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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十鸢和江见朷分开后, 她先去了?南巷见晴娘,顺着记号找到了?晴娘一行人所在。

那是一家戏楼。

十鸢不觉得惊讶,晴娘手下的人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凭着手艺讨生活, 或许比往日要好得多。

不过十鸢站在戏楼外?, 半晌没敢进去, 楼顶有人探下头:

“再不进来,晴娘要亲自去请你了?。”

倚着栏杆的人掩住唇,眸眼风情?格外?勾人, 笑吟吟地望着楼下的十鸢。

十鸢哀怨地看了?顾姐姐,她没再纠结, 敛了?罗裙, 终于踏入了?戏楼, 晴娘正在招呼客人, 斜眸瞥了?她一眼, 阴阳怪气道:“哎呦呦,这是谁呀, 咱们的十鸢姑娘终于肯回来了??”

十鸢被说得脸染绯红, 仿佛落日余晖时的残霞,叫人移不开

眼,她瓮声瓮气道:“是十鸢错了?, 晴娘快饶了?我吧。”

晴娘白了?她一眼:

“行了?, 进去, 别挡着客人进来。”

十鸢心底稍许放松, 她知道这一茬是被揭过去了?, 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拎着裙摆和寻常姑娘一样?, 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梯,在二楼见到了?顾婉余。

顾婉余掩笑看向她,给她介绍了?一下如?今春琼楼的产业:

“说是戏楼,但也不尽然,除了?一个戏班子,其?余时候都是别的姐妹上去弹个琵琶或是唱个曲,卖艺为?生,只做些清白生意,你别瞧晴娘往日笑呵呵的,她心底可有着雄心壮志,想恢复往日春琼楼的荣光呢。”

十鸢听得认真,知晓顾姐姐口中的春琼楼是指十年前的那个春琼楼。

不知为?何,十鸢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她枕在双臂上,轻声道:“如?此?,真好。”

顾婉余没再说话,她也安静下来。

谁说不是呢?

她们都是见过春琼楼曾经是何等荣光的,从叫人人向往到人人唾弃只隔了?数年,她们随波逐流默认这种改变,却不代表她们不怀念以前。

十鸢是在夜色浓郁时离开的春琼楼,江见朷的话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底,她没和晴娘还有顾姐姐道别。

她会以身犯险,一是虞听晚和江见朷的态度让她察觉到端倪,二是她隐约猜到江见朷找所谓的有缘人不过是别有图谋,他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

而?且,她必须要去青山城的。

不止是红蛇毒,她还分别欠了?虞听晚一千两金子和一千两银子,她总要去还给虞听晚的。

想到这里,十鸢脸上有些许的不自在。

她之前只剩下了?五百两金子,所以,这次来找晴娘,不止是要请罪,也是要领她之前的任务钱。

她之前去青山城可是接了?晴娘的命令去的,任务完成自然是有钱拿的。

倒也将?她欠下的钱给凑了?出?来。

十鸢摸了?摸袖子中的银票,在要出?城前,她有点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她还是调头朝祁王府而?去。

她答应过公子,不会不辞而?别的。

她已经食言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她挑的是夜深人静时回来,许是胥衍忱有过交代,所以,看门的小?厮一见到是她,立刻恭敬道:“姑娘回来了?。”

十鸢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公子好像不论?在何处,都不曾忌讳过她的身份。

凡是公子所在之处,她都是畅通无阻。

十鸢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她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站在前院门口,她停顿了?许久。

许久,她推门进了?前院。

书房的灯还没有熄,她刚站到书房门口,许是影子在楹窗上落了?痕迹,里面很快传来胥衍忱的声音:

“是十鸢回来了?么?”

十鸢眼眸轻微地一颤,片刻,她推门进去,像是不解:“公子怎么知道是我?”

胥衍忱端坐在位置上,他本来是含笑抬起头,待看一身暗色劲装的女子,蓦然那点笑意逐渐寡淡,直到全部消散不见。

无声的安静叫十鸢有些不安,她一点点地垂下了?头。

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胥衍忱的脸上,让他侧脸轮廓些许不清晰,也藏住了?一些他的情?绪,沉默了?好一阵,他才出?声:

“又要走了??”

他声音淡然,仿佛平常,十鸢心底蓦然冒出?些许酸涩,她双眸忍不住地有些红,但她掩住了?情?绪,埋头低声道:“我欠了?青山城城主的银子,答应她要送去的。”

她避重就轻,瞒住了?蛊虫一事。

胥衍忱和她对?视:

“这约是不是非赴不可?”

十鸢不说话了?,她明明曾经和晴娘学了好多,也被说过伶牙俐齿,但这个时候,她却只能?咬住唇,不知道说什么。

她和胥衍忱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去还银子只是个借口。

胥衍忱从她的安静中听出?答案,他耷拉下眼眸,许久,他说:

“我知道了?。”

不待十鸢说话,他又道:“今日不早了?,十鸢应当不急于这一时。”

这是胥衍忱今日第二次和十鸢说这句话。

十鸢第一次拒绝了?,这一次,她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低声应下:“嗯。”

回了?落雁居,十鸢以为?她这一晚会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但或许是她心底清楚这是公子的府邸,又或许她今日的确过于劳累,和她想象中不同,她很快会睡了?过去。

一墙之隔,有人站在外?面,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有人走近,他面有担忧,低声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

铨叔今日催了?自家王爷数次休息,都被一声“还早”打发了?出?来。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等到姑娘回来后,铨叔自然知道王爷在等什么。

但如?今姑娘都已经回来了?,王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姑娘还能?丢了?不成。

胥衍忱望着眼前的门,他仿佛透过这一扇楹窗能?看见里面的女子一样?,许久,他说:“铨叔,让我想想。”

铨叔一愣。

想想?

他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向姑娘所在的院落,再抬头看向王爷时,铨叔呼吸稍轻,他眉眼冷淡得仿佛没有一点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院落,谁都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铨叔有些恍惚。

他记得上次王爷这般模样?,还是在王爷中毒醒来后听见了?丽太妃于长安不慎死于火灾时,王爷也是这样?沉默了?许久,那日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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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是王爷,便是燕云城也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许久,铨叔听见胥衍忱情?绪不明的声音:

“她是晴娘最得意的学生,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铨叔听得一知半解,他只是有些狐疑,如?果是这样?,那姑娘怎么会对?他们在外?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或许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胥衍忱眸中情?绪些许晦暗,偏夜色掩住了?他的神?情?,叫人看得不清楚。

房间内,床幔轻垂,女子今日睡得好像格外?沉,角落处的香炉燃着香薰,袅袅白烟不断从香炉中升起,香味清淡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翌日。

十鸢醒来时,只觉得这一夜过得好快,她一睁眼外?间的天色居然彻亮了?,十鸢迟疑了?一下,最终,她起身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准备今日前往青山城。

十鸢没想到的是,她一出?门就看见了?公子。

也不知道公子等了?多久,他眉眼倦色有些明显,十鸢一怔,她快步走过去:

“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胥衍忱衣裳似乎有点褶皱,十鸢陡然皱了?皱眉,心底蓦然冒出?一个念头——公子不会在外?面等了?一夜吧?

十鸢脑子一时有点乱,她呐呐道:

“公子刻意守在这里,难道是怀疑我会半夜跑掉么。”

胥衍忱瞥了?她一眼,没有反驳她这个质疑,淡淡道:“谁知道呢。”

她有过言而?无信的前例,他会怀疑她,也是情?理之中,不是么。

十鸢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耳根子都有点热,她有些委屈地想,那一次明明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次不会特意回来请辞了?么。

等出?了?府门,十鸢才发现公子居然给她备了?马,耳边传来胥衍忱的声音:

“这一次去多久?”

十鸢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会尽早赶回来的。”

她不敢和公子说一个准确时间,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很清楚,她这一趟是要去做什么。

胥衍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这番话,他亲眼见着女子翻身上马,直到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眉眼情?绪也渐渐淡下来。

铨叔跟在他身后,有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王爷怎么改变主意了??”

铨叔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王爷会做出?叫自己后悔的事情?。

胥衍忱转身朝府内走,经过落雁居时,他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落雁居的牌匾上:

“铨叔,我有那么一刹间,的确想过要把她彻底困在府中。”

他不止是想,甚至也的确那么做了?。

但他在门外?站了?一夜,房间的女子一点动

静都没有,她惯来耳聪目明,又是使毒的好手,却连房间内的熏香都没觉得不对?劲。

她或许有察觉到不对?劲,但最终都被她忽视过去。

原因不言而?喻。

胥衍忱低声道:“我不想叫她觉得失望。”

也不想让破坏她对?他的信任。

铨叔哑声,他顺着王爷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落雁居的牌匾,其?实这个院落本来不叫落雁居的,是王爷传信回来,叫他收拾出?一个离得最近的院落。

信上最后把这处院落改名为?落雁居。

铨叔曾以为?落雁是沉鱼落雁之意,如?今方觉得恍然——

原是有人希望大雁能?在此?处停留。

最终,却只能?将?情?谊隐秘地藏于这众所周知的二字中。

第072章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青山城和?燕云城相离甚远, 即便十鸢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十鸢不知道?的是,她早不是当初那个被送入戚府时还默默无闻的人?,暗地中数波人?盯着她的行?踪, 她刚离开燕云城, 就有很?多人?闻风而动。

一骑绝尘。

江见朷站在一处楼阁上, 他一身?白衣衬得?他宛若谪仙一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四处而散的人?,他身?后的桌子上摆着数枚铜钱, 他轻眯了眯眼眸,仿佛能看见某个早不见的人?一样:

“真是风雨欲来啊。”

祁王府, 胥衍忱背对着一群人?站着, 桃花随风飘零落在他身?上, 将他眉眼衬得?极为清隽疏朗, 却也仿佛透着些许寒潭玉石的冷硬, 身?后晴娘和?顾婉余不知道?何时都到了,恭敬地垂首不言, 许久, 胥衍忱轻微颔首。

顾婉余眸色一冽,无声地退下。

在燕云城郊外的一副农家院子,淡淡的血腥味和?药涩味蔓延, 有人?皱眉看着身?缠纱布的人?, 一脸的不赞同?:

“将军, 你伤势未愈,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回去养伤!”

宋翎泉满脸郁气, 他早时从戚十堰口中得?知胥衍忱身?在衢州城时,他就立即动身?前往了衢州城, 后来收到戚十堰的消息,一直埋伏于衢州城中伺机而动。

也因此,他还能保有实力救出将军。

戚十堰闭眼,他身?边气压低沉得?让人?觉得?压抑,宋翎泉偏过头,不愿看将军这副模样。

对胥铭泽身?死一事,说实话,宋翎泉没有觉得?难过,甚至还有点遗憾,胥铭泽怎么没有死在幽州城退军之前。

往日不堪回首,宋翎泉紧皱起?眉头。

他们如今和?燕云算是不死不休,如今只有一条路还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远在西北的晋王。

这一次他和?晋王合作救出将军,晋王可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人?,他定然是想要将军去西北向他效力的。

宋翎泉明知晋王的目的,还是选择了和?晋王合作。

因为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对宋翎泉的话,戚十堰许久后,才说了一句:

“阿晚还在他们手中。”

宋翎泉蓦然沉默下来。

许晚辞死的时候,他替许晚辞抱不平,但现在因为许晚辞发生这么多事情,宋翎泉对许晚辞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

他也有过一刹间的念头,如果许晚辞死在那日,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而且,宋翎泉也有一个问题:

“将军,为了许晚辞,你是不是什?么都能放弃?”

幽州城是如此,他自己?的性命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为了许晚辞,将军根本不可能束手就擒。

戚十堰抬头望向宋翎泉,宋翎泉平静道?:

“幽州城丢了,柏叔死了,朱龚也死在救将军的路上,和?燕云一战大败,如今我们只剩这么一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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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军眼中,许晚辞对你有恩大过天,那我们这些追随你的人?呢?”

是不是根本不重?要?

戚十堰呼吸一顿,那日晴雯的死仿佛又重?现在眼前,声音质问犹如泣血——所有人?都指责他,人?人?都对他托付出后背和?信任,他为了所谓的忠心和?报恩辜负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宋翎泉冷静道?:“如果将军是要拿程十鸢泄愤,或是威胁燕云,我等万死不辞也会追随将军。”

“如果将军是要拿她去和?燕云交换许晚辞,恕属下不敢苟同?。”

宋翎泉很?清楚,不能让戚十堰这么下去了。

否则,许晚辞落入谁手中,戚十堰就会一辈子受制于谁。

一个有了致命弱点的大将军,根本不足为惧,也根本不能令人?信服!

戚十堰闭眼,情绪涌上来,他蓦然呛咳出声,纱布上溢出血迹,如果十鸢在的话,或许能认得?出,戚十堰身?上的伤痕和?她的居然相差无几,胥衍忱将她受的罪原本奉还给了戚十堰。

十鸢的伤势早好透。

但戚十堰一直在赶路,根本没有时间养身?,如今伤势依旧严重?。

他沉默许久,终于说话:

“和?晋王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晋王会一直拉拢他,是否真的看重?他不得?而知,晋王主要的目的不过是给胥铭泽添堵罢了。

宋翎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胥铭泽已死,晋王不想让祁王一家独大,就一定会阻止祁王,西北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去处。”

据他得?到的消息,在胥铭泽身死的消息传到长安后,魏池等一众曾经胥铭泽的走狗全部被找了借口抄家,先帝留下的忠臣早看透胥铭泽的狼子野心,一旦将军踏入长安,恐怕等待将军的就是牢狱之灾。

战败和?被擒,本就是罪名了。

戚十堰眸色如死水沉沉,他视线越过宋翎泉落在远处的桌子上。

那上面摆着一枚被雕刻成梅花状的羊脂玉佩,本该是价值连城,如今玉佩上却是布着些许细碎的裂痕,仿佛只差一点,就会彻底破碎。

*******

十鸢根本不知道在她不知情的地方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桃花彻底凋谢前赶到了青山城。

虞听晚早等候多时。

二人?一见面,虞听晚就察觉到了什?么,她皱眉看向十鸢:

“谁给你种的蛊?!”

虞听晚一下子就想到了江见朷,气得?不断骂骂咧咧:“早知如此,我那日就该要了他的命!”

十鸢一怔,她没让江见朷替她背罪名?,打断了虞听晚的话:

“是我自己?。”

虞听晚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最终欲言又止:“你疯了不成?”

要不是当年父亲大限将至,她根本不会冒险种蛊,虽然知道?自己?身?在青山城,再活也活不过多久,但也好过身?上一直存有隐患。

十鸢没有解释,她将准备好的银票一起?拿出:

“合计十万零一千两银票,全在这里了。”

虞听晚被噎住,她没有扭捏地接过银票,也没有细查,直接交给了松岚,冲十鸢抬了抬下颌:“和?我来吧。”

十鸢抿唇,她其?实不解,虞听晚为何不计前嫌地帮她。

松岚一众人?没有和?虞听晚二人?一起?去,十鸢只见虞听晚在书?架上转动了一本书?,很?快,一条暗道?出现在二人?眼前。

十鸢没有惊慌,之前的春琼楼也有这样的暗道?,她都见怪不怪了。

虞听晚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替她解惑:

“当日你碰到红蛇的血却没事,我就知道?你体?质有别于人?,祖父说过,这世上能活着种下养生蛊的人?寥寥无几,而只有种下养生蛊的人?才能坐上下一任青山城城主的位置。”

虞听晚提起?祖父时,话音稍许一顿。

外人?知晓清瘴丸的内情后,也许会觉得?祖父私心甚重?,虞听晚也不会去反驳这

一点,祖父的确怀有私心。

但人?活着怎么可能一点私心都没有?

他们虞家也的的确确为此付出了代?价,她父亲不过四十就到大限,两位兄长为了种蛊全部丧命,整个虞家只剩下她一人?,她因蛊虫在身?一生都不留下子嗣。

否则,她生产时,必然要血流成河。

对此,虞听晚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庆幸。

或许不留下子嗣也是一件幸事,她也不想在临死前,还要看着子女被迫种下蛊虫,忍受子女或许先她一步去世的痛楚。

祖父种下的因果,到她这一辈,也该彻底了结了。

虞听晚的话还在继续:

“祖父曾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得?天独厚,在种下蛊虫的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在娆疆,这种人?一旦被发现,会被称之为圣女。”

十鸢皱眉,得?天独厚么?

下一刻,她就听见虞听晚嗤笑:

“我倒觉得?那个人?真是倒了血霉才会拥有这种体?质。”

“没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娆疆历代?都在寻找这种体?质的人?,但我觉得?,他们与其?是在找圣女,不如说是他们想要练出人?蛊。”

“我听祖父说过,练就人?蛊的过程中,被种下蛊虫的人?会痛不欲生,死都是一种奢求,但人?蛊一旦练成,就能叫天下蛊虫臣服。”

十鸢想起?她种下蛊虫时的安然无事,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一动。

原来,江见朷要找的有缘人?就是指此么。

十鸢堪堪垂眸,她轻声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虞听晚一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十鸢在问什?么:

“我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过人?蛊出世,当然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说话间,二人?终于到了密室,十鸢也看见了被泡在药水中的红蛇,红蛇仿佛认得?她,滑到了虞听晚的肩膀上,冲她嘶嘶地伸出蛇信,虞听晚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身?子。

虞听晚拿出一个杯子,杯子中有半杯的水,她将杯子放在了红蛇跟前。

红蛇好像知道?要做什?么,身?子滑下来,却不是十鸢想的那样,它对着杯子张开獠牙,很?快,有透明液体?从它牙尖处滴落。

杯子被虞听晚端给了她,十鸢有点疑惑,虞听晚替她解惑:

“我知道?你是奔着红蛇血来的,但实际上压制养生蛊的是红蛇毒,红蛇某种程度上也是蛊虫,寄生在它体?内的正是养生蛊的母蛊。”

十鸢皱了皱眉,片刻,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倏然间,她脸色有些煞白,但疼意只是一刹,很?快消失不见。

十鸢眨了眨眼,她放下了杯盏,掩住眸中的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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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直到此时,虞听晚才图穷匕见:

“你要不要留下来,我会教你如何管理城池,只要你肯留下来,你就会是下一任青山城城主。”

虞听晚和?她对视,格外认真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体?质特殊,养生蛊对你的影响不会那么深。”

十鸢沉默,她摇头道?:

“你应该知道?,我听命于谁。”

虞听晚很?坦然:“青山城的立场如何,由当任城主决定,等你成为青山城城主后,你想做什?么,自是你的自由。”

“青山城和?别的城池不一样,青云山拦住了心怀不轨的人?,即便是朝廷,也拿你束手无策。”

“清瘴丸的存在,会让青山城变成你的一言堂。”

“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点,你在任一日,就要护住青山城百姓一日。”

十鸢没想到虞听晚会做到这一步,她依旧准备拒绝,她在乎的人?都远在燕云,她没办法留下。

虞听晚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有事要做,你只需要在我大限将至前给我答案即可。”

“十鸢,你要知道?一个道?理,不管你要做什?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她说:“人?心易变。”

十鸢呼吸一顿,她蓦然抬起?头和?虞听晚对视,这一刻,没人?知道?十鸢在想什?么。

第073章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十鸢走了。

从?青山城离开时, 已?经是三日后,她没有回燕云城,而是一路向南,她此行的目的地一直都是娆疆。

青山城不过是她对公子避重就轻的借口。

于青云山脚的密林中, 十鸢陡然勒马而停, 她一袭暗色劲装, 冽眸望向被?堵住的前?路。

戚十堰站在不远处,眸色沉沉地望着她。

十鸢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朝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退路也被?彻底堵住。

宋翎泉领着十来人堵住她的路, 不仅如此, 他们?许是早有埋伏, 十鸢敏锐地发现?四周树干也都站满了人。

分明被?围困的是十鸢, 但她没有一点慌乱, 她冷淡地勾唇:

“只?是拦我一人,爷何?必这么大的阵仗。”

戚十堰提听见她的话, 脸色越发冷沉, 他没有说话,宋翎泉的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死到临头还花言巧语!”

宋翎泉知?道将军的性子,生怕将军又被?花言巧语所蛊惑。

十鸢不紧不慢地掀眸:

“死到临头?”

十鸢忽然轻笑, 声色惊艳, 她平静道:“只?凭这些人, 爷恐怕还拦不住我。”

话音甫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 蓦然寒光乍现?,朝四周肆溅而出, 树干上有人闷哼一声,一瞬间?,立刻有三人毙命。

十鸢倏然后仰,腰肢仿佛被?折断一样紧贴在马背上,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剑刃,戚十堰的脸印入眼?帘,刀光翻转间?,十鸢和他四目相视,十鸢看不懂他的神情?,但她眸色一直冷静,没有一点波动。

下?一刻,她指尖从?腰肢处抹过。

“唰——”

女子腰间?的银色腰带倏然间?变成一柄软剑,剑身不过两指宽,极薄、极细、也极其锋利,泛着凛然的冷光,直冲戚十堰喉间?而去,于此同时,她猛地一蹬脚蹬,马匹不受控地往前?跑去,险之又险地躲过身后宋翎泉的短剑,剑光在她脸上反射出一道银色,愈衬得她眉眼?冷凝。

戚十堰一颗心?蓦然往下?沉了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虎牙岭一别后,短短两个月内,她的武功居然又精进不少。

虎牙岭时,她和他正面对敌时还有些勉强,如今却在对抗他的同时,还有余力去躲开宋翎泉的招式。

即使是他有伤在身,她成长的速度也快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好像是真觉得他们?拦不住她。

意?识到这一点,戚十堰蓦然皱起眉头,她到底有什么底牌?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戚十堰就见十鸢手指划过袖口,他心?底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宋翎泉已?经又持剑而上,他心?脏些许一停,蓦然厉声道:

“退开——!”

可是已?经晚了。

宋翎泉听见这一声时,已?经来不及退开,见十鸢抛出一个竹筒,他以为又是暗器,下?意?识地挑开竹筒,下?一刻,血腥味溢出,有浓郁的殷红从?空中溅起,四周蓦然传无数声惨叫。

十鸢早在扔出竹筒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骑马离开。

听见惨叫声时,她才?回头看了一眼?,一群人脸上被?溅到了血,仿佛是有无数个虫子在他们?体内乱爬一样,几乎一瞬间?,他们?都倒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骤然七窍出血,转眼?间?生机尽绝。

十鸢第一次看见养生蛊于寻常人的威力,她敛下?眼?眸,几个呼吸间?骑马消失在密林中。

所有人惊骇于眼?前?一幕,根本?不敢靠近,也没人敢再去拦她。

有人发现?了什么,骇然道:“将军,血里有虫!”

戚十堰当机立断:

“火!”

宋翎泉浑身僵硬,他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人气息断绝,目眦欲裂,悲愤至极:“程十鸢——!”

火光在眼?前?燃起,尸体也葬身火海,众人瞬间?只?剩下?十来人,见此情?景,四周陡然陷入沉默。

许久,有人堪堪打破沉默:“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戚十堰沉沉地看着这一幕,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娆疆蛊虫。

娆疆蛊师从?不出世,祁王何?时和娆疆也有了联系?

***

****

甩开戚十堰等?人后,十鸢没有一刻停留,路过燕云而不入,在三个月后,终于到了娆疆附近。

十鸢在距离娆疆最近的一座城池停下?。

十鸢没有从?据点拿消息,毕竟,她一旦去了据点,消息一定会传给公子。

娆疆一行凶险,或许九死一生。

十鸢承认,她刻意?隐瞒了公子,但她和公子身上的蛊虫是必须要根除的隐患。

十鸢闭了闭眼?,她没再去想燕云城,在秋霞城待了三日,确认休整好后,她才?开始考虑怎么潜入娆疆。

中原人去娆疆要说难,也不是特别难。

但娆疆人和中原人的区别一眼了然,她如果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前?往娆疆,必然会处处会受到瞩目,遑论潜入蛊师圣寨。

十鸢回想虞听晚和她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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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娆疆,蛊师的地位超然,每年九月会有一场盛事,可以称之为蛊虫大赛,目的就是选出毒性最厉害的蛊虫。”

“和我们?不同的是,娆疆的当权者被?称之为圣主,其下?有七位寨主,不过当任圣主已?经有三年不曾传出过消息,他膝下?有两子一女,现?在管理整个娆疆的正是其长子,听闻这位少主能手段不菲,七位寨主都对他言听计从?。”

“我听说过那个小女儿?体质似有不凡,但娆疆的消息很少传出来,怎么个不凡法,我也不清楚,至于其二子,好像从?数年前?起就没再有过消息。”

虞听晚很认真地和她说:“你想要混入圣寨几乎没有可能,你或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十鸢对着铜镜,细描黛眉,一炷香后,铜镜中照出来的脸陌生无比,黛眉依旧纤细,但整个脸庞都黯淡了许多,引人瞩目的是,她脸侧有一道极其明显的疤痕。

她的易容手法很浅显,这是那日她去戏楼和顾姐姐特意?请教的手段。

人们?总是记得最突出的地方。

不论是谁,现?在只?要看见她,第一眼?绝不是落在她眉眼?上,而是会聚焦于她脸上的疤痕。

就像是官府询问凶手线索时,路人常是只?能说出个大概来,如脸上有颗痣等?等?,十鸢也不过是取巧,等?日后她脸上疤痕一消,就会泯然于众人。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注定会引人注意?,与其让人记住她的模样,不如刻意?引导众人的记忆。

“九月盛事,圣寨会聚集整个娆疆的蛊师,你不可能装作蛊师混进去,但你体内有蛊虫,你可以伪装成试蛊人。”

十鸢那时问:“试蛊人?”

虞听晚讽刺勾唇:

“有人试药,有人试毒,如今有人试蛊,有何?稀奇的。”

十鸢的记忆回拢,她掀了掀眼?,确认了时间?,最终,她没再继续在秋霞城停留,而是准备赶往娆疆。

在踏入娆疆前?,有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在十里外拦住了她,江见朷望向她的情?绪不明,他忽然低声道:

“你真是不怕死。”

他没问十鸢的目的,她人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了,一些事情?早就不言而喻。

十鸢不意?外会看见了他。

江见朷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玉瓶和一个木牌扔给她,十鸢接过,垂眸望向那个木牌。

木牌上写着一个“圣”字,十鸢指腹擦过木牌,确认这木牌经过药水炮制。

十鸢蹙眉,问:“这是什么?”

江见朷没和她解释,只?告诉她:

“不重要,你拿着木牌去找一个叫乐向天的蛊师,他会带你前?往圣寨,至于其他的,他不会帮你,也没人帮得了你。”

“玉瓶中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怎么用,你比我清楚。”

十鸢朝江见朷看了一眼?,她没有犹豫地收下?了玉瓶和木牌,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地说:

“去燕云城,在我回来前?,你要确保公子还活着。”

她知?道江见朷另有所求,所以,她不担心?江见朷会忽视她的话。

果然,江见朷沉默很久,他没有反驳十鸢的话,只?是在十鸢和他错身而过时,他蓦然拉住了十鸢的手腕。

十鸢稍稍偏头,不解地看向他。

江见朷抬头和她对视,他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清楚,十鸢听见他低声说:

“程十鸢,不要忘记你的目的,也不要忘记来时的路。”

“——记得回来。”

十鸢眼?眸轻微一颤,莫名,她心?底生出一股情?绪,她居然有一种错觉——江见朷好像也不是那么希望她前?往娆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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