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到的时候,沈煜沈芸等弟弟妹妹都已经陪着容华县主跪在一旁,容华县主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有宾客前来吊唁,唢呐吹响,她便哭得泣不成声的向来人微微俯身回礼。
厅堂两侧的白色布幔随风飘动,黑漆的棺木摆放在厅堂中央,悲伤而沉重的气氛让沈煜和沈芸这些弟弟妹妹都不由得哭出声来。
徐婉却没有丝毫悲伤,或许是梦中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时她作为局外人,一想到棺木里只是摆放着沈澈的衣冠,她就心里觉得怪异,不过大家都哭,她也只好捏着手帕捂着眼角假装抹泪。
好在她怀着身孕,章侧妃担心她累着,只让她跪了一会儿,就派人来请她去侧厅歇息,徐婉也不客气,悄悄起身去了侧厅。
几位姨娘都在侧厅里,沈澈是晚辈,她们不用去哭灵,便在这里陪着何夫人,何夫人一身白衫素衣,未施粉黛,坐在那里微微垂泪,平时大家不喜欢何夫人,这个时候却都放下了那些成见。对于沈澈年纪轻轻就发生意外,她们更是悲伤感慨,难过的同时也纷纷安慰劝慰着何夫人。
徐婉默默坐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有怀孕做借口,倒也不好意思太过心安理得偷懒。
到了晚上,就只有容华县主带着揽翠轩的下人在灵堂守灵,不到亥时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倒是沈珺,忙里忙外至深夜才回琅华苑。
沈珺没回屋之前,听着西院传来的吹吹打打的嘈杂声,徐婉睡不着,沈珺回来洗漱上床后,才与她说上两句话,她就睡着了。
又是一夜好眠,第二日起来,徐婉精神十足,脸色看着比前两日还红润,为了不让大家说闲话,她还得让如烟把自己往憔悴了化妆。
停灵只停两日,原本今日过了就要出殡下葬,没成想午时刚过,有侍卫来报,三爷找着了。
当然,是找着尸体了。
当那具被火烧焦了半副腿脚、又被江水泡得面目全非、只余衣衫可辨其身份的尸体抬至灵堂时,容华县主嚎啕大哭的扑上去,她想要抚摸尸体的脸颊,却因脸颊太过糜烂而无从下手,悲伤和恶心冲刺在心间让她哭得作呕,突然,从尸体左手的拇指上滚落下一枚翡翠扳指,容华县主捡起来仔细一看“这是三爷最喜欢的翡翠扳指,他一直戴在拇指上……”
何夫人从偏厅冲出来,看了看容华县主手里的的翡翠扳指,又看向躺在木板上的尸体,指着尸体胸前露出的血迹斑斑的内衫衣襟,惊呼道“这是我给澈儿做的内衫,衣襟上是我亲手绣的翠竹……”
下一瞬,婆媳俩再也顾不得其他,双双扑到尸体上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舍得丢下娘亲走了!”
“三爷,你睁开眼看一看我们,你这一走了之,留下妾身该怎么活呀!”
有几位宾客和其他姨娘们在在看清尸体的惨状后,又听闻两人的哭喊声,无不动容落泪,嬷嬷婢女们忍着悲伤拦的拦,扶的扶,劝的劝,一时间灵堂上一片悲戚混乱……
然而徐婉却定定的站在那里,她不悲不痛,眼神紧紧盯着尸体,一错不落的打量着、辨认着躺在那里的到底是不是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