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入冬后随处可见的麦秆残渣和暖草草壳也没了。粮食出了问题吗?
是一起烧掉了?有必要去粮仓看看。
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回事?
沉积的源石碎屑......刨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粮仓门上血液凝固的抓痕。
塔露拉瞪大了双眼。
仿佛看到了村民将已经浑身无力,只想讨一口饭吃的感染者骗进仓库中,锁上大门,活活饿死。
塔露拉听见感染者在哭喊。
听见他们喊救命。
听得见他们手指刮刨仓库大门的声音。
但这里的村民没有流露出一丝怜悯。
“就算是感染者……不,哪怕来的是讨饭的普通人,这里的村民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
眼前的猜测让塔露拉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她一直以为,人们对感染者的恶毒,是因为源石病。
但她此时终于认清了,人的邪恶不在于对方是谁,有什么身份,老人还是孩子,甚至是不是感染者。
扭曲的土地只有扭曲的收成。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黑蛇的话语。
“你会看到,你投入了一切的这片大地并不想要你。”
“他们爱好施暴,四处残杀,自虐惶恐又自私,你梦想以教育和观念吸引他们,教化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对你所说的毫无兴趣。”
“你会看见你的所想所为化作乌有。你会看见他们唾弃你所尊敬的一切,生命、尊严和理念都毫无意义。”
“你一旦认同我,一旦你理解了我,一旦你明白你处在怎样一片大地上……乌萨斯的未来将自此握在你手中。”
宛如恶魔的低语。
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
切西科诅咒必然会发生。
因为乌萨斯就是一片滋养邪恶的土地。
每时每刻所发生的一切,都在瓦解塔露拉对善良的定义。
塔露拉走出粮仓。
热量在身边汇聚。
——如果公义需要更多暴力才能伸张,那怎么还能被称得上是公义?
这是塔露拉曾经在逃离村子前,发自内心的言语。
但现在。
她忽然觉得,只有暴力,才能执行公义。
现在的改变,和切城未来的暴动,仿佛在此刻跨越时空,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正当她推开一户村民的房门。
却发现她要审判的对像已经死去多时。
和那些饿死的人一模一样。
骨瘦如柴,器官衰竭,脱水而死,整个人只剩下一张皮。
而他的身边,是一个熟睡的乌萨斯的小孩子,身边是仅存的一些干粮。
可以面无表情饿死别人的残忍村民,也会饿死自己,把吃的留给孩子。
塔露拉愣了半晌。
周身的火焰似乎温暖了这间在冻土之地冰冷的房屋。
让那个乌萨斯的小孩子蹬开了说不上有多少保暖功能的被子。
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塔露拉无数回忆中的一个缩影。
在每一个受到影响的瞬间。
都发生了改变。
黑蛇当初用话术诱导塔露拉定下了一个人性之恶的过高的底线。
如今正在被格蕾修用润物无声的方式撬开了一道口子。
表面善良的人也会充满恶意。
罪行累累的人也会治病救人。
塔露拉的颜色也逐渐变得混沌起来。
这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但塔露拉除外。
格蕾修路的眼里,塔露拉变成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因为二极管思维。
这个世界非善即恶,非黑即白。
然而,二极管思维真正的危害并不在此,而是由此衍生出来的一种思维模式:认识世界的模型是静止的。
比如雷电将军。
真正追求字面意义上的永恒。
一件事情被贴上“佴好”的标签,那么它衍生出的所有过程,一切结果,以及最初的初衷,便都是“好”,而无视其客观产生的真正影响。
同样的,塔露拉认为科西切是极恶,那么所有站在恶的对立面的,就是极善——这种认知不因立场的改变而改变,也不为现实影响的结果而影响。
这让科西切很容易操控塔露拉。
因为科西切只要把不想让塔露拉走的路都染上自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