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下车接应，飞快跑出几步，看清浅羽的模样，不禁愣住了。

浅羽瞳为了镇压成千上万死体，瞳力透支，左眼流下血泪，滑过俊美的脸庞。安艺伦也静静躺在他怀里，胸口插着一柄断剑，早已失去温度。

“伦也……死了？”

英梨梨不敢置信，泪水夺眶而出。他们从小学就是同班同学，一起并肩作战到今天。一个活人说没就没了。

浅羽瞳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车厢。连活人都被猩红的写轮眼吓到，退避三舍。

“终于可以出发了吗？”

“不要把尸体带上车啊，真晦气。”有人嫌弃道。

浅羽瞳置若罔闻，只说：“去伦也家。”

“好。”

霞之丘诗羽回答得干脆，启动了引擎。从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爬坡，重见天日。校车来到百货大厦的背面，这里受到尸潮的冲击较小，没多少死体。夜色下，校车横冲直撞，沿着既定的路线行驶。

诗羽早就规划好了逃生路线。

安艺伦也做了一个梦。

他站在家门口，总觉得非常怀念，就好像离开了很久。

母亲穿着围裙，拿着汤勺走过来，嗔道：“你这孩子，突然怎么了？”

“没什么。妈妈，我只是太高兴了。”伦也不住地擦眼睛。

“哭鼻子咯。”

浅羽搭着伦也的肩膀，笑得阳光灿烂。

母亲吃惊道：“这位是？”

“我的新认识的朋友，今天来家里做客。”

父亲坐在沙发看报纸，拿下老花眼镜瞅了一眼，欣慰道：“原来你也能交到朋友啊。太好了，伦也。”

房间里，电视屏幕突然黑白，弹出“BAD END”、“你已死亡”的字眼。伦也猛地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浅羽就坐在身边，放下游戏手柄，不满地说：“喂，不是你邀请我玩末日游戏的吗？突然就睡着了，害得最后避难所被丧尸攻破，所有美少女都死了。”

“抱歉。”

浅羽问：“做噩梦了吗？”

“嗯，还好只是一场梦。我梦见一个全是丧尸的世界，还梦到你了。”

“诶？”

伦也说：“我梦见，你会成为救世主。”

“骗人的吧！”浅羽被吓得蹿起来。

两人哈哈大笑。

安艺伦也眼中的世界渐渐淡化，意识沉入深邃的海底。

真是太好了……

浅羽瞳不知道伦也死前看到了什么。写轮眼编织的幻觉，只有被施术者一人知道，一定是看见了最棒的结局。

现实是，安艺家大门敞开，里面隐隐传来死体的吼叫。浅羽想起来，自灾难爆发，伦也就没联系上家里人。

他忍着泪，笑着说：“你看，家人都很安全。我会保护好大家。这样一来，你也能够安心了吧。”

“你到最后一刻都相信我是最强的。可是到头来，不是什么都没守住吗？这样的世界……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啊——”

浅羽瞳仰起头，大口大口、痛苦地喘息。雨水落入血红的眼睛，自喉咙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克制着，压抑着，不在黑夜里传出去太远。

仅一墙之隔，少女们靠着车子，默默垂泪，装作不知道。这样，浅羽就能稍微发泄情绪了吧。

浅羽弄干了伦也的衣服，把他放在地下室。阴凉的环境能保存很久。

“这是你最爱的M16酱。”

浅羽瞳将刀和枪一起陪葬。断掉的无名依然插在伦也胸口，就像RPG里封印大魔王一样。浅羽想，伦也一定会喜欢这样帅气的造型。

再见了，老朋友们。

浅羽瞳蓦然转身，眼神再没有一丝动摇。

沉迷于杀戮的猎人，死亡终于降临到了身边之人头上。这就是猎人悲哀的命运。呐，阿赖耶，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我要，终结这末世。

校车重新启动，驶过二桥，重返沦陷区。先后前往加藤和伦也家，以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下一个目标是泽村避难所。

“终于，到最后了。”

浅羽看起来没事了。大家也松了口气，刚才他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

现在，我要去实现一个更加遥远的约定。

浅羽说：“英梨梨，我答应过要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回家。期间发生了很多事，现在还不算晚。救出来的幸存者也可以安顿下来。”

一切都在朝好的一面发展。

“你还记得啊，哼。”英梨梨扭过头，“我是无所谓啦，不要勉强自己。”

浅羽问：“你们都吃过了吗？”

“刚才吃了一点。”

浅羽摸了摸肚子，习惯性说道：“有点饿了。给我拿个罐头，伦也。”

校车上一片寂静。浅羽瞳忽然愣住了，想要拍肩膀的手扑了个空，无处安放。最后，还是加藤递来一枚罐头。他挤出一丝笑容，想要说点什么补救。

英梨梨再也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大喊：“停车！”

诗羽一脚踩刹车，生气地说：“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不回家了，你们回去好了！”

金发少女一甩双马尾，眼含泪水，失望地说：“事到如今还说什么约定？小惠的事是这样，伦也也是。浅羽瞳，为什么你总是迟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