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听得触目惊心,心里一阵阵发寒。
应天府旁的郊县,按说不至于太过贫穷,可民风败坏至此,连一孩童都秉持这样的观念,真叫人寒心!
况且,朱橚细想着李希颜当时的无助,若是不袒露身份,当真是求天无路,告地无门,竟不能有丝毫办法。
朱橚眼神中流露出杀意!
李希颜见状,笑道:
“老朽当时也勃然大怒,恨不得将他们杀了!于是亮明身份,以帝师之尊请了当地县令。”
“县令也真给面子,亲自陪老朽到了村里,请了乡贤,顷刻之间,便召集了大半个村子的人。”
“抢夺老朽田地的人家,也在其中。”
“县令告知乡贤,谁敢再不听话,便要加地租,摊派徭役。”
“这些村民当时半点气焰也没有,每个人都面如土色,两股战战,个个恐惧的望着乡贤和县令,那神色说不出的可怜。”
“侵占老朽田地的那家人,出来一名儿子,说得罪老朽的是他,不关他人的事。”
“于是乡贤便派人将此人的腿打折了。”
“此人抱着自己的腿,只是低头忍痛,没敢半声抱怨。”
“当时县令和乡贤,始终都以打量下人、奴仆的目光,打量这些农户。”
“这些农户也始终都认为自己就是下人、奴仆,不能不听老爷们的话。”
“老朽看不下去,便请县令和乡贤回去了。”
朱橚听了,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良久,朱橚道:
“这些农户着实可怜,但本王以前同情他们,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若非严苛律法,又怎能束缚得了他们?”
“恶人还需恶人磨,不压住他们,顷刻间便要天下大乱!”
李希颜饮了一口白开水,微笑道:
“老朽原本也这么想,这些农户们,既浑浑噩噩,老实胆小,又阴险狡诈,残忍凶暴,实在不值得同情。”
“可以说,老朽对这些农户们很失望。”
“但二皇子殿下的指令,却让老朽深入他们。”
“于是老朽只能继续观察。”
“之后老朽才发现,这些农户们并非只是单纯的可怜可恨。”
“老朽见过几家人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存粮中,取出一部分送给没了爹的稚童。”
“也见过有小孩刚出生,便被人溺死。”
“见过为争一井水,用锄头打的头破血流。”
“也见过抬棺埋坟,人人齐心出力的场面。”
“这些农户虽然庸碌,却并不傻,每个人都精通生存之道!”
“于是老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是什么让他们有这样的行为,有这样的性格,有这样的观念?”
“当老朽细思这个问题后,实在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