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帘子被掀起,二十来岁的刘不君龙行虎步,踹镜而入。
老爷子六十多岁彪悍,二十来岁更彪悍,其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鼻头圆润,整一个国泰民安的面相。
整个人的气质,大致形容一下,大概是“你的梦想是当兵却发现自己做饭更有天赋”这种。
是个国营饭店,大堂里满是沉色的木桌,面相福气的女服务员端着又大又白的瓷盘走得虎虎生风,柜台上还立着标语——“不准随意殴打辱骂顾客”。
满满的都是时代气息。
二十多岁的刘不君就这么站在那里,气场澎湃得跟门外的大桥似的。
对面,胖大婶儿显然是听惯了刘不君的说话方式,并不生气,只是无奈。
“是是是,知道小刘你忙,你做的菜婶也尝过,炒个白菜跟仙草味儿似的,现在想想还流口水……
但婶是真的为你好啊,婶算是看着小刘你长大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瞅瞅,这整条街就你一个单儿,这说出去多难听啊!”
刘不君皱眉:“难听就难听去,女人耽误事儿,再说我是厨子,又他妈不是红娘,没对象就没对象,我自己不觉得难听就行。”
“……但婶是媒婆啊小刘!”
胖大婶声音悲切,“我是说媒滴啊,十里八乡我说成的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结果到你这就沉了沙了……你知道人家说我什么不?说我医者不自医啊!!!”
刘不君:“……”
医者不自医可还行。
刘不君语气缓和下来:“婶,我是真没时间。”
这话不是推辞。
这饭店本来就是很普通一个国营饭店,类似的店数不胜数,生意不多不少,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
这种情况直到刘不君过来为止。
在姜沐【人生一菜】的判定中,老年刘不君的厨艺可是人类巅峰的十,现在他二十来岁,至少也有八或九。
在正常人的舌头上,已经能完美符合“玉盘珍羞直万钱”的定义了。
而且,和别的藏着掖着的厨师不同,刘不君是个实践派天才,他对菜品有一种先天的敏感,尝一口成品,既不用菜谱,也不用提点,一句“我觉得缺什么味”就够了。
正因如此,刘不君崇尚交流,从不藏私,别的厨子过来互做互品,少什么就是少什么,怎么做就是怎么做。
反正在刘不君看来,周围全是他妈一群庸才,他妈的教百八十遍了,高汤居然还没入味,简直他妈的该放下铁锅从切菜开始练。
这种作风的天才,当然会成为整个饭店的主心骨,说话难听无所谓,脾气火爆也无所谓,人家做事认真能揽生意,还教真东西,你上哪儿找这种老大去。
所以店里是真的离不开刘不君,相亲什么的,他既没兴趣,也没时间。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胖大婶劝道,“我这次给你找的也是个厨师姑娘,家学渊源得很,祖辈上还是御厨呢,你们职业相同,也能说说话不是……”
俗话说,匠人的锤子媒婆的嘴。
在胖大婶的劝说下,刘不君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行吧,我去试试……先说好,我最烦拖拉,能成成,不成算逑(地方方言)。”
“诶,好,婶这就安排。”
胖大婶眉开眼笑,“等着……包你满意!”
与此同时。
“雁啊,姨知道你眼光高,可女人总得找个伴呢不是?”
某大院,一位瘦大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面前的少女。
“我觉得,我的眼光不算高。”
余飞雁放下书,语气淡然.
“是是是,这还眼光不高呢!”
大婶无奈,“一般人哪能跟你比啊,你才名都高到天上去了!”
“……人性一个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余飞雁念了一句叔本华的名言,见大婶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
“知道了,姨,明天我会去的,如果还瞧不上,之后能不能麻烦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好,当然好。”
瘦大婶满口答应,“你放心,这次我专门找了个那个文,文,文……”
“文曲星?”
余飞雁提醒。
“对,文曲星,哎呀,我跟你说他可有才华了!简直出……”
瘦大婶停顿一下,这次没有靠提醒就想起了那个词。
“出口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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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刘不君来到指定的茶楼,随意扫了两圈。
这事儿他姑且还算上心,但今天一大早又有领导过来点菜,他忙活到现在,厨师服都没脱,一路跑过来,到底还是慢了半小时。
就算刘不君再不懂行也知道,相亲晚半小时是件非常失礼的事儿。
所以按他估计,对面那姑娘应该早就走人了。
走了正好,他饭店还有事儿呢。
结果刘不君还真看见位一个人坐着看书的姑娘。
他径直走过去。
“同志你好。”
那姑娘被刘不君彪悍的气质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