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额~”
策定府上,法喀虚弱地躺在床上,赫舍里氏边灌茶边给他顺气,满脸担忧地道“阿灵阿已经被圈禁在府,你这是何苦呢!”
阿灵阿圈禁的消息传来,法喀就拉着尹德细细交代了许多,又去祠堂,在遏必隆牌位前跪了半夜。
策定猜出了法喀的心思,可他劝不住阿玛,只得恳求继母赫舍里氏,再试上一试。
阿灵阿已然失势,明眼人都看出来康熙对他圣眷不如以往,即便法喀不出手,阿灵阿也不可能善终!
赫舍里氏如何不知丈夫的心思,可她也清楚,法喀对阿灵阿恨到了骨子里,为了儿女也为了家族,他是一定会带着阿灵阿一起下地府的。
缓过来的法喀,盯着眼前人,四十出头的赫舍里氏,却比京城女眷内的同龄人老了一辈,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神中透着一股疲倦,是自己连累了她。
犹记初见时,赫舍里氏似盛开的牡丹,宛若初升的新月,清秀而皎洁,如同花树堆雪,美得令人屏息。
“柔惠,咳咳~这些年~咳咳咳,委屈你了。”法喀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响起,言语间尽显沧桑韵味,又似在诉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要当年你没娶我,也许,你也不会……”赫舍里·柔惠泪如雨下,双眼盯着眼前人,想把这个人的一切都铭记于脑海之中。
她知道,法喀要走了……谁也拦不住他。
“策定~额咳咳咳~是个好孩子,有担当,责任心重,我走后……他会撑起这个家的,也会好生照料你和孩子们的。”法喀垂眸,他的日子不多了。
走之前,有些账,必须要算个清楚。
赫舍里·柔惠微微点头,握着法喀的手红了眼睛,“明天就去吗?”
法喀神情微怔,眼里的愤懑都要溢了出来,坚定点了点头,“会和四弟妹(已故彦珠的福晋,也是贵妃的四姐,当年被阿灵阿诬陷与法喀有染)一块去。”
“打算怎么做?”赫舍里·柔惠追问道。
“这你就别问了。”法喀从袖子里取出红玛瑙十八子手串,叮嘱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把这个,交给四福晋,佩瑶(两人的小女儿)的婚事,还有胤?将来,便有着落了。”
“好……”与法喀相伴二十多年,赫舍里·柔惠知道,他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翌日,京城城门口,胤禵眼神中满是眷恋,回望远处只露出个尖头的乾清宫,在不甘与愤恨中摁下内心的权欲,对着前来送行的阿灵阿,露出个无奈的苦笑,“让姨夫失望了。”
胤禵一个光头阿哥,如何扛得住胤禩、胤禛层出不穷的打压,苦苦支撑了两个月,终究还是落得个孤身离京的下场。
是的,孤身,连个随行的属臣都没有,理由很是充足——协助端静公主筹办草原盛会,公主府上属官多的是,不需要额外带人去。
只是盛会在即,需要立刻、马上出行,不得耽误,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留。
应该说,即便留了时间,也没有给他收拾行李的人——十四福晋没比他好到哪去儿,前天、昨天被温宪、八福晋接连找茬,又被五福晋、七福晋讥讽,直接气病了,此刻还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呢!
阿灵阿淡淡睨了他一眼,原本笔直的腰杆佝偻了许多,自嘲道“你还有机会,臣的路,却走到头了,何来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