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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宠入婚 妩梵 45547 字 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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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求婚

尹棘将最后一本书,装进纸箱。

是方法派之父李·斯特拉斯伯格,所著的那本《激昂的幻梦》,书名源自哈姆雷特说过的台词,页面边缘,粘着五颜六色的索引贴。

尽管她觉得,这本书的内容,多是作者对其他表演流派的吐槽和不满,没什么干货,还是用心地写下了感受和笔记。

她用指甲,小心揭开封条胶带,明黄色的,泛出刺鼻的化工气味,仔细缠固起纸箱。

留学前,需要打包寄存的物品,即将整理完毕。

尹棘走出卧室,却忘记,拖鞋很容易发出吱扭声响,她身体微微僵住,转头,看向趴在书桌上,正在睡觉的原丛荆。

男人的身体果然动了动。

她心里一惊,但他并未被吵醒。

只是换了个睡姿,脸朝她方向偏过来,脑袋枕着胳膊,眉头微皱,睫毛浓长,颧骨处的肌肤有些泛红,拓上了丹宁牛仔外套的褶痕,呼吸清浅且均匀。

短发茂密蓬乱,像头倦怠的狮子。北方人讲究贴秋膘。回国后的第三天。

尹棘前往公司,与顾意浓见了面。

谈完下半年的工作安排后。

顾意浓又问起,她和原丛荆的感情状况,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可以跟哥嫂告状,他们会给她撑腰,绝对不许原丛荆欺负她。

尹棘如实回答,她跟原丛荆相处得很融洽,请她和原奕迟放心。

其实,尹棘早就发现,原丛荆跟他哥嫂的关系,是很亲近的。

比起自小就缺席的生父原之州,在原丛荆的人生中,这个比他大了十三岁的哥哥,更像父亲这个角色。

也是原奕迟,在发现原丛荆有编程和设计游戏的天赋后,有意引导,早早为他铺好了路。

在原奕迟悉心的安排下。

原丛荆十几岁时,就能进入顶尖游戏大厂的开发团队实习。

而在原丛荆想从耶鲁退学,直接创业时,也是原奕迟亲自飞到美国,找校董,给赞助,又为某个科研项目投了笔巨款,才保留了他的学籍。

但原丛荆年少轻狂,比死死盯着胡萝卜的驴还要犟,无论原奕迟怎么劝,怎么威胁,还是要退学,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工作的能力了,高中的学历,足够用。

再读那三年半的书,是浪费时间。

他哥哥干脆给原丛荆列出具体方案——如何用一年的时间,修完计算机科学及信息系统专业的全部课程。

还说,耶鲁校友的身份,更利于他在融资时,获得投资商的青睐,这个世界的人,多数是很庸俗的,头衔多一些,没有坏处。

辍学终究不好听。

他哥哥人狠话不多,遇事不急也不慌,要啃原丛荆这种硬骨头时,也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耗,也要把对方耗死。

最后,原丛荆被磨烦了,便同意了原奕迟提出的解决方案。

尹棘记得,小时候,老爷子还跟她谈起过这两个兄弟的区别。

老爷子确实如墨丘所说,举例子的时候,总爱套用四大名著里的典故。

老爷子一本正经的分析如下——

原奕迟既像《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又像司马懿,既有运筹帷幄的谋略,又有鹰视狼顾的阴狠,智商高,耐力强。

这样的人,不能轻易招惹。

反观原丛荆呢。

他则是孙策和曹丕的结合体。

孙策,美姿颜,江东小霸王,他是天之骄子,也有勇有谋,但脾气暴,太过狂妄,不是很能沉得住气。

而魏国的开国皇帝曹丕,是有奇才的,作得一手好赋,玩得一手好棋,却沾了些疯劲儿,总做莫名其妙的荒唐事。

比如,看见路边有个骷髅头,就用长枪挑起来,挂在属下骑的马上,笑嘻嘻地让人家回去煮骨头汤喝。要不然,就是在朋友的葬礼上,学驴叫,总而言之,是个性格比较混乱的人。

原丛荆从小就被老爷子叮嘱。

不要招惹你哥哥,他的攻击性看着不强,比较内敛,但那都是假象。

而就像历史上的司马懿很忌惮曹丕一样,原奕迟也很忌惮原丛荆的疯劲儿,能避则避,从不会对他过度管教。

毕竟,疯子的想法最难预测。

也最不好掌控。

原奶奶还在世时,赶上立秋,老爷子会带她和原丛荆下馆子,祖孙三人通常会去百年老店烤肉宛,吃顿炙牛肉。

老爷子说过,建国初期,烤肉宛的常客里,有梅兰芳、张大千、齐白石,还有个辈分靠后些的作家汪曾祺,他家的位置,就在国会街总店附近,经常去那里大快朵颐。

炙子烤肉要加很多的葱白和香菜,味重,油大,老爷子年纪大了,肠胃变差,不能吃太腻的菜品,便让张姨准备了铜锅涮肉。

京城铜锅的蘸料,基本是二八酱,花生酱占二成,芝麻酱占八成。再加腐乳,韭菜花,和现榨的辣椒油,吃起来浓醇香滑。

尹棘很喜欢这种蘸料,但知道它热量大,全程都没碰,只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涮白菜,一块腐竹,一瓣糖蒜。

饭吃到一半。

老爷子眼神关切,看向尹棘:“怎么没吃多少啊,我记得你能吃羊肉的,大了后,怕膻了?”

“不怕膻的。”尹棘笑着回道,“爷爷,我最近要节食,控制控制体重。”

老爷子撂下筷子:“都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啊?再减下去,人不得脱相了啊。”

尹棘解释道:“真人看上去的体形是瘦,但有句话叫,上镜胖十斤,镜头会将面部细节放大的,这脸蛋啊,但凡肿了一点,就会很难看。在拍戏前,我要控制好盐分,糖分,油脂,和碳水的摄入量。”

老爷子拍了下大腿,激得脚边的花花都抖了抖毛,跑开了,他叹气:“唉,这叫怎么回事啊,那也不能不吃饭啊,照这样下去,身体都会垮的。”

“爷爷。”原丛荆瞥了她一眼,浓长的睫毛耷拉着,也是副食欲不振的模样,表情懒倦,淡淡地说,“甭劝她,犟得要死,没用。”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老爷子训斥他道:“这事儿,还不都怨你?照你这么说,丸丸早就不好好吃饭了,你还不想想办法,就这么让你媳妇儿饿着肚子?”

原丛荆:“……”

尹棘无奈道:“爷爷,没事的,我之前练舞的时候,也吃得不多,而且那个时候运动量多大啊,我已经习惯了,您不用担心的。”

老爷子只好使唤原丛荆,让他往铜锅里,多涮些青菜豆腐之类的食物,这样,就算尹棘多吃几口,也没什么负担。

即使入睡,气场也不容忽视,仿佛她租住的这间小卧室,是他霸占的临时领地。

“最后选出来的,拥有参加试镜资格的女演员,却只有五个人。”

小陈自豪地说:“咱能脱颖而出,绝对是因为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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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特,有不可替代的优势在,不仅是靠运气。”

“所以啊。”尹棘失笑,“这次的试镜,竞争会很激烈的。”

说到导演申敏的选角过程。

尹棘不免想起,获得试镜资格后,顾意浓跟她提起的,关于申敏的一些轶事。

申敏是作家型导演,在片场的状态很随性,连分镜都不画,现琢磨,现拍。

他的电影拥有独特的光影风格。

申敏坚持用胶卷拍摄,他认为,底片的感光效果,能与画面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顾意浓则是学院派的导演。

她在片场时,会有一套比较严苛的工作流程。

虽然欣赏申敏的才华,但顾意浓对他的某些指导方法,是不理解的。

像申敏这种仰赖直觉和灵感的导演,很爱折腾演员,如果找不到感觉,他能反反复复,拍上几十条镜头,直到制片提醒,经费不足,场地到期,才绷脸作罢。

最后采用的,竟然还是演员拍摄的第一条。

做他的演员,要有极高的悟性。

否则,很容易听不懂他的指导。

而申敏对《晴海焰火》女主角许晴海的选角要求,也很令人难解——

一周后。

尹棘坐在保姆车里,前往市区某写字大楼,参加校园电影《晴海焰火》的试镜。

“姐。”陈芮坐在她身边,低头刷着手机,“你看热搜了吗?”

尹棘看向她:“什么热搜?”

“有狗仔拍到,岑梨和俞骁在香港的茶餐厅吃夜宵,两个人聊得挺开心的,俞骁该不会想定她当新电影的女一吧?”

尹棘转回头,略作思忖:“不是都传,岑梨是《晴海》内定的女一吗,档期会撞,两个片场来回跑,她身体能吃得消吗?”

“那就不清楚了。”

陈芮唏嘘道:“到底还是俞骁的电影资源更硬,《晴海》这种青春爱情电影,跟前者一比,只能算碟开胃小菜,能当上俞骁的女二、女三,都很抬演员的咖位。”

尹棘嗯了一声。男人轻微挑唇,笑得痞坏又顽劣,像是起了些玩心,语气带着催促的意味,气息浅浅地道:“说话啊。”

最后的耐心,顷刻无存。

或许是饿怒症在作祟,大脑轰的一声,像烟花在燃放,她双颊发烫,几乎丧失掉思考的能力,深深吸气,向内收肩,尽量不让自己炸毛。

原丛荆根本就没有要谈恋爱的样子。

跟小时候一样,蛮不讲理,就爱欺负她,不把她欺负得嗷嗷大哭,他就誓不罢休。

还敢厚颜无耻地说,是她欠他一段恋爱。

毁灭吧。 到了月底。

尹棘下半年的工作安排正式敲定。

这天上午,尹棘和公司安排的造型师见了一面,修剪了过长的头发,又被叮嘱了些护肤的注意事项,下午,便待在家里,为接下来的几个试镜,做做准备。

她的房间不设隔断,一眼望去,很有通透感,墙面和家具的色调也清新明快,地板上,放了几瓶水培马醉木,因为是顶楼,休息区还做了采光井,像是明媚惬意的度假屋。

尹棘单手夹着笔记本电脑,另手捞起沙发上的软垫,放在地毯,盘腿坐稳。

将黑色的大理石圆几,当办公桌用。

正常人应该不习惯这种坐法。

但她做了快二十年的舞者,直到现在,那身舞艺还未荒废。

虽然不如以前精进,但劈个叉,下个腰,立个足尖,做几组挥鞭转,还是不成问题的。

圆几上,Dyptique的蜡烛燃烧着。

尹棘打开笔记本电脑,将摄影机里的视频,拷贝进剪辑软件中。

舞台表演和镜头表演,有很多的区别,尤其给到中景镜头,或是近景镜头时,演员更要将动作和表情控制好,毕竟,镜头有镜头的语法,观众也有观众的解读。

影视演员的演技,跟脸一样,也是要上镜的。

刚拍《春之祭》时。

Selen就指出过尹棘的问题——她在面对镜头时,过于紧张,导致状态紧绷,有些地方流于匠气,不自然,像在演舞台剧。

Selen给她的建议是,可以买一台摄像机,再买个补光灯,有空时,就对着镜头,进行一些即兴表演的练习。

直接进入爱情坟墓吧。

他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恋爱。

就在她眼眶的酸涩感加剧时。

额侧忽然拂过一道温洌的气息,男人俯身后,偏过脸,猝不及防地吻住她眼角,陌生的触感,陌生的热意,将她泛湿的皮肤完整地覆没,他的唇很轻柔地熨贴着她,带着些许安抚意味。

他无可奈何地说:“不欺负你了。”

没料到他会突然亲她。

尹棘眼神懵住,肩膀顷刻变僵,不知何时,手腕已被他松开,肌肤还残存着男人掌心的粗粝触感,她的小臂,渐渐垂落,他的吻也结束了,只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

她失神的时当。

泛红的耳垂,被他左手的虎口托起来,又被他发烫的拇指刮了刮后面的软骨,他的态度难能温柔,嗓音低低的,像在哄着她说话:“丸丸,今晚陪我多吃些东西,好吗?”

如果岑梨真的能接触上俞骁的资源,那么,她大概率会弃演《晴海焰火》。

影视市场就是这样变幻莫测。

哪怕电影已经立项,哪怕演员已经签了合同,哪怕已经进棚开拍,在没杀青前,仍会有变动的可能性。

岑梨在19岁那年,就拿下了金马奖,虽然在后续的演艺生涯,与数座影后金杯擦肩而过,不断地被提名,又不断地陪跑。

但在大众眼里,她一直是既有演技,又有灵气的天才型演员。

那天过后。

原丛荆请来一位专业的营养师。

尹棘也听从对方的建议,采取了更为科学的饮食方式。

突然断碳水,是她饿怒症的根源。

营养师建议她,每日至少要摄入120g的碳水,人类毕竟是碳基生物,如果完全不吃碳水,很容易造成脏器功能受损。

况且,尹棘发现。

不吃碳水,真的很难从事脑力型的工作。

做芭蕾演员时,绝大多数的舞蹈动作,她都重复了千遍,万遍,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而影视演员,不仅要背大量的台词,还要揣摩角色心理,酝酿情绪。

这些工作,都是要动脑的。

总犯低血糖,体力不支,人就没有精气神,她希望自己在面对镜头时,是有能量感的,元气十足的,而不是过分瘦弱,憔悴不堪的。

岑梨的相貌也很有辨识度。

眼睛很圆,很大,独有股锐利,透着股野性,笑起来时,又像麋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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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灵动。

在尹棘的印象里。

岑梨出道很早,一直是少女的形象,但实际年龄,却比她大一岁。

假如岑梨真的辞演《晴海焰火》,已经二十四岁的她,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演校园题材的电影了。

等红灯时。

陈芮又翻出《春之祭》的那组剧照,欣赏起来,感慨道:“这次能拿下试镜,这组照片帮了不少忙。”

尹棘回道:“我这次的运气很好。”

其实她之前的试镜都不顺利。

还以为,要去参演顾意浓为她准备的保底电影,某部大制作的现代悬疑电影。

她要扮演的角色,是个美女荷官,相当于一个既充当花瓶,又充当提示任务的NPC,不需要什么演技。

连女四都排不上号。

不过,会跟港岛的老牌影帝有对手戏,对于初入影坛的新人来说,也算很高的起点了。

年龄:17~24岁

气质:如夏日的冰水混合物一样,明媚又哀伤的少女感。

尹棘将这句话思考了半天。

也没琢磨出,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气质。

虽然内定的女主角是岑梨。尹棘的眉眼映着壁灯昏黄的光,显得温媚又柔美,大方地说:“好啊,那你先说吧。”

他言简意赅:“烟量多少?”

尹棘呼吸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因为男人的语气虽然轻轻淡淡,但眼神却透着强势的压迫感。

“每天…也就七八根吧。”

她心虚地说了个折中的数字。

原丛荆的脸色没变。洗完澡,吹干头发后。

尹棘踩着拖鞋,走进衣帽间内。她实在猜不出,章序到底想做什么。

“你认错人了。”有人及时拽住章序,他的嗓音压得既低又沉。

是他的父亲章远光。

章序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修长的手,刚刚抬起,就从半空垂落。

但仍然不肯将视线,从尹棘的脸庞移开。

章远光眼角微眯,又命令道:“回你的座位上去。”

这时,乘务长折返回头等舱。

章序的面色阴沉得可怕,或许是章远光咄咄逼视的威力,又或许是,尹棘流露出的那憎恶又惧怕的目光刺痛到他。

他冷幽幽地看了她半晌。

终于转身,往他座位的方向,艰难走去。

乘务长看见这状况。

也不敢再去提,让章序跟小空姐合照的事。

章远光态度和蔼,对尹棘道:“这位小姐,我替我儿子,向你道个歉,他最近在试戏,压力很大,睡眠状态很不好。”

“可能飞机的环境太密闭,让他精神有些恍惚,打扰你休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尹棘心有余悸,后颈的肌肤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后脊柱的颤栗感仍未褪去。

她防备地看向章远光。

对方的态度,虽然和煦礼貌,也伪装出了歉意的模样,但她不是看不出,他眼底浮现出的,那层轻蔑的审视意味。

“精神状况不太正常的话。”

尹棘深深吸气,不客气地说:“可以让你儿子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不如让他去上海的宛平南路600号,住上一段时间。”

章远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没再同尹棘说什么,风度优雅地对乘务长点头示意完,便也转身,折返回座位。

边走,边想,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宛平南路600号,是上海最有名的精神病院。

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可笑得很。

从前,各种各样的女人都交往过,在情场上,算个游刃有余的老手。

却被这个比他小七岁的年轻女孩,刺激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的四肢酸软无力,头脑也昏昏涨涨,但那些乏力感,不足以支撑安稳入眠。

时差没调整过来,又换了新的住所,她还不适应,眼下是睡不着的。

衣帽间是步入式的,面积比她之前在京市租住的卧室,还要大上三倍,十余个衣橱般大的竖形空格里,装置着LED灯管,亮度柔淡,色调暖黄,空荡荡的,并没挂上衣物。

最外侧的那间,倒是挂满了裙子。

尹棘眼神微诧,停住脚步。

她伸手,用指尖抚过它们的面料——棉的、麻的、丝质的、扎染的、还有极其繁复的钉珠刺绣,它们化为一幅幅垂坠的画布——桃金娘、晚香玉、蔷薇、野茉莉、天竺葵、紫荆、木槿在上面恣意绽放,栩栩如生。

仿佛能嗅见花卉馥郁的气息。

这些裙子大多是古着,还有几件是当季大牌的新品,吊牌都没拆。

上大学后,她开始喜欢去古着店里,淘弄波西米亚风格的印花长裙。

看见这么多条心仪的裙子,不免兴奋,但又有些疑惑。

这些裙子,是原丛荆给她买的吗?

他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些裙子?

忽然想起,她跟章序约会时穿的那条长裙,遗落在了他的工作室,他说过,要还给她。

看来,那条裙子是被他弄丢了。

所以这些裙子是赔给她的。

尹棘离开衣帽间,走进主卧。

还是觉得奇怪。

裙子这种东西,能轻易弄丢吗?

会不会是,原丛荆将它装进袋子后,扔到哪里去了……

卧室的设计过程,她也有参与。

留学时,原丛荆只要有空,就会跟她讨论婚房的细节,她还在WhtsApp上加了好几个寰球家居买手的联系方式,甚至,还直接对接了三位知名的设计师。

墨丘知道他们结婚的事。

他跟原丛荆一样,喜欢从专业买手那里,淘弄改装的古董车,或是一些潮玩。

但职业使然,身为一名演员,她很擅长观察人类的微表情,还是看出来,他冷淡的眼角轻微抽搐了两下,这是压抑怒火的表现。

或许是怕她看出破绽。

他扭过头,用长长的木质调羹搅弄着剩余的热可可,用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减到一天五根。”

尹棘攥紧拳头,转过身,瞥向他拽拽的侧脸,没好气地问:“你是在管教我吗?”

“谁稀罕管你。”他也上来霸王脾气,又懒又妄地说,“如果不是你小时候得过肺炎,我才不会管这些事,好麻烦。”

但对方似乎不是明媚又哀伤的气质。

不过,岑梨演技过硬,应该可以塑造出申敏想要的感觉。

尹棘甚至觉得。

她本人的气质,倒是有些符合许晴海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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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明媚又哀伤,不好说。

矛盾感却足够大。

因为她父母的性格截然相反,对她的教育方式,也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在成年后,尹棘对自己的人格做出过反省,她感觉,她既有开朗达观,光明的一面,又有内耗纠结,阴暗的一面。

不过,这女一号,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要争取的是女二号。

电影剧本里,许晴海的好朋友,姜乃桢。

女孩倒也不生气,立即就变了主意:“那好吧,我找幼儿园同班的小朋友淘淘结婚好啦~”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火:“不好!”

“……”

忆起往事,原丛荆有些恍惚。

原来,尹棘真的向他求过婚。

尹棘仍保持刚才的姿势,瞅着他,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别扭地偏过目光:“可以……考虑。”

“但领证这事。”尹棘的语气凝重了几分,“要跟你嫂嫂报备,还要问问爷爷的意见,如果他们不同意,咱俩携手迈进爱情坟墓的这件事,还是没戏。”

原丛荆:“……”

第 22 章 黑卡

做出闪婚的决定后。

尹棘发觉,不知何时,她人生的画风,随着心境的变化,也发生了剧变。

从多少带了些苦情意味的狗血剧,变成了荒诞不经的喜剧,甚至是,无厘头的闹剧。

回顾起,她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回顾起,那些接连不断的变故,从父母的离世,到昆山那些不愿回忆的往事,再到跟偶像谈恋爱,却发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

又到放弃芭蕾,从头开始学习表演。

这些意外,混乱,无常的变量,激起她叛逆和冲动的一面,让她不想再那么理智,也不想再趋于保守。

因为,就算做出了详细的人生计划,命运也会搞出各种恶作剧,让她偏离原本的轨道。

不如疯狂一次。

身边的亲人,来来去去。“诶。”乘务长有些费解,询问道,“您和这位女士,认识吗?”

尹棘头皮顿时发麻,猛地缩回了手。

她刚才玩的游戏,在过关卡动画,所以将右手随意搭在了座舱的边缘。

乘务长轻声又问:“章老师,您怎么了?”

章序没说话。

尹棘的眼皮重重一跳。

她抬眼,正撞上男人盯住她的复杂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圈有些泛红,她分辨不出那道目光中,到底掺杂了多少情愫,大概有震惊,有喜悦,也有一抹哀怜的柔软。

还有她不敢确认的,强烈的恨意。

乘务长表情错愕,看着他们。

似乎在猜测他们的关系。

“……”

尹棘温吞地吸了口饮料,掩饰着尴尬,连连眨眼,平静地回道:“嗯…你说得好有道理。”

Selen吃饱后,话匣子也打开了,喋喋不休,特别话唠,每次跟她聊天,她基本只有听讲的份儿,毫无插话余地。

尹延觉是大学教授,还是教哲学的,平时说话,就爱引经据典,掉书袋,正常人是受不了这种文邹邹的学究劲儿的。

Selen竟然比她爸爸还夸张。

和Selen相识,是在梁燕回的表演课上,她是名导演系的研究生,一直在写原创剧本,灵感来自于芭蕾舞剧《春之祭》,主要刻画了边缘人群在大都市的离索感。

女主角Rit,是纽约城市舞团的一名华裔舞者,幼年时期,被两个白人女同性恋收养,童年生活还算幸福,后来,她的两个妈妈分手,Rit也失去了稳固的家庭。

得知尹棘从前是名芭蕾演员后,Selen便经常向她询问一些专业细节。

一来二去,她和尹棘成为了朋友。

Selen在大学期间拍摄的作品,就入围过常春藤电影节,这是个院校属性较重的短片电影节,但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学生踊跃报名,能被入选的青年导演,实力不容小觑。

电影筹拍前,Selen有意让她做《春之祭》的女主角,不过独立电影的片酬普遍较低。

尹棘并不在意片酬的多寡。

她只是个还没正式出道的小演员,有戏可拍,已经谢天谢地,况且,她很欣赏Selen的才华,也很珍惜这个出演独立电影的机会。

尹棘将情况上报给公司后。

顾意浓便让她将《春之祭》的电子剧本,发到她的邮箱,顺道附上Selen的履历表,没过几天,不仅同意尹棘出演,还决定拨给Selen一笔经费,做为电影的投资。

Selen的团队人手有限,尹棘也参与了电影的后勤制作工作,譬如联系场地,发邮件,拷贝母带等各种各样,琐碎的小事,她都亲力亲为地做过,虽然辛苦,但学到了很多东西。

拍摄《春之祭》的过程,既让她得到了试炼演技的机会,更让她拥有了做为电影人的新奇体验。

尹棘吃掉最后一口土耳其烤肉,不免谈起电影的事:“你真的决定,别的电影节都不去试了,就奔着明年二月的柏林电影节去了?”

“没错。”Selen点了点头,“精力有限,我也做好了调研,我们这部电影的主题,还是比较对柏林电影节那些评委的胃口的。”

尹棘心中忽然涌起了紧张感。

毕竟,Selen上来就要奔着这么大的影展去,但她却没那么自信,甚至有些犯怵。

总感觉《春之祭》没有脱离学生片的范畴,直接参加主竞赛单元,太过冒进。

前几天,她还跟Selen含蓄地提过,不如保守些,多试试小影展。

竞争不那么激烈,机会更多,也有更大的概率被电影商看中,不至于颗粒无收,血本无归。

但Selen的态度很坚决,野心也很大。

尹棘低了低眼,又道:“那就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初剪还没完成,有的音乐版权也没谈拢,我回国后,你有得忙了。”

“别担心。”Selen的眼神透着笃定,“我现在充满干劲,电影只用一个月就拍摄完了,比我想象得要顺利很多,而且,你的表演真得很出色,发挥得也很好。”

尹棘点头,道了声加油。

她很羡慕Selen身上的那股从容和自信,大抵是能做导演的女性,性格都果断又强势,Selen的行动力很强,不惧怕失败,更不会因为,担忧未来的一个结果而内耗情绪。

她的自信并不盲目,既像实干家一样努力,又不放过任何细微末节。

尹棘被Selen的心态感染。

也决定,不再那么结果导向,就把《春之祭》当成她的毕业论文,或是毕业设计,既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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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她也该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了。

演员是个很被动的职业,同角色的相遇,很考验机缘,或者说,很仰赖运气。

即使努力准备试镜,即使本身就有天赋,也不一定就能获得好结果。

决定成为一名演员,就意味着,时时刻刻都会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章序沉默地站在原地。

像要用眼神,将她的脸庞,灼出个洞来。

尹棘眉心微皱,身体忽然滋生出一股,夹带着恶寒的怒火。

章序他有什么资格恨她?

又为什么不赶紧滚开,离她远一点儿。

万一,被乘客拍了照片,再被网友过分解读,凭他的名气,很可能会上热搜。

她还没有正式出道,不想以这种方式获得大量的曝光,更不想让公众知道,她跟章序有任何牵扯。

“哦,我不认识他。”

尹棘淡漠说完,看向那名美丽的乘务长,没再跟章序对视,仿佛将他当成了一团透明的空气,“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章序的眼神微微一变。

随即,很轻的笑了声,像是在自嘲,唇角抿起的弧度,透着隐隐的蔑然。

尹棘收回视线:“麻烦帮我倒杯茶水。”

乘务长道:“好的。”

乘务长不敢怠慢头等舱的乘客。

即使章序的状态不太正常,令人难解,还是准备先去给尹棘倒饮料。

原本求他跟小空姐合照,就破坏了规矩,她不想再接到投诉。

等乘务长离开。

章序仍然站在原地。即使多年前,和爸爸来过这里,尹棘还是震撼于它鲸骨般立体又通透的空间结构,感官瞬间被无数的钢柱和玻璃材料侵占,仿佛踏入未来感十足的赛博朋克世界。

她和Selen搭乘扶手梯,前往顶楼的城市快铁,看见一辆红黄相间的列车,迅疾地穿楼而过,掀带起轰隆隆的风浪。

进入市中心,赶上一场小雨。

八月末的柏林,气温大概在16摄氏度左右,人行道的积水沁了些湿凉的寒意,雾霾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浓厚的卷云,海洋似的,风暴似的,一望无际,全无遮挡。

“她为什么…”男人的嗓音生涩,“为什么…要把这个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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