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事并非一起单纯的小偷事件呢?”
桐生一马回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场事故,眉头轻轻皱起,略显担忧地说“在下的直觉告诉我,此事恐怕并不简单......另,在下并非独自前来赴宴,而是承蒙世良会长提携才得以进入。若需委托此事于在下,请务必与会长先行协商。”
“请桐生大人放心,东城会会长那方老朽会亲自去进行说明,定不会让您难做。”
夜行妃古壹点了点头,戴着完全没有感情的笑容轻巧地说道:“至于出现更为严重之情况一事......其不是偷摸行窃,也必是偷摸行窃。今日宴会,绝不可再有第二件另目白家面上无光之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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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总算离开那老头子视野范围了,舒爽啊~~~”
行走在目白宅邸这略显狭窄的走廊之中,黄金船双臂枕在后脑勺上,一脸轻松加愉悦地说:“每次见面都要明里暗里教训我一顿,说什么这个衣服没穿好啊,那个饰品不能戴啊......真是,烦都快烦死了。”
“切,还不是你这个家伙总是做些恶作剧惹人生气,夜行爷爷肯定早就讨厌死你了!”
走在八神觉身边,目白爱丽莎旁若无人地挽着他的手臂对着队伍最前方的黄金船说:“他可是最讨厌有人随意打破规矩,把所有事情搅得一团糟呢!要不是你还算是目白家的一员,夜行爷爷他肯定早就把你逐出门外了!”
“切!你个刚从英国回来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屁啊!那老头才没你想象的那么古板无聊呢————他和我就是同一种人,非常乐意去尝试各种打破界限与规则之事呢!”
“胡说!刚刚那个黑木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他可是咱们目白家的秩序守护者,绝对不会打破规则的!”
“哪条目白家的规矩说可以对客人的太阳穴使出半月踢了啊!?好好想想啊你这恋爱脑!!”
“......”
其实,你们两个说的都挺对的。
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夜行妃古壹”的话,他便必然是既无比维护自身所处的规则系统,又无比渴望见到这一系统被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并塑造出远超他想象的新规则。
鱼冢三郎心中默默地想到,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了一点。
“啊!我看见你在笑了!你笑什么啊臭鱼老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笑,你们两个年龄还不及弱冠、全部的人生阅历仅仅只有家庭与学校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想要完全看透一位六十多岁身居高位的老人。”
任凭黄金船如何摆动也不松手,好好把她的硬脑壳瓜子给捏了个爽的鱼冢三郎侧过头,对着一脸错愕的目白爱丽莎道:“那位大爷,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地多得多呢。想试图去理解他的存在,还不如先把你身边这位帅哥小白脸的存在给理解透彻了呢~”
“......喂喂,别突然又扯上我啊鱼冢老哥?我完全不想掺和进这场辩论当中好吧?”
揉了揉脸上轻微的红肿处,比其他人要更多知晓自家师傅一些秘密的八神觉也不含糊,当场以极其自然的手法将话题转移开来说:“另外,咱们不是来搜查刚刚趁机潜入进来的窃贼线索么?怎么莫名其妙变成听两位芦毛马娘斗嘴啦?”
“常规搜查确实需要胆大心细,以绝对的理性和严密的逻辑将一切都过滤一遍,寻找出最符合事实的结论。”
鱼冢三郎还未回话,双手插袋走于五人队伍中间位置的桐生一马板着一张脸,保持着高度警惕感说:“但是,如当前我等调查情形来说,‘秘而谋之’,不如‘惊而动之’,主动放出声音将宵小之徒撼出,从而省去诸多繁琐的步骤。”
“嗯?宵小......您二位的意思是,这二楼当中还有那回到会场者的同谋!?”
“这!?这不可能吧??”
目白爱丽莎此时也顾不上和黄金船斗嘴了,快速回想了一遍刚刚八神觉给她转述的事件经过后,总算跟上了他们的思路:“今天来的客人可是有上百之多啊!加上目白家的帮佣和务工,足足有接近两百五十人之多欸!全都实行了最严格的身份管控,想要混进外人来合谋搞事,一般......不是不太可能么?”
“不,小丫头,你想的完全是错的。”
抓着黄金船的脸将她推开,以免她哭闹着对自己挥拳,鱼冢三郎露出一抹常常在某些名侦探上能够见到的笑容,缓缓停下脚步靠在一处拐角上说:“正是因为此次进来的人数众多,又实行了最严格的管控机制,才肯定能确认那伺机混出又混回会场的家伙存在有‘同谋’啊?”
“......欸?这是为何?”
“爱丽莎小姐,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只需要你稍稍转变一下思路便可。”
八神觉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脸温柔与宠溺地说:“在这么多双眼睛的互相窥视、互相瞩目之下,居然还有一个人能不被任何人察觉地离开会场又重新进来————若没人打掩护的话,哪怕是我们几个恐怕也是绝对做不到的呢。”
“......啊!原来如此!”
第九十二章 瓮中捉鳖
鱼冢三郎其实并不喜欢侦探。
或者说,包括桐生一马和八神觉在内,所有曾在黑暗之中行事,又因种种原因得以重见光明,行走在阳光之下的家伙而言,都不会喜欢侦探。
这群好奇心旺盛、不畏强权、不知进退又观察力高超的混球,总是热衷于对一切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的“怪异点”进行调查,并一心想要将其全都公之于众,让“世人皆应知晓真相”这一目标大一实现。
实在是非常的......令人厌恶。
但同时,作为“怪异点”的移动制造机,他们这些人平常接触,并详细了解侦探的机会无疑是最多的,有时甚至比那些同行的同伴、亲人、警察还要多。
因为他们是对手,互相博弈、互相拆解对方手段的对手。
侦探们想要探究他们的秘密,他们就要提前想到侦探会使用什么手法来探究自己的秘密,并以此做出策略舞蹈、转移、掩盖那些秘密,并进一步站在侦探的角度去揣摩他们的想法,看穿他们的思维逻辑,逆推出行之有效的方法。
而自然而然地,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多多少少都学会了一两手侦探们的常规操作,辅佐以那本身身为黑暗界一员的经验,有时甚至能够比侦探们还更早一步看穿某些犯罪事项,连寻找证据的过程都可以忽略不计。
就比如,这次。
没见到人影,没看到过程,没找到道具,仅仅凭借着一个无故来挑衅他们的酒鬼混蛋,一闪缓缓关闭上的门扉,以及莫名变得拥堵些许的空间压迫感,三人就瞬间统一了思维,认定这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毕竟实在太熟悉了啊......这些个细节给人的感觉,太过于熟悉了。
潜伏、混入、暗杀、跟踪,这些都是当今黑暗世界人员最基本的必修课程,该注意什么,以什么为目标,用什么样的基本行动框架,根本连想都不需要去想就能脱口而出,条件反射式地找出与之相符的模板。
若此次情况不那么紧急,只需给他们二十四小时......不,最多十二个小时,将这个打的过份的豪宅全部粗略过一遍,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整个事件的流程还原的与真相事实七八成的相似度,并完整还原出整个现场。
“人太多,还有这么多私下走动的帮佣与客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鱼冢三郎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制作一个能够吸引大部分人注意力的,且一时半会人不会停下的突发事件,把整个水域搅浑,好让某人能够浑水摸鱼。”
“第二,就是绝对熟悉目白宅邸的完整结构,以及家中每一个帮佣的行动规律,每一处房间的具体作用。”
桐生一马站在鱼冢三郎的对面,也靠在了转角的墙壁处说:“不然,万一走错了位置或搞错了某个佣人的出现时间,让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那整个行动就得全部功亏一篑。”
而且,恐怕这些事情,那位夜行管家也早就预料到了吧......
即便如此依然是一副完全不重视的情形,是对他们的能力抱有相当的信任感?还是......有恃无恐??
“嗯~嗯~原来如此啊!”
一听语气就知道完全没听懂,原地复活的黄金船一脸“真相只有一个”的得意表情,抱着双臂在原地哼哼冷笑:“不赖嘛~你们这几个家伙,居然能够跟上我黄金穿大人的思路想到这一步,非常值得表扬!嗯嗯!”
“......这孩子一直都这样么?”
“......习惯就好,待会儿下去再揍她,先办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