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作画,难免会让他想到叶空,毕竟前不久他才刚收到她送的礼物。
真让人心烦,他怎么会因为这么奇葩的人而想到叶空?就因为她们都是画画的?
帽檐下,男人的视线带着几分苛刻和挑剔,从快速成型的画一直看到不死妖衣服上的夸张涂鸦,再来到她做着夸张美甲的手指上——不像叶空,手指干干净净,指关节上长期缠着绷带,一看就是低调又努力的小画家。
他女朋友就是太淡泊名利了,画画只为了自己喜欢,但凡她多一点野心,一定会成为比不死妖更厉害更有名的大画家。
他得想个办法,不管是给她开个工作室也好,或者开个画廊也行——要不,利用一下不死妖的名气?
温总面无表情两眼虚焦,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要怎么吸不死妖的血来给自家小女朋友铺路了,甚至连叶空将来世界巡展的国家都筛选出来了,突然听到四周倒抽冷气的声音……
焦点重新汇聚。
弃掉了彩色的玻璃画笔,那道一看就很浮夸的背影,换上了黑色的油漆笔,紧挨着“银河之花”开始画起了另外半幅画。
“是群星!”
“天哪,还能这么拼?”
“这算什么?童话和科幻融为一体?梦幻与冷酷参差不齐?”
“用色也很牛啊,她一直都画黑白我还以为着色会稍次一些……”
“过渡太厉害了……”
“其实构图不算神,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是很不一般,不会是我有粉丝滤镜吧?”
“你们搞it的懂个屁,这构图还不算神?要不我把笔给你你自己上去画?”
“就是,不懂别瞎说……”
“快拍照!快录像!”
“不能传出去啊!”
……
是群星。
在遥望着银河之花的蔷薇背后,另一道黑色的少女的影子逐渐显现出其锐利浓重的轮廓。
与以蓝色为主的“银河之花”不同,和蔷薇背对而立的另一半画面是纯然冷酷深重的黑。
同样是遥望仰视的姿态,群星却像掀起眼皮盯住神明的笔直的枪或者剑。
她脸上每一道线条都是尖锐的。
连同上挑的眼尾,与抿紧的嘴唇。
而在她脚下同样是河流。
同一片水,由蔷薇脚下凋零的紫罗兰蔓延过来的,是大片燃烧的扭曲的血和骨。
往她的方向继续延展,是一片疮痍的大地,和残破坠落着正在燃烧的飞船残骸。
更远的,直上高空的地方,是另一个煌煌如天上宫殿的繁华世界,只是在那片冷而明亮的赛博城市之下,是无数隐没在浓雾与废墟之中的,仰天长啸的巨大怪物。
——与银河之花利落却尚算温柔的笔触不同,这一半世界变得充满杀气与血气,让人看一眼便仿佛能嗅到硝烟的味道,听到少女带着血腥味的孤狼一般的喘息。
可风格如此迥异,却又浑然天成似的被融为了一体。
随着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过去,外面沉沉的阴天居然逐渐漏出了一线阳光。
而当那一缕光线穿透玻璃,自黑与蓝交织的画卷里投射进来,便仿佛真的是来自画面苍穹中的太阳,穿透了银河或穿透了硝烟,直直射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存于两个世界的少女眼中。
——她们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
“哇……”
“卧槽……”
喃喃的自发的惊叹从四周的许多嘴巴里发出来。
温璨被这些惊叹声包围,方才还满是计算的眼睛,这会儿也不由得沉静下来。
望着那片已经完全焕然一新的玻璃,温璨又在心底微微的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的确是个才华惊人的天才。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不由得有点想摸一摸胸前的小沙漏——池女士如果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是在窗前趴着发出惊叹声的观众之一吧?
最后一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