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实在倒不下去，便不倒了！”

“愿死者，便与我一道抱着竹框，当做最后一道城墙。”

“如果放心不下妻儿子女的，现在就离开吧，我会给你们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怪你们。”

话落，沉默。

随后，在场四五百人竟无一人离开，反而每个人几乎都抱着一个竹筐，是默默的继续向着堤坝走去。

此时的娥皇女英，还有南宫仆射来到赢尘面前。

她们看着远处掀起惊涛骇浪的渭水，以及明知前路是什么，却依旧无声的向着堤坝前行的那四五百个黝黑精壮，但却都被压的直不起腰的汉子，满眼的不甘与无助。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女英忍不住将头埋在赢尘的怀中，不敢去看那无声又悲壮一幕，不甘心的哭泣着。

娥皇也死死的抓着赢尘的手臂，无声的掉着眼泪，眼中满是无力。

甚至即便见惯生死，且不是秦人的南宫仆射，也被这一幕感染，眼眸湿润。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大抵也不过如此。”

赢尘看着天空中漆黑的阴云，依旧滂沱不知何时会停下的大雨，悠悠叹息。

随即，他突然轻松一笑，伸出手轻抚着女英的头发，将她从怀中松开。

“放心吧，今天有我在，渭河水便不会泛滥，他们也不会死，我承诺过。”

“而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出尔反尔。”

然后，在娥皇女英，还有南宫仆射期盼的目光中，向着渭河走去。

“北冥子前辈，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对着无声处，赢尘轻轻自语。

“赢尘先生，你确定？”

“要知道如果真的出手，很可能不会成功，反而会让你我都进入虚弱期。”

“到时候黎阳那些杀手，又还如何？”

悠悠叹息，随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出现在赢尘身前。

“孟子曾言：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故，君子不救，我比道长清楚。”

看着轻声开口，脚步却不曾停顿的赢尘，北冥子疑惑开口。

“如此，可先生，您为何还要向前？”.

第87章 一念花开，诛天之剑，人间之力！

赢尘，没有回答。

天空大雨连绵，丝毫未有停止迹象，不时有雷霆划破苍穹，将那仿佛压城的漫天阴云照亮刹那。

而当赢尘停下脚步，身前是滚滚渭水，黄河最大支流。

因为连续三天大雨，导致此时的渭水泛滥，水位升高数米之多。

巨浪如被困蛟龙，愤怒的嘶吼，无情的拍打着赢尘脚下数百名农夫辛辛苦苦加固起来的堤坝。

一时间，堤坝摇摇欲坠，一切都似乎在嘲笑着这些人的不自量力。

而在赢尘的身后，是那四百余名不解的大秦百姓。

“公子，您为何还不离去，这坝恐怕坚持不了一时三刻便会彻底决堤！”

“以您的身份，何须与我们一般，您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大秦帝国可以没有我们，最多也只是少收些许粮食。-”

“但如今六国没有覆灭，大秦没有一统，我无数秦人的愿望没有实现，您作为王室唯二的公子，您可-不能出事啊！”

村长的声音无比的焦急，看着站在堤坝上的赢尘，大声的询问着。

甚至不是身旁的人拦着，怕他冲撞到赢尘。

恐怕他已经顾不得尊卑，强行跑到堤坝之上，让赢尘速速离开。

赢尘转头，看着面前这些身穿粗布麻衣，即便在大雨之中，依旧满身泥泞。

甚至即便卸下重物，却因连续背太久的沙石，导致身形依旧佝偻，但却视死如归的大秦儿郎。

“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才真的是大秦幸事，亦是我大秦铁骑所向披靡的原因！”

“今天，你们不用死，所有人都不用死。”

赢尘的声音严肃，尽管在场众人不知道赢尘要如何去做，但却莫名的对赢尘充满信心。

这时。

赢尘转头，看向依旧面有疑虑的北冥子。

“北冥子前辈。”

“道祖老子曾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威浩荡，人力有时穷。”

“但，我却觉得！”

说话间，赢尘拔高了音量，手指着那四五百人。

虽然他们视死如归，但却依旧会不时回过头望向远处半山，依旧在撤离的妻儿老母，眼中满是不舍。

赢尘明白。

他们对于生，依旧充满着渴望，但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大秦百姓，才会选择慷慨赴死。

“他们付出了如此之多，甚至准备付出生命，可却没有得到回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天下也不能是这样，最少大秦境内不可以！”

无声轻叹，“水不去低处，何以养德？阳不照阴，何以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