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沉默了一瞬,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有些惹人不痛快,便也不再继续,转而询问起陵容,关于祺贵人和欣嫔的事情来。
“祺贵人入宫之时,就常常心慌,惹得皇上即便留宿欣嫔那儿,都要过去看看她。
两个人之间的龃龉就是在那时便留下的,这一次发生的冲突,不仅仅与晋位有关,更关乎的是从前的矛盾。”
陵容正说着,又把绣花针拈了起来,“皇上如果着实被二人闹的心烦,不如将祺贵人迁到其他的宫殿去,她与淳贵人的关系就很不错,定然不会惹皇上烦忧的。”
“碎玉轩的话,稍远了些吧。”
“皇上若是觉得远些,那还有长春宫,永寿宫,启祥宫,这几座宫殿都是近些的,也方便皇上过去探望。”
祺贵人外貌极佳,皇上对她本就宽容,再加上最近病了,自然又多了几分怜惜。
而欣嫔如今在皇上眼里,是得了嫔位还行事刻薄之人。皇上没有对她进行惩罚,而是对连翘出手,已经算是给足她脸面了。
如今陵容提出叫祺贵人迁宫也算是合了皇上的心意,就是这话皇上听着刺耳,好像自己过去到现在都在偏宠祺贵人一般。
“祺贵人身体不好,皇上不如指派一个太医照顾,女医数量到底太少了些,且医术并没有那么精湛,恐会耽误了祺贵人的病情。”
“女医贴身照顾更为方便,朕想着就叫连翘跟着。”
“皇上,恕臣妾多嘴,”陵容嘴上说着恕罪,但是一点儿要停下的意思都没有,“连翘昨夜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诊治祺贵人,这其中虽有众人都知道的缘由,但难保祺贵人不会多心。
将连翘调过去,只怕会起到反作用呢。”
瞧见皇上有些迟疑,陵容便再度开口,“太医院又培养了几个新的女医,尤其是一个叫菘蓝的,特别善于大方脉与妇人科,叫她照顾祺贵人,要比连翘更加合适。”
“你对女医的情况倒是了解。”皇上一听见陵容不仅了解女医的姓名,还了解她们擅长的方向,就开始怀疑起陵容的用心来了。
陵容倒是不慌不忙,她手中的银针翻飞,很快便绣出一只蝴蝶的轮廓来,“照水也是女医,她日日在太医院学习,自然了解这些情况。若是臣妾假装一无所知,那才是真的骗了皇上呢。
皇上若是坚持觉得连翘可以,那便还是派连翘过去,毕竟不是臣妾需要,臣妾定然没有任何意见的。”
反正女医都是陵容的人,她自然不在意皇上派谁过去,不想叫连翘去,也只是因为不想连翘受罪罢了。
陵容确定了蝴蝶的位置,便将那轮廓线拆了下来,一针一线地慢慢绣着,时不时还要拿远看看样式,仿佛皇上根本不在身边一样。
皇上被晾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适,他抬眼看了看陵容在做什么,便又躺回贵妃榻上了。
“那便依容儿所言,派菘蓝过去吧。”
陵容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回应皇上,她甚至坐远了一些,凑近阳光去看自己绣的花儿。
“至于宫殿的话,那便去长春宫吧,她一个人住,不至于和其他妃嫔闹出矛盾来。”
“皇上圣明,祺贵人听说之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想来这心慌之症,还能有所缓解。”
陵容还是新般不咸不淡地回应,她有协理六宫之权的责任,按道理来讲,迁宫这样的大事,她本应该负责看顾的。
“那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了,在晋封礼之前,便将这些事儿处理好吧。”
“是,臣妾明白。”陵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绣花绷,“但是臣妾担心,皇上会觉得臣妾做的不好,毕竟选个女医过去,皇上都在担忧是不是别有用心。
这期间若是祺贵人出了什么差错,臣妾着实担当不起。”
“怎么,你是在对朕表达不满吗。”
“是啊,”陵容直接点头,倒是叫皇上一愣,“皇上怀疑臣妾的用心,臣妾也失望于皇上的质疑。
臣妾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做错了,皇上常常会怀疑臣妾的所作所为,甚至言谈之间都多有试探。
就像臣妾晋位一事,明明臣妾已经说过无功无德不应晋位,但到头来皇上还是要怀疑臣妾会不会因为不被晋位而心生恼怒。
皇上,您可否告诉臣妾,您究竟为何要怀疑臣妾的话和行为,难道是臣妾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朕无非是随口一问,你就这般急躁,身为贵妃,心胸宽广是必须的。”
陵容心底嗤笑一声,“臣妾扪心自问,已经足够心胸宽广,从未仗着权势或者是位份欺辱哪位妃嫔。
但皇上对臣妾就是没有半分信任,甚至怀疑臣妾的用心,这是臣妾一直都想不透的。
今时今日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还请皇上为臣妾答疑解惑,说个明白。”
陵容缓缓跪了下去,她仰头盯着皇上的眼睛,即便被皇上凌厉的目光直视,她也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可皇上又能说些什么,说他觉得女子如小人,机关算尽太聪明。
还是说他生性多疑,不仅对自己的枕边人不信,对朝中的大臣也没几个信任的。
不过女子终究是女子,手段和心机再多,也瞒不过自己的眼睛。皇上心中喃喃一句,便十分给面子地起身,伸手将陵容给带了起来。
“瞧你这般多心,朕不过是关心后宫中事多问了一句,怎得就惹你担忧朕不信任于你了?”
陵容搭着皇上的手缓缓起身,她也知道如此逼迫皇上并不好,今日这一番作为,只是想叫皇上放下对自己的戒心罢了。
若是时时刻刻得皇上的怀疑,那即便做了贵妃也寸步难行,所谓的协理六宫之权也都是空话。
陵容要的,是像皇后娘娘那样的权利,无论是宫人的安排还是妃嫔的安排,都可以不经过皇上的允许,直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