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官家亲赞,当然得听一听了。”
“没错,我也早就听闻张娘子的妙音,今日总算有机会一闻了。”
在众人的掌声中,张好好带着宋引章走进了厅内,来到人群之间。
张好好站在中间,宋引章则是坐在张好好的后方,轻轻地拨动琵琶,开始演奏。
张好好选择的是一首御诗,所以甫一开口,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落目张好好的身上。
作为教坊司的花魁娘子,张好好能在东京这种繁华的都城扬名,并且还得到官家的盛赞,能力自然不是吹的。
她的嗓音的确出色,虽然只有琵琶伴音,但歌声依旧悦耳动听,非常出众。
表演来到了压轴,上菜环节自然也是来到了最后的正菜。
萧谓作为萧府大公子,亲自领着下人给诸公上菜,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上首的柯政身旁。
“柯相公,这是家父好不容易从西域带来的驼峰。”
可柯政正闭着眼睛听曲,听到他的话,连眼睛都没睁开,伸手对他挥了挥,示意他走开。
这种轻视的态度,顿时让萧谓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又追问了一句:“您不尝一口?”
萧钦言在一旁气的牙疼,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如此愚蠢,眼睛长着干什么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柯政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驼峰,轻蔑的说道:“老夫平生不食民之脂膏,所以请衙内不要扰了老夫听曲。”
萧谓脸色涨红,尴尬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正巧瞥到了周辰的目光,他顿时感觉到周辰在嘲讽他,笑话他。
周辰可不知道这位萧大公子心里的戏份会这么多,他是真的觉得好笑,这小子怕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吧,以一驼峰在柯政面前炫耀,真以为你老子是萧钦言,就谁都会给伱脸了?
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铁面无私的柯相公,这不自讨苦吃嘛。
有没有能力和本事不说,就这份眼力劲,这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萧钦言的种。
正巧的是,张好好的这首曲子就在这个时候结束,但此时已经没有去关注张好好,都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上方。
张好好脸上保持着笑容,但笑脸中却蕴藏着郁闷。
自己好不容易能得到这么一个在朝廷诸公面前献唱的机会,正想着以此来让自己的名声更响亮。
可偏偏这个萧衙内,屡屡破坏她的好事,之前在门口被无辜牵连,现在他又在自己唱歌的时候搞事情,萧相公一代人杰,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蠢儿子?
张好好也就是出身差,她能够混到现在这种程度,靠的可不仅仅只是长相和声音,她的智谋和能力丝毫不下于男人,又如何看不出萧谓就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
眼见厅内气氛尴尬凝滞,萧钦言顿时岔开话题问道:“柯公,尚觉此曲入耳?”
萧谓脸色难看,趁机拂袖而去。
柯政淡然的回答道:“唱的不过尔尔,不过,琵琶倒是不错。”
官家都称赞张好好的歌声,到了他这里,却不过如此,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宋朝的官家地位虽高,但臣子的地位也不低,尤其是像柯政这样的人,连官家都敢怼,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张好好闻言,面色十分尴尬,努力的维持住自己的情绪,生怕控制不住,惹怒了贵人。
宋引章则是面无表情,她很少参与这种场面,也不是很明白柯政的一句夸赞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怎么说话的齐牧,突然开口了。
“柯公书法名闻天下,早年也是音律大家呀,能得柯公一赞,委实不易啊。”
如此直白的话,宋引章再单纯也听出味道来了,她对着柯政行礼感激:“谢柯公谬赞。”
萧钦言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宋娘子再来一曲。”
“谢萧相公!”
张好好纵然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陪着笑脸下去,于是场中就只剩下了宋引章一人。
在场的众人都是鼓掌欢迎,可偏偏萧谓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
“光听琵琶多闷啊,还得有人助兴才行。”
说着,他的目光直接对准了周辰,缓缓的说道:“忠勇侯周侯爷,早就听闻您乃是我大宋少年将军,就连官家都甚为赞叹,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想必剑法必定高明,何不与这位宋娘子,一起效仿前朝公孙大娘和雷海青,为家父舞剑贺寿,如此,也是一段佳话。”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几乎厅内的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萧谓,全都被萧谓的话惊到了。
坐在上首的萧钦言,端酒的手更是一抖,酒水洒了一地,竟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让周辰这位侯爷现场表演,你是怎么想的?逆子啊。
不过很快就有人露出了看好戏般的表情,饶有兴趣的在萧钦言和周辰身上转动目光。
虽然众人都能猜到,萧钦言不可能吩咐自己儿子做这种蠢事,但现在毕竟是在萧府,萧谓某种程度上就是代表萧钦言。
萧钦言这是跟朝廷新贵的忠勇侯不和?
萧钦言现在顶替了柯政,权力上绝对算得上是宰相,位高权重,真正的相公。
周辰虽然不如萧钦言,但也不是萧钦言可以随意欺辱的,因为周辰不但深受官家信任,在军中更是有着很强的威望,本身又是世袭罔替的开国侯爵,地位尊崇。
更关键的是,两人的职责方面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和触碰,完全没有理由成为政敌。
所以很多人都是搞不清楚萧谓这么做,道理何在?
难道是因为周辰跟柯相公的关系?但这也太扯了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作为当事人的周辰,反而是面无表情,淡然的坐在那里,甚至还端起酒杯,对着柯政敬了杯酒。
柯政面对萧钦言的举杯,都直接无视,但面对周辰的举杯,却笑吟吟的回应。
周辰和柯政这番无视的态度,更是让萧谓怒火中烧。
就在这气氛凝滞,落针可闻之时,一直被人忽视的宋引章,骤然开口。
“不妥!”
随着宋引章的开口,场中的气氛顿时一松,众人也都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十分的惊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插手萧谓跟周辰之间的冲突。
宋引章吸了口气,抱紧了琵琶,如果说刚刚她还有些害怕,那么现在,她一点都不害怕了。
她知道这里的人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尤其是那位萧衙内,更是萧相公的儿子,他们两人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
但萧谓说周辰坏话,想要羞辱周辰,这就是她所不能忍的,简直比侮辱她还要让她愤怒。
“孟子有云,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忠勇侯爷乃是世袭罔替的开国侯,大宋少年将军,昔日更是荣登二甲进士,地位尊贵,若是与我等伶人并论,岂不有辱斯文?”
“况且,前朝公孙大娘和雷海青,仅为唐明皇同场献艺贺寿,纵然萧相公福泽深厚,也还请萧衙内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