓死过去!”

她朝人群中心的赵老爷努了努嘴,小声道:“都说那几个人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慕容灼问:“那虞州分殿和官衙都没查他?”

她这话一问,景昀和大娘都不乐意了。

景昀:“第一,虞州分殿在虞南城,本地传言传的范围再广,只要没有人直接向虞州分殿举报,虞州分殿很可能根本听不到消息;第二,他只是虞州分殿众多外围产业之一的供货商,和虞州分殿没有直接联系,虞州分殿都未必知道有这个人。”

大娘说:“小姑娘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哪怕全城人都怀疑是他杀的人,但是没找到确切的人证物证,难道官府能草菅人命,硬把他抓起来屈打成招?这种事只能疑罪从无,不能没凭没据把人给杀了啊,要是杀了之后发现人家没罪,那怎么赔命呢?”

两道目光同时投向慕容灼,慕容灼苦笑着举起双手承认错误:“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另一边,在景昀和慕容灼听大娘说话的时候,赵老爷已经安抚住了伤心失态的妻子,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掉头回来,风度翩翩地朝医馆大夫致歉,赔偿了赵夫人护卫砸坏的桌椅,朝帮忙隔开赵夫人殴打赵公子的热心群众表达谢意,承诺会奉上谢礼,才登上车带着妻女离去。

女儿的试炼婚礼上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全家上下丢尽了脸,换做寻常人理智出走原地发疯都不奇怪。赵老爷却依旧能保持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态度,这本身就很不寻常了。

大娘感叹道:“你说这赵小姐也真是可怜,过两天就要成婚了,亲娘在大街上把亲哥哥打得半死,婚事说不准就要黄了。”

这大娘还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第二日早上景昀和慕容灼起来,两人到一楼大堂里慢吞吞喝粥。景昀嘱咐慕容灼:“等喝完粥,我要出去一趟,虞州风俗特产不同,你可以自己上街看看。”

慕容灼问:“你去做什么?”

景昀说:“打听一下虞州东南方向有没有奇闻异事。”

慕容灼立刻反应过来:“在东南?”

景昀嗯了一声:“东南方,我现在对虞州的皇朝变迁、地形地貌不熟悉,去做些了解,你自己先去玩儿。”

慕容灼兴致勃勃地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景昀想了想:“你知道怎么买灵石吗?”

“零食……不就在点心铺子里吗?”慕容灼给出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景昀再一次感受到了鸡同鸭讲的无言以对。她顿了顿,好在慕容灼迅速找回了正常思路:“哦哦哦,是那个灵石啊。”

慕容灼很诚恳地对她摇头:“不知道。”

景昀对此毫不意外:“是我忘记教你了,灵石一般有专门的交易点,我多年没去过了,等我今天出去找找,找到了带你过去看看。”

慕容灼连连点头,她拿帕子沾了沾唇,抱住景昀的手臂:“阿昀你真好!”

慕容灼只是缺少经验,并不是傻子,这一路上景昀有意无意教了她不少东西。两个姑娘孤身在外,不管是住店采买,还是交际谈吐,都是有很大学问的。更有比如寻找不对外开放的流通渠道,用最节省灵力的小法术发挥出最大效果,这些都是玄真道尊年轻时多年历练积累下来的经验。

诚然,凤族尊贵的王后殿下等闲用不着这些技巧,但谁能保证永远用不上呢?慕容灼很领情,觉得景昀虽然口口声声说请她下来帮忙,但实际上对她的提点就足够报酬。

景昀先提醒她:“很多年了,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的到,如果找不着或者太浪费时间,我们就不去了。”

慕容灼高高兴兴答应下来。

喝完粥,二人各自分开。

景昀沿着长街向前方走去,微风吹拂过面颊,云罗随着风而轻轻颤动。

她看不见,却能凭借神识感知到身旁发生的一切。

年幼的小童大笑着跑过;路旁的摊贩和顾客拉拉扯扯;面团浸入油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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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一声响,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一对夫妇拌着嘴走过,只是为了争执家里那盆蝴蝶兰该谁浇水。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间点心铺门口,小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脆,央求爹娘给她买上一包糖莲子。

景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年幼的纯华在山下路过点心铺的时候,也是恋恋不舍地站在旁边,看着排成长队的人群想要一笼金乳酥。

那时候景昀很不理解,她自己虽然为人师尊,却并不懂小孩子的心思。道殿里奇珍异宝珍馐美味数不胜数,为什么偏要在点心铺外排长队买点心?

纯华左手牵着她,右手拉着师兄的衣摆摇晃恳求,像棵扎了根的小树站在原地不想走。路人善意地笑,说小姑娘馋成这样,当爹娘的就给她买吧。

到最后,还是江雪溪像个普通人一样,在队伍末尾排了半个时辰给纯华买了笼金乳酥。

而景昀带着纯华,在点心铺对面的酒楼吃了半个时辰,等金乳酥买回来,纯华已经吃不下了,却还是很小心地拎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景昀,走在景昀和江雪溪中间,左顾右盼张望着从来不曾见过的中州风光。

景昀的唇角倏而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停顿片刻。却没有走进点心铺,而是脚下一转,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了下去。

“金乳酥还是中州做的最正宗。”景昀想,“还是等来日回中州岳山道殿时,再去山下买一笼金乳酥给纯华吧。”

那孩子小时候非常柔弱,怕黑怕冷怕孤单,刚搬进云台那几个月除了晚上睡觉,其他时候几乎一刻也不能离开景昀。

有时半夜景昀在榻上闭目静修,能听到纯华的足音哒哒哒从庭院中穿过,跑上台阶停在她的房门口,然后很小心地敲敲门,带着哭腔问:“师尊我能不能进来和你一起睡,我会很乖的。”

景昀四岁入道殿,被凌虚道尊收入门下。她从小性格就非常幽僻冷淡,以至于凌虚真人忧心忡忡躲在暗处观察她很久,生怕景昀在兽潮里吓出阴影留下后遗症。

所以对她来说,纯华这种非常容易亲近依赖他人的孩子简直可怕。景昀一度怀疑自己凭借眼缘收下纯华是个错误,她娇小幼弱,过分依赖景昀,而这绝对不是道尊首徒需要的品质。

但不管怎么说,纯华还是跌跌撞撞长大了。

飞升后的很多年,景昀常常趁夜坐在宫殿顶,远处银河闪烁着动人的光辉,横亘天庭无边无际。她开始长久地回忆从前,怀念师兄、怀念师尊、也怀念纯华。

她收下纯华时,刚刚继承道尊之位,那时她能信任的好像只剩下师兄。

纯华来到道殿时还那么小,就像景昀当年一样。

论起天赋,纯华并不是最顶尖的一个孩子,但道尊收徒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景昀只看眼缘。她看着纯华,刹那间好像恍惚地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景昀有段时间常常闭关,纯华眼泪汪汪地扒着门框目送她进后山洞府。江雪溪看得好笑,就把她抱出去玩,顺便代替景昀给她授课,等景昀出关再把纯华送回去。

——江雪溪。

景昀从颈间勾出银链子,一手握住下方垂吊的月华瓶。

下界之前天君欲言又止,很怕她找不齐师兄的神魂从此心灰意冷,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直到现在景昀想起来,都深觉天君的表现着实有趣。

不会的。景昀想。

她修道的意义在于修道本身,从她飞升那一刻起,她求道的本意已经实现,道心就已经臻至完美坚不可摧。即使找不到师兄,也不会真正意义上毁掉她的道心,所以天君的担忧完全是杞人忧天毫无道理,归根结底,还是先天神明和飞升仙人修行道路截然不同而产生的极大误会。

但如果师兄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景昀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敛起。

神魂伤处似是感知到她此刻的心绪,再度泛起锥心蚀骨的剧痛。景昀极快地眨了眨眼,并不因此有丝毫动容。

景昀早就习惯了,在飞升之初的百余年里,神魂的剧痛有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直到百年后才慢慢好转——神魂的伤处无法愈合,好转不是因为疼痛消散,而是因为她习惯了。

她可以习惯神魂的伤处,可以习惯再也无法视物的眼睛,却没有办法习惯师兄离开。

从她四岁拜入凌虚道尊座下起,江雪溪就成了她的师兄。比起日理万机的凌虚道尊,江雪溪对她的照顾教导反而更多。她飞升那年三百一十岁,而江雪溪陪伴了她三百零六年。

师兄本身就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即使是在他故去一千年后的现在,如果还有当年的故人相见,也依旧能从景昀身上捕捉到江雪溪的影子。

景昀在一家书局门前停住步伐,抬头看了看牌匾,略感意外。驻足片刻,她走进去,在柜台上笃笃轻叩两记。

直到这两声叩击响起,书局伙计才发现柜台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雪衣少女,她面貌寻常,眼前覆了条宽约三指的白绫。

景昀道:“我要见你们掌柜。”

伙计脸上堆起了圆滑的笑:“哎,姑娘有什么事跟小人说就行,掌柜外出,暂不方便。”

景昀平平淡淡道:“故人今在否?”

伙计起初微愣,脑中灵光一闪,忽而想起道殿数日前秘密传往各州分殿的消息,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接上了暗语的后半句:“芦叶满汀洲?”

下一刻他跳起来往后跑:“贵客稍等!”

片刻之后通往书局后院的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白白胖胖一脸和蔼的老头走出来,那伙计垂手跟在后方。

老头来到景昀面前,声音听上去平白无故让人想起没睡醒的水獭:“敢问尊驾是从宣州来么?”

果然!

景昀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张三真人将她送还春风渡一事报至道殿,而后道殿传讯各地,通告了她的存在,说不定还命令分殿寻找她的踪迹。

“是。”景昀毫不遮掩。

老头面色不变,但景昀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慎重:“在下姓白,在虞州分殿当值,请问尊驾有何贵干?”

景昀说:“我有几个问题。”

一炷香之后,景昀带着从白姓话事人口中得到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书局。

景昀对容安城的地形不熟悉,不过她曾经亲临过人族与魔族、妖族对峙的前线,甩掉跟踪者的本领堪称登峰造极。她头也不回,脚步轻轻穿过几条小巷,转瞬间身后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景昀掸掸袖子,十分满意。

既然从虞州分殿的人口中捞到了消息,她今日出来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大半。于是给自己再次变幻容貌,准备寻找灵石交易点。

灵石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出产灵石的矿脉大半由道殿组织开采,还有一部分掌握在名门宗派、修行世家手中。为了避免灵石分配严重失衡,道殿会对各州灵石矿脉出产的灵石进行重新规划分配。

道殿在各州主要城池设有灵石交易点,由道殿开设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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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点中更为安全、灵石的数量与质量都很丰富,唯一的缺点就是进出需要出示在道殿或各分殿开具的证明。

景昀当然没有证明,也并不想去试探一下千年来后辈们对证明的查验是否严格。因而她要选择另一条不那么光明正大,但大部分修行者又心照不宣的途径。

灵石地下交易点。

景昀年少时下山出任务,师伯师叔、师兄师姐们都很乐意指点她,教了她一些不太上得台面,偏偏又很实用的技能。

譬如寻找此类地下交易点。

说是灵石地下交易点其实不太准确,实际上,这里交易的并不只有灵石。

千年过去,道殿各处暗点没有太大改变,地下黑市的进步倒是翻天覆地,景昀找了半天才找到黑市的入口。

黑市的入口是一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饭馆,进入它的后厨,就会发现地下别有洞天。

景昀沿着长长的石阶向下,每走一步都能察觉到空气中的潮湿气息越发浓重,石阶上布满青苔,两旁的石壁上甚至渗出了水珠。

然而下到石阶底端,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一扇巨大的黑色大门矗立在景昀面前,任何人站在这里,都会显得异常渺小。

巨门缓缓打开了。

景昀面无表情,心想这一套故弄玄虚的手段倒是千年未变,实在无趣。

她见过的奇珍异宝、阴邪物件都太多了,自忖这扇门后无论有什么,都不能令她有丝毫动容。于是景昀从从容容迈进了巨门,任由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只泰然自若用神识环顾四周。

下一刻,景昀八风不动的面容终于显露出了突兀的错愕之色。

——“殿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假期结束,要坐车出远门,后天双更补上,鞠躬。

第32章 32 金错刀(三)

◎景昀淡声道:“尊驾前倨后恭,令人不敢恭维。”◎

景昀未飞升时, 曾经亲自下山执行任务,去过很多次黑市。深知黑市里鱼龙混杂无奇不有,哪怕看见一群妖魔鬼怪在她面前跳舞迎客都能安之若素——她又不是没见过。

这扇门后的景象显然很正常, 乍一看和寻常坊市无异。两边商铺看似平平无奇, 路旁摊贩们笑容可掬,行人来来往往不时驻足讲价,真是十分和谐的一幅画面。

这幅和谐画面中最不和谐的人有两个。

一个瘦小寻常面目普通的男子从人群中左冲右突挤过, 像条滑溜的泥鳅,速度快的惊人,转瞬间晃到街尾拐角消失不见了。

后方慕容灼紧追而来,她像一只轻盈的鸟儿,足不沾地自空中掠过,娇艳的脸上却乌云密布。她甚至没发现近在数丈外的景昀, 清声一喝追了过去。

——“殿下?”

景昀想也不想, 跟了过去。

那瘦小男子显然对黑市地形极其熟悉, 奔逃路线堪称神出鬼没,忽而出现在街头,忽而从另一条巷子里冒了出来,一个眼错不见又拐进路边某家店铺前门,再从后门绕出。他往常惹上麻烦, 靠着这手地形便利加上步法敏捷都能轻易甩掉,但这一次不管他跑到哪里, 只要一回头, 余光里总能看到远处追来的淡绿色身影。

他引以为傲的步法仿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要不是黑市地形复杂对方又不熟, 恐怕跑不出一条街就要被抓住了!

瘦小男子心里叫苦, 心知这次是碰上了难啃的骨头, 这绿衣少女看上去天真烂漫,修为却不低,不知是哪个世家宗派的得意弟子。

他想到惹来麻烦之后会受到的惩处,顿时遍体生寒,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咬牙一搏,这绿衣少女美貌罕见,如果把她撂倒带回去,想必在主子那里也能勉强过关。

他打定主意,脚下急转,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小路,紧接着从袖中抽出一物,回过身——

无声雷霆当头落下,映在瘦小男子惊恐大张的眼底!

轰隆!

瘦小男子撞塌了半面墙,头破血流骨头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头一歪晕了过去。

慕容灼落下地来,胸脯剧烈起伏,怒气未消,她走过去用力踢了晕过去的瘦小男子一脚,忽然瞥见他袖中有什么东西折射出亮光——

咣当!

瘦小男子腾空飞起,再度撞塌了巷子尽头另外半面墙,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

景昀蹲下身,从瘦小男子的袖中拿出了那个折射出亮光的东西,顿时嫌恶地松开了手,当啷一声砸落在地。

那是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镜。

慕容灼用脚尖把镜子翻过来,只见镜子背后的花纹好看归好看,却有些怪异。仔细看去,花纹中藏着细细密密的符文。

“这是什么东西?”

“迷魂镜。”景昀站起来,抬手理了理系在脑后的云罗,“镜子本身是普通镜子,背面刻上符文之后,就有了迷惑人心的功效,所以叫做迷魂镜。”

她抬头看了眼慕容灼,见这位殿下还没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提醒:“迷魂符文属于偏门,一向为道门不齿,是以它在青楼楚馆里还有另外一个别称,相思镜。”

慕容灼意会过来,脸色铁青,如果不是景昀及时拦住,她能把昏迷的瘦小男子烧成灰。

景昀对慕容灼的恼怒表示理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地下黑市不是地里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对于大多数人——不止是凡人,还有低等级的修行者,都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虚无缥缈的影子。想要得其门而入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慕容灼和她分开才大半天的时间,怎么会出现在地下黑市里?

景昀瞥见那面相思镜,心底有了猜测。

果然,慕容灼说:“是他带我进来的。”

和景昀分开之后,慕容灼独自游荡,她身上没带灵石,金银却是不缺的,在各家商铺里一掷千金,凡是看中的东西全都眼也不眨地买下来,很快就成了有心人眼中的肥羊。

当慕容灼出了一家商铺,沿着长街走入人流时,突然感觉一只手鬼鬼祟祟探了过来,慕容灼以为是好色的登徒子,二话不说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手断了。

打滚惨叫声中,慕容灼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发觉对方的目标应该是自己腰间的储物袋。

——慕容灼讲到这里,景昀心里大概有谱了。

这盗贼应该是个被派出来试水的马前卒,偷盗是真的,但目的不止是偷盗,还有要探探慕容灼几斤几两的意思。

很快,慕容灼面前就出现了另一个人,正是此刻躺在地上的瘦小男子。

瘦小男子长了张十分老实可靠的脸,向慕容灼介绍自己,说自己是个掮客,看小姐您财大气粗挥金如土,我们这里有一件宝物或许能合您的意。

这番言辞乍一听是诈骗,仔细一想还是诈骗,不过瘦小男子天花乱坠说了一通,粗粗听上去还真能蒙住脑子不好使的人。慕容灼的脑子虽然没不好使到这种程度,但她好奇心起,想看看这家伙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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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算盘,于是露出不很聪明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出门忘带脑子的骄纵千金,跟着瘦小男子走了。

景昀:“……”

慕容灼辩解:“我知道他不怀好意,看他谎言编的挺拙劣的,估计骗不到什么人,所以……”

景昀五味杂陈:“你真善良。”

“不是。”慕容灼赶紧摇头,“我想看看他拙劣的骗局,反正我有离火护身,他肯定不能拿我怎么样。”

“结果他把你带到黑市来了。”景昀抬手拍拍慕容灼的肩膀,叹气道,“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谎言拙劣,不是因为编不出更合理的谎言,而是他想要筛选出最好骗的那一类人呢?到时候他和同伙占据地利,把你抓进牢狱……”

“他们打不过我!”慕容灼自信道,“你看我一进黑市就没兴趣耍着他玩了,立刻翻脸,要不是这里地形复杂,我……”

她话说到一半,垂下脑袋停止狡辩:“好吧,这不是我冲动的理由。”

殿下知错就改的品质还是很让景昀欣慰的,她朝半身镶嵌在墙里的瘦小男子招了招手,气流无形地扭曲了一下,瘦小男子像一个长在地里的萝卜,被硬生生拔了出来。

“不能浪费。”迎着慕容灼疑惑的目光,景昀解释。

一个时辰之后,景昀和慕容灼踏入了黑市中最华丽的建筑之一。

大厅中人员往来络绎不绝,形形色色各类装扮,美丑贵贱不一而足,饶是如此,景昀二人踏入大厅中时,依旧立刻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劳驾。”慕容灼扯了扯手里的绳子,随着她扯动绳子的动作,绳子另一头发出短促嘶哑的痛叫,“请把你们这里的话事人叫出来。”

慕容灼话音未落,一队黑衣人鱼贯而出,把景昀和慕容灼围在了正中央。手中雪亮的刀剑出鞘,就要把她们拿下。

景昀凝神探知,每一个都有金丹境界,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更达到了元婴中境。

她扬起了眉梢。

慕容灼悄悄传音:“他们实力不小啊。”

景昀镇定道:“出去之后向道殿举报,就现在,别愣着。”

慕容灼微微点头,旋即收敛起了脸上的所有笑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了所有威压。

她本身仙力大受限制,属于仙人的威压却还在。刹那间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涌来,虚空中凤凰虚影引颈长鸣。

扑通!这是重重跪倒的声音。

金丹境的黑衣人根本无法与这令人恐惧的无上威压相抗,顷刻间一个个手脚发软,眼前发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眨眼间眩晕传来,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全都跪伏在了地上。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还想负隅顽抗,但他的努力只让他多坚持了一秒,下一刻他连跪倒都免了,五体投地趴在了地面上。

慕容灼威压释放的瞬间,景昀极轻极缓地眨了眨眼。

无形的屏障拔地而起,于是所有的威压都无法越过屏障,屏障内黑衣人跪伏一地,只剩景昀和慕容灼站着;屏障外大厅内所有人目瞪口呆,紧接着数声惊叫响起,部分人已经拔腿朝外跑去,但还有一部分人依旧站在大厅里。

“很抱歉。”景昀说着抱歉,声音却冰冷,“我只是想请你们的话事人出来说话,但他对我的态度显然不够友好。”

她的目光环顾四周:“现在。”

景昀的话停住了,而慕容灼会意地接口:“现在,请问话事人愿不愿意给我们一个小小的面子,出来说话呢?”

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了。

慕容灼稍稍瞪大了眼睛。

来人形容俊秀,身形颀长,步伐轻快。他穿一件群青长袍,风尘仆仆面带笑意:“晚来一步,怠慢二位了。”

“你见过他?”景昀察觉到慕容灼神色有变,不动声色地传音。

慕容灼点头,传音里还带了点难以置信:“我在宣州的时候见过他!我们刚到河阳的那一日。”

她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太过荒谬:“在酒楼上,他向我搭话。”

来人微笑道:“在下虞白,此间话事人,请二位姑娘高抬贵手,先放了我这些不成器的手下吧。”

他语气镇定,神情谦和,一举一动从容不迫,慕容灼秀眉紧锁,心中疑惑越来越浓,几乎怀疑自己记错了。

可离开河阳也不过十余日的功夫,慕容灼自忖自己记性再差,也不至于连一张和自己说过话的脸都记不住。

她正犹疑不定之时,忽然手背一凉。

景昀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淡声道:“尊驾前倨而后恭,令人不敢恭维。”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今天写不完了,挪到明天一起发。

虞白上一次出场在第六章 ,可以提前先猜一猜他的身份。

第33章 33 金错刀(四)

◎她没能寻到江雪溪的踪迹,师兄不在那里。◎

另一队黑衣人鱼贯而入, 小心绕开了一众跪伏于地的黑衣人,将大厅内其他人全都请了出去。

景昀的话直白且尖锐,丝毫不留余地, 连慕容灼都感到惊讶, 虞白却毫无怒色,只是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外出办差, 比二位还晚到一步,并非蓄意冷待。”

他的装扮确实有说服力,尽管从上到下一丝不苟,但那种连日赶路的风尘仆仆是无法掩饰的。

虞白也不打算掩饰,他摊开手,苦笑一下。

景昀对慕容灼点点头。

慕容灼立刻端起高傲的神色, 趾高气昂哼了一声, 眨眼间排山倒海的威压消失了。

“不中用的东西。”虞白斥道, “来者是客,谁允许你们自作主张冒犯宾客,赔礼,然后滚出去!”

黑衣人诺诺连声,低头赔罪, 姿态卑微毫无不满。那种低三下四的模样不但不像修行者,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谦卑, 仿佛被主人踢了一脚的狗。

慕容灼眉头毫不掩饰地皱了起来, 感觉有些不舒服。

景昀不理会虞白这番唱念做打, 淡淡道:“你说错了, 来者未必是客人。”

她示意虞白去看地上趴着的瘦小男子:“认识吗?”

虞白眉毛扬起, 语调略带疑惑:“这是?”

景昀袖子一甩, 袖中飞出一面菱花镜,擦着虞白衣摆飞过,和他腰侧一枚刀币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旋即咣当倒扣在地面上,背面的迷魂符文清晰无比。

“你是聪明人。”景昀说。

聪明人在面对受害者精准无比打上门来,且明显打不过的情况时,不会选择狡辩。虞白深吸口气,叹气赔罪:“此人我虽不识得,但想来是我的下属对手下管束不严,冒犯二位。此人要杀要剐听凭处置,我亦会竭尽全力给二位一个交代。”

景昀冷冷道:“所以你们地下黑市掳掠良家男女为娼。”

这个罪名无论千年前还是现在,都是道殿严厉惩处绝无回旋余地的大罪,无论如何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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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下,虞白立刻矢口否认。

这话连慕容灼都不信,在景昀背后发出森然冷笑。

景昀差点笑出来,勉强维持住冷若冰霜的神态:“第一。”

虞白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等着景昀说出她的要求。

“掳掠良家,道殿律令斩立决,情节格外严重者,处以剐刑,此人既然能掳掠到女修头上,显然行事肆无忌惮,一切依照律令处置。”

虞白点头:“这是自然。”

景昀道:“第二,此人对我们下手,幸而未能得手,我们需要一批上等灵石。”

虞白道:“二位放心,稍后立刻送上,当做压惊赔礼。”

景昀否定道:“我们按市价购买即可。”

“第三。”景昀缓缓地道,“——灵石先拿来。”

虞白心中微觉不对,但实力摆在这里,精心豢养的打手不过一个照面就倒在了地上,而对方甚至没有出手,只凭威压就能放倒元婴上境的修行者,实力深不可测,他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表面上虞白依旧从容,看不出丝毫神色变幻,拍手叫来人:“取十箱上品灵石来。”暗地里却悄悄以灵力传音问询:“灵石不必送来太快,先去打探外面可有异样?”

十箱灵石以龟速抬出库房,缓慢向此处运送时,虞白听见传音里下属惊恐万状的声音:“尊使!虞州殿来了五个人,都亮出了令牌!属下们拦阻不住!”

虞白眉心一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面前这二人在拖延时间。

“没关系。”虞白很快镇定下来,心里暗自盘算,“虞州分殿派人来地下黑市检查并不是头一次,只要一切按往常安排好,照样没有什么妨碍。”

“灵石呢?”冷不防慕容灼催命般的声音响起,阴阳怪气道,“看样子你们赔礼道歉的心不诚啊!”

虞白露出抱歉的笑容:“十箱灵石不是少数,开库房调遣难免慢了些。”

他不动声色朝着地上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人瞟了一眼:“此人就交给在下处置,一定按律令办。”

景昀冰雪般的面容之上,倏然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什么时候,地下黑市可以越俎代庖,私自代道殿处刑了?”

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虞白笑容顿住,提醒道:“姑娘,此人是不是黑市的人,实际上还有待细查。”

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明确了:如果景昀非要把道殿牵扯进来,地下黑市也可以反咬一口,矢口否认此人是地下黑市的人。

慕容灼看着他,很同情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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