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多圩到林场已经第二个年头了,这一天外面下起了雪,战友们都在屋子里面猫冬,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剧烈的敲门,众人顿时小声的笑了起来说道“这熊瞎子这么着急的找谁啊。”结果刚说完门外的声音响起来说道“多圩,多圩,快开门。”
众人一同朝李多圩那看去顿时笑了起来,李多圩打开了门之后,战友急忙的把他拉住拽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才赶忙说道“有个消息,现在上面要求咱们往阳谷县去运一批木头。”
李多圩许久没听到的这个名字,顿时有些出神,战友锤了他一下说道“你听到没有啊,上面让咱们运一批木头出去,运到阳谷县!”
李多圩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双腿一软,还是按住了办公桌才支撑起了身子,他缓缓地开口道“好,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战友焦急的把他拽过来说道“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意思,咱们现在要运一批木头去阳谷县,咱们之前都得找人看着,你可以回去看看了。”
李多圩听后顿时一笑,眼睛含泪的低下了头,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他站稳了身子说道“好,好,我去安排,什么时候出发。”
战友说道“后天上午,你要做好准备,你大哥还有你媳妇和孩子,你要去看谁,时间有限,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有接触,这样对于你和对于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李多圩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几天在一直沉浸在着要回去的复杂情感中,直到上了火车那天他才想到如果这是最后一面的话,他想去看谁。
火车到了青榆市要在装到货车运到阳谷县,李多圩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繁琐,他们说道“这天气也真怪,阳谷县下大雪了,好大的雪啊,火车开不了了,你们开车要注意安全。”
李多圩裹着棉衣坐在副驾驶上面,一路上颠簸无比,他看着前面的积雪越来越深,于是汽车就停了下来,李多圩看着近在咫尺的阳谷县,他大声问道“往前走啊!”
打头的车下来说道“不能往前走了,都看不到路了。”
李多圩怒道“不走咱们在这会冻死的。”
打头的车说道“那也不成啊,要是翻进沟里怎么跟上面的人交代啊。”
李多圩狠狠地摘下了帽子朝打头的车走去说道“我来开,你们跟着我,出事儿我担着。”
说罢他就跳上了车紧握着方向盘,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朝前面开去,好在有惊无险的就开到了县城里面,随后他指挥着后面的车辆进到了县里,他偷偷地跑到了学校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在焦急的又去了李家宅院看到里面的大标语也觉得李钰不能在这里,他在街上四处的寻找,像抓住一个人问问李钰到底在哪里,这时候从远处有个老人推着煤车过来,李多圩刚要开口就听到老人无奈的说道“这个老伙计,天天在梧桐树下待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多圩顿时有些惊讶,他鬼使神差般的走回了梧桐树那里,就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在那里扫着雪,一圈一圈又一圈,他在那里看了好久,直到老人终于扫不动的时候,他此时终于知道这个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李钰,他走向前来先是缓缓地开口道“大哥。”
那人愣在了原地,李多圩有些确信那人就是李钰,他又喊了一声“大哥。”
那人回过了头,李多圩看到李钰苍老的面容他顿时心酸的喊了一声“大哥。”
李钰转过头看到了李多圩,他较比之前要年轻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愁容,天天在森林里跟战友作伴日子也算是过得清闲,李多圩缓缓地走向前来,又喊了一声“大哥。”
李钰这才回应了一句“哎。”
李多圩上前伸出双臂,李钰赶忙后退了一步,刚才他刚扫了厕所,他不想让李多圩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李多圩的双臂僵在空中,他缓缓地放下了手臂,他问道“大哥,你好么?”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好,挺好的,你呢,你好么?”
李多圩说道“我也很好,大哥,你怎么那么傻。”李多圩对于李钰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身上还耿耿于怀。
李钰笑着说道“真可惜,没能骗到你。”
李多圩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李钰赶忙问道“你去看了你女儿了么?我偷偷看了,挺好看,像你。”
李多圩笑着,此时他的内心涌现了巨大的悲伤,他觉得以前全家最好看的就是李钰,可他们的生命都停留在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反观李钰,他现在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他就要开口,李钰问道“你是一直在这里待着,还是一会儿就走。”
李多圩回道“林场送木头过来,卸完了货就走。”
李钰点了点头,他说道“那快去看看你姑娘和若英吧。”
李多圩见李钰笑容依旧的看着他,他上前一步李钰就后退一步,他无奈的只能站在原地说道“大哥,我以后再来看你。”
李钰笑着说了一声“好。”
就在李多圩转身的一刹那,李钰叫住了他,李多圩赶忙转过身子,李钰说道“多圩,你要保重啊。”
李多圩点了点头,见李钰还要说什么,他大步的走上前,李钰刚退了一步就靠在了梧桐树上,退无可退,李多圩上前用力的抱住了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了李钰的肩头失声痛哭了起来,李钰松开了手扔掉了手里的额扫帚,他张开双臂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抱住他。
两人分别之后,李钰站在梧桐树下看着李多圩坐上汽车离开阳谷县,李多圩打开车窗朝李钰招手道“大哥,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寒风凛冽而过,刮散了李多圩的呼喊,李钰缓缓地抬起手朝他挥了挥手,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1969年这一年李钰见到太多的人跟自己都擦肩而过,但是他仿佛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每天都是清扫着街道,接着就去公厕扫地,也许这也成为了自己打发时间的,其余的时间他都坐在梧桐树下静静的看着县门口,许多人之前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但见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像是一个雕像一般,也就不怎么理睬他,他就这样从1969年的春天,一直坐到了1969年的秋天,这些日子,国家的各种大事他都没有注意,还有那些高喊的口号他都像是没有听到,只是每天的推着车行走在大街小巷,偶尔有孩子们朝他踹一脚,他倒地后就默默地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工具,继续推着车,小孩子觉得好玩就又去踹他,有时候踹不倒他们几个人合伙非要把他弄倒,直到大人们把孩子赶走。
天长日久了,这个一直扫大街的李钰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可怜人,那个之前整日对他喊打喊杀的卫兵也像是没有见到他一般的离开了。
这一年的秋天来的格外的早,李钰站在梧桐树下,他见到一片落叶掉落,他就上去捡起,见到另一片落叶掉落,他就又去捡,推煤的老头曾试着跟他说话,但是此时李钰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喉咙也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着右边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有一天脑子还在混沌的李钰突然走到了沉浸李家宅院的门前,在站在影壁前面看了许久,总觉得这里很是熟悉,他放下工具想去看看的时候,却被守卫一把推了出去,李钰不停的朝里面望去,但是怎么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鬼使神差般的他走到了后院,摸到了那个后门,他轻轻的一推门就被打开了,他走了进去,此时已经到了中午,院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人,李钰站在院中看着树叶堆积在了院子中,他回头看向上房,一个年轻的妇人扶着一个年老的妇人指挥者下人把庭院打扫干净,另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怀里的孩子把手里的树叶扔在一个年老的男子身上,年老的也不恼,只是慈爱的笑着,一个管家摸样的人端过来一盘新鲜的柿子说这是树上刚熟的,男子怀里的孩子拿了一个后交给了另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说弟弟你吃,弟弟一吃顿时被涩的只吐口水,年老的妇人说玉儿真坏这么坑弟弟。
李钰站在他们中间看着这一切,顿时眼泪流了出来,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儿的叫声响彻院中,她尖锐的嗓子指着李钰说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