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毁的是笪子晏的房子,也确实只有笪子晏有资格生气。于是众人纷纷开始祈祷笪子晏快点回来,就在这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之时,徐冬清悄悄拿出秘宝,和谭庭传音。
“你继续控制住他,一定不能让他跑了,得让他直面笪子晏的怒火才好。”
“小事一桩。”谭庭的声音十分风轻云淡:“要不要在笪子晏来之前结果了他?死无对证更好。”
“不用了,不用了,罪不至死。”徐冬清满头汗,谭庭什么都好,就是这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让徐冬清实在有些汗颜。
虽然唐天佑现在如果死了最好,但真的不至于,更何况徐冬清把一切都算死了,以唐天佑的脑子,也根本没办法为自己洗白。
有三峰吴坤这个好师傅在后面帮忙,也不用担心唐天佑会被暴怒的笪子晏打死,实在是个非常完美的背锅人选。
“就当是他偿还这些年来的胡作非为吧。”徐冬清在心底里暗暗开口,“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就是不知道笪子晏跑哪儿去了,他不会真出去找我了吧,那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不是给姚姨留消息了吗……”
徐冬清疑惑挠头,而此刻被所有人惦记的笪子晏,此时还呆呆的站在九峰后面的那条小溪边。
这条小溪是围绕着九峰的,因为在灵山之上,沾染了不少灵气,里面有很多进化了的小鱼,味道非常鲜美。
不过逍遥派上的人大多辟谷了,并不会在意口舌之欲,于是这些鱼没人捕捞,个个又大又肥。
他以前还来这里捉过鱼,就为了给怀孕中的师尊做鱼汤滋补。
印象中,他的师尊好像也陪着他来抓过鱼,当时表现的也不像是第一次来。
听说徐冬清离开逍遥派去找他之前,一直就住在九峰,闭门不见人。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那么无聊,她肯定忍不住吧,会不会就到处闲逛过?然后在某个无聊的一天,闲逛到这溪边,顺手就放下了这么一盏灯?
笪子晏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没了以往理智的样子,他整个脑海里全部都是徐冬清,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这段感情就像是伴随着徐冬清死去而被深埋他心底的酒,没有随着时间变淡,反而越来越醇厚。
他根本不敢面对这段感情,在很久之前,这段感情给了他生的希望,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并非自己一人,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现在,这段感情只会不停的提醒他,他又一次孤身一人了,他弄丢了他喜欢的人,他弄丢了他的姑娘。
他将所有的爱与恨都藏在心底,就像是陈年的伤疤,欲盖弥彰的结痂下面,是不断在恶化成脓的创口,但只要他不揭开那层痂,他就可以假装不知道里面的腐烂。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可是这盏小小的灯,就像是揭开伤疤的手,溃烂的脓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而他措不及防。
那真是难过的令人连呼吸都觉得疲惫。
也许他就不该活着。
他早就该去找他的师尊了,也不知道过去了这十七年,他的师尊在下面有没有等的烦了。
他的师尊那么没有耐心,一定等得很不开心吧。
他马上就来了。
笪子晏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被雨水打湿,像是蝴蝶沾了水后沉重的翅膀,漆黑的乌发一缕缕的贴在他脸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可笑。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灯,单手召唤出斩岩星剑,这柄跟随了他很久的剑察觉到他的心意,发出抗拒的悲鸣。
笪子晏却只是固执的一握手,斩岩星剑被迫对准了他自己,笪子晏缓缓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压抑了十几年的心,忽然就变得很轻松。
死亡果然就是释然。
他终于要解放了。
然而就在斩岩星剑即将划开他的喉咙,用凌厉的剑气把他整个脑袋都削下来之前,远处忽然传来呼啸的风声,一枚雪白的针飞速穿过风雨,重重的击在了斩岩星剑之上。
“叮!”的一声,斩岩星剑直接就被这枚雪白的针击落在地,笪子晏回头望去,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一巴掌就重重的扇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姚嫚含着怒意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她的衣袍也被雨水浸湿,一双漂亮的眼睛怒目圆睁。
她这一巴掌没有丝毫的留情,打的笪子晏头重重的偏向一边,牙齿磨破了柔软的口腔,有血丝从嘴角溢了出来。
但笪子晏却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仿佛这一巴掌不是打在他脸上,姚嫚也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
他语调迟缓的问,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又好像根本就没有了神采,一双漆黑的墨瞳前所未有的暗淡。
“我问你在干什么!我就知道你今天不对劲,这么多年都不出山,我怎么叫你出来你都不出来,现在终于出来了,就给我整这一出是吧?”
姚嫚气得眼圈泛红,怒其不争:“你也不小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自杀有意义吗?啊?笪子晏,你还是个小孩子吗?你以为你死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吗?”
“笪子晏,你想的美!死多简单啊,脖子一抹两眼一闭就死了,但你走了之后呢?阿离怎么办?小冬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笪子晏露出一副从未有过的颓废状态,他的精神极度恍惚,身形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神气的行尸走肉。
“她在等我,师尊她在等我,我已经让她等了十七年了,我不能再让她继续等下去了,我要去找她,你别拦我……”
姚嫚直接气笑了。
“笪子晏!”她表情严肃,语气冷酷:“你少做梦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徐冬清早就投胎去了,你现在就算死了,也根本找不到她了!”
“你说慌!”
笪子晏猛的推开姚嫚,双目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你说慌,你骗我,她怎么可能不等我?她现在一定就在等我!”
“你醒醒吧笪子晏!你以为你是谁?她凭什么等你?就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情,徐冬清急着摆脱你还来不及!”
“我告诉你笪子晏,这会儿徐冬清说不定都已经好几岁了,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她肯定早就投胎转世了,还等你,你是什么东西啊就等你?”
姚嫚冷着脸,像是要骂醒笪子晏一般,一字一顿的冷酷道——
“自始至终被往事困住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