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晌,李状就把唐庭的旧部全都清点了出来,难为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连伤兵残将都算在内。唐庭不禁冷笑,但到了家中看到妻子儿女,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到底还是告诉了妻子。
“.过完年就得走了。”
严氏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你那些旧部因为抗倭那么多人受伤,而且练的是海战,怎么去跟反兵作战?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严氏急了起来,“是不是因为白琛、岳岭还有沈潇跟朝廷军作对,李状他知道了,所以把你支出去,免得他受到牵连”
话没说完,唐庭就摇了头。
“外边并没有阿潇他们的传闻,你不知一直怕他们影响我,偷偷打听了不少人吗?没有人知道,李状怎么知道?此事和他们没关系,只李状容不下我,和别人都没关系。”
“那你只能去了吗?要不我们再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把你从这个泥潭里拔出来?这些反军哪有易与之辈,你麾下那些伤病残将也扛不住啊!”
但唐庭说来不及了。
“马上就要开战了,哪里容得我们找人?何况京城的皇上正因为叛军震怒,这个时候我往后退,不是把把柄交到别人手里吗?这些年,盯着我的人还少吗?”
“只能去了?就只能去了?”
唐庭说只能去了,他看向脸色慌张的妻子。
“你也别太担心,在家照看好孩子,我也是纵横沙场这么多年的人了,也说不好,就真如李状说得那般,立了功来,咱们也就不用在此弯腰受气了!”
唐庭这样安慰妻子,但他心里没有一丝能安慰自己的念头。
赢了,他在如今的军中不可能升迁,输了,可就是他杀头之日了。
*
兖州城,公主府。
秦慎到的时候,看见小姑娘裹了个大红的厚厚披风,怀里抱着只灰兔儿,站在墙角避风处看小丫鬟耍炮仗。
小丫鬟们胆子大,放的炮仗又大又响,她倒是不怕,炮仗一响,先替兔子捂了耳朵,还问兔子,“肥肥,吓到没?”
秦慎在她身后看着,嘴角禁不住弯了上去。
但很快,小丫鬟们手里的炮仗就放完了,她似乎还意犹未尽,问小丫鬟。
“都放完了吗?没了吗?”
小丫鬟跟她行礼,“回公主,都放了半个时辰了,都放完了。”
她听了这话,还站在那处望着满地的炮仗灰不舍得走。
苏叶在旁劝她。
“公主回去吧,都站了好些时候了,多冷啊。”
“我不嫌冷,要能再看一会就好了,从前在诸城冷清,可不如今岁热闹。”
她在诸城的时候,父亲不让她乱出门,她除了偶尔去临近的李家,也就在附近的茶馆书肆转转,而过年那样的日子,父亲自然都是在秦府的,不会同她一道过年。
那么在她长大的这十几年里,过的都是怎样的孤单日子?
秦慎垂眸多看了她一眼,缓步走到她身后。
“我方才过来时,看到外面有小孩子聚在一起放炮仗。”
他一开口她就转身仰头看了过来。
“大哥。”
她当着小丫鬟们的面,只小声喊了他一句。
那嗓音像从天上飘下来的羽毛,在无风的晴天里,缓缓旋转着降落下来。
秦慎亦放软了声音。“想去吗?”
话音未落,她就急忙点了头。
“是在哪儿呀?我让常子套马,偷偷过去看一会。”
秦恬当然想去,但若是让这位大哥陪她过去,一来,她觉得他未必有时间,二来,她也不敢与他太过亲近,生怕自己胡乱的念头流露出来被他察觉。
因而,她只需要他告诉自己在哪,她自己过去就是了。
但他默然看了她一眼。
“公主对我另有安排?”
“嗯?没有啊。”秦恬讶然。
“那为何还要让常子陪你去?”
秦恬哑然,被他问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她抬头向他看了过去,听见他柔声道了一句。
“我陪你去吧。”
这话说得如火炉烘暖的新被一般,裹在人身上。
秦恬知道自己又出现不该有的想法了,但还是忍不住在这柔声细语里,轻轻点了点头。
“好。”
各位朋友,兔年大吉,好文常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