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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蛇[女尊] 狮崽 42410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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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爹爹同意我那么喊的。”……

回府时分外头还热闹着呢,家中更是比夜市还要亮几分,路过堂前碰上了江知然和被他强行拉着一起等孩子们的宋泊荣。

宋观清是一路牵着青九回来,被看到了也不打算松手,青九更是无常人郎君面对对方父母矜持避嫌的概念,大大方方被牵着,从宋观清身后好奇地探出脑袋。

宋观清看了眼天色,时间早就到了平日里她们休息的时刻,于是问道,“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你爹说要亲眼……”

夫郎手轻轻一搭肩膀,宋泊荣自觉住嘴不说了,默默看他发挥。

“我和你娘人老觉就少了,睡迟点也没什么。”江知然目光落在俩孩子相握的手上笑意更盛,“况且你带着青九出门,做家长的总归不放心,看到你们安全回来就成。”

活了那么多年宋观清还是头一次被质疑是否安全,不用动脑去想便知道恐怕等这儿就是为了一看究竟。

江知然瞧着青九贴着宋观清依赖的模样,就说他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还什么友人,可没见友人间那么亲密的。

“爹爹待会有话和你说,你送人回屋就来一下。”

宋观清侧头,“你先回去等我。”

面纱遮盖下看不清青九的表情,但从肢体动作能琢磨出怕是不愿意分开,宋观清安抚地拍了两下手背,才不情不愿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你个榆木脑袋。”江知然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打了宋观清胳膊,“大晚上就那么让人抹黑回屋,也不怕人心生低落,到时候再不喜欢你了。”

宋观清无奈,转移话题道,“爹爹要同我说些什么?”

“你和青九是不是在一起啦?”江知然怕自家姑娘又糊弄打太极,说道,“你可别想着糊弄我,你们在湖边柳树下牵手浓情表露心意的事,莲花镇早就传遍了。”

一直听夫郎话保持沉默的宋泊荣配合地点了头。

前前后后半个时辰没到,竟是传播的如此快,小小令宋观清吃惊了下。

“既然在一起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你知道我看着旁人家姑娘娶夫郎回来有多眼热嘛,你也抓紧点,不好好把握,说不准转头人就跑了。”

江知然语重心长说道,宋泊荣再次点头附和。

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宋观清沉默了片刻,“这事得再等等,清河县内还有许多的问题没处理好,我暂时没精力去想其他的。”

宋泊荣赞同地点头,被江知然一瞪,默默移开了视线。

“事是忙不完的,今天处理了这个,明天还会冒出其他的,你跟爹爹说个具体的时间,爹爹好早早帮你张罗。”

江知然是半点不给宋观清推辞的机会,好不容易姑娘身边出现个情投意合的男子,怎么着也得把握住才行。

和青九成婚的话……宋观清抿了抿唇,说道,“河堤建成。”

江知然捂唇满脸笑容,“有你这句话,爹爹晚上睡觉都得笑出声来。”

有关于河堤的修建一直在进行,旁人监督总没有自己亲眼看过来的放心。

夏秋两季的时间不长,冬季下雪更是不会让工匠冒险上工,零零碎碎刨去无法施工的雨天,想要在年前竣工可谓是天方夜谭。

莲花镇距离河堤施工的地方近许多,于是宋观清决定暂时住在家中方便来回。

因是以县令的身份前去慰问工匠,不方便带着青九一同前去,在宋观清循循善诱下青九逐渐明白了什么是当官,当官又需要注意些什么。

虽不情愿白日分离,但宋观清承诺晚上可以变回人形上床睡觉,没了鳞片相贴的肌肤更能感知传来的体温,灵活的四肢还能紧紧地搂住宋观清,实在无法让蛇拒绝。

一连七天的两处来回奔波令宋观清说不出的疲惫,但看着大家伙兴致高昂地一点点构建出河堤雏形,又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风穿山林嗖嗖响,烈日当头的午后工匠们躲在简易搭建的棚下小憩或是闲谈,保留体力为下午的工作做准备。

“宋大人,这几日您那么早来,恐怕都没休息好吧,不如早些回去补觉吧。”戎卿云蹲在了宋观清坐着的小马扎边,递给她一碗清水。

整日在山头跑的戎卿云黑了不少,快看不出是从京城来的,与工匠日常交流下学会了清河县的方言,时不时冒出几句逗的人哈哈大笑。

宋观清的状态对比她要差很多,眼下泛着淡淡乌青,独自一人坐着时总忍不住揉眉缓解头部胀痛。

明明可以派手下来督促,舒舒服服等着听报告就行。可宋观清偏要亲力亲为,大早就赶来和工匠们一同讨论接下来的流程,对河堤各部分的情况做到心知肚明。

宋观清小口喝着凉水,也知这些日子稍有些大意透支了身体,“也好,具体的事宜我也都了解了,接下来我会让鱼琦来盯着,有什么问题你同她商量。”

“行……宋大人!!!”戎卿云眼疾手快拉住了起身摇晃着要倒下去的宋观清,惊呼下不少人留意到了这边情况,纷纷赶过来询问。

宋观清反手抓住戎卿云手腕,缓过眼前阵阵发黑才松开手,苍白的脸上露出无力疲惫的笑容,安抚着担忧的众人道,“差点崴了一跤,的亏有戎领队扶一把。”

“大人,您脸色很差,身体没事吧?”

“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您放心吧。”

“对呀对呀,每天您来的比我们都早,还跟着我们后头踩点,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样造的。”

“大人,您别让我们担心呀。”

“……”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劝说着,宋观清笑着听完了她们的好意,诚恳且郑重道,“河堤修建的事一直是我心头结,还请大家多劳心劳神。”

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又催促着宋观清快些回去,要是再劳苦自己赶过来,她们可是要生气的。

戎卿云主动扶着宋观清到车边,只有她知道宋观清手心不断冒着冷汗,细密的汗水打湿了耳后的头发,抿起的唇毫无血色,只是她的表现太过于气定神闲,让人忽略了微小细节。

戎卿云忍不住再次说道,“大人,我来清河县快大半年了,深知在清河县百姓心中您是多么重要,您要是不照顾好自己,她们也会担忧的。”

“这几天忙着赶路和了解情况,确实没好好休息和吃饭。”宋观清看出欲言又止的戎卿云还想说些什么,立马保证道,“仅此一次。”

颠簸的山路不适合补眠,宋观清忍受着被冷汗打湿的里衣,靠在厢壁缓解胃中翻涌的恶心。

反思着不该图方便而忽略身体上的不适,下次再来干脆找附近的村落歇脚,省去路上花费的时间。

可转念一想,回去不论多晚都能看到屋内亮着烛光,那是青九在等着她回来,又觉得舍不得了。

悬着的太阳往西偏了些,没正午时分那般晒的人提不起劲。

百无聊赖躺在软塌上的青九怀中抱着残存有宋观清气味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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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捏着送给他的布老虎玩,隔一会就要埋脸进衣服里嗅一嗅。

“青九……青九……”宋钰偷溜进院子叩着窗户小声呼唤着,“是我呀,宋钰。”

青九犹豫下还是开了窗,男子精致的眉眼浮现忧色,趴在窗沿苦恼道,“宋观清不让我跟你说话,被她知道要不开心了。”

宋钰胳膊一撑坐上窗框,丝毫不在意道,“阿姐的话听听就成了,难道你忘记咱们之间过命的友谊吗?”

青九捏了下布老虎,没说话。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青九脸庞,光滑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无疑是位绝世美人,特别是那双上翘的眼尾以及富有神秘感的赤瞳,引诱着人探索美人的秘密。

宋钰弯下腰仔细观察,片刻后龇牙一笑,“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你是话本里说的妖精呢。”

青九惊讶地又是摸脸又是摸腿,“很明显吗?”

“反正我觉得人是长不了你那么好看的。”宋钰晃了晃手指,“我姐也真是有福气,能找到你那么好看的夫郎,我都能想到外甥……哎!”

突然青九抬起头,瞳孔竖了起来,粉嫩分叉的舌尖从唇间探出,当即推了把宋钰,“宋观清回来了!”

“啊!”宋钰来不及多想青九是怎么知道,拔腿就往后门跑,不忘说道,“我下次再来找你呀!”

青九却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扔掉了衣裳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风尘仆仆的宋观清,愉悦道,“今天怎么那么早呀?”

“那边暂时不需要我盯着了,就先回来了。”宋观清早已习惯了和青九的肢体接触,任由他抱着自己,敏锐地留意到打开的窗户,问道,“今日宋钰来找你了吗?”

青九笑意收敛,心虚地干脆把脑袋埋进了宋观清颈窝,闷声道,“来了,但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没有说奇怪的事哦~”

有关于宋钰的事还是宋观清偶然发现的。

莲花镇内跟宋钰差不多年岁的男子要么已经成婚没时间跟他出去闲逛,要么配合着家中物色妻主,独独剩下宋钰在父母宠溺的庇护下跟个孩子似的爱玩乐。

身边没玩伴,可不就把目光落在了青九身上,更何况青九还是他未来的姐夫,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要找他。

但满脑子都是话本的宋钰能有几个正常的主意,光教青九折腾人的事,青九对此毫无分辨能力,教什么学什么,全用在了宋观清身上,害得宋观清每晚都得拉着蛇好好讲道理。

“哎,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一进院子就看见两人亲昵地抱在一起,江知然嘴角忍不住上扬,“那边的事忙完了?”

“暂时不需要我去了。”宋观清将青九拉到身后挡住,看向江知然端着的瓷罐,“爹爹,这是?”

“挡什么呀,不就眼睛是红色的嘛。宋钰都跟我说了,青九祖上有异族血脉,所以眼睛颜色跟咱们不一样,爹爹又不是什么古板的人。”

江知然把托盘塞自家姑娘怀中,拉出青九语重心长道,“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你委屈点,出门还是得把脸遮住。”

青九乖乖点头。

“哎,真是个好孩子。”江知然自从知道青九以后要跟宋观清成婚,便怎么看怎么喜欢,嘱咐道,“给你煲了汤,记得趁热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观清目送着爹爹离开,问轻车熟路打开瓷罐盖子的青九,“每天都会有汤送来吗?”

“嗯,爹爹说给我补身体的。”青九嗅了嗅。

“爹爹?”宋观清眉毛挑起。

青九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道,“爹爹同意我那么喊的。”

千防万防着宋钰,却忘记家里还有个需要注意的了。

第三十二章 “你的眼泪我吃掉了。”……

汤里头添了不少滋补的药材,青九吃不出味道却能分辨出哪种药材对身体好,专门捡着里头人参片嚼,不解道,“我的身体很差吗?”

“爹爹只是把你当成了人。”宋观清见青九吃了没什么不适,起身解着腰带朝屏风后走去,“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现在这季节荷花开的正盛,要不要去看看?”

木雕的素屏能隐约看见脱外袍的宋观清背影,青九咀嚼的动作放慢了许多,眼珠子盯着挪不开半分,吞吞吐吐问道,“荷花是什么花?”

“长在平静浅水的……”忽然宋观清感觉眼前一阵发黑,熟悉的晕眩感骤然袭来,失去平衡的身体强撑着扶住了衣架。

“浅水什么?”

青九的声音忽远忽近,宋观清暗道不妙,不该暂时无异样就以为身体已经恢复,如此大意的行为实在不符合平日的谨慎。

眩晕感逐渐加重,撑着的衣架受不住大力拉扯,轰然倒下。

落在青九的眼中成了刚刚还好好跟他说话的人,不过呼吸的功夫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一瞬间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攥紧,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先跌跌撞撞绕过屏风,不知疼痛地扑通跪在了宋观清身边,抱着人抽离压下的衣架。

“宋观清!宋观清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忽远忽近的声音变得空灵模糊,软绵绵的四肢失去了力气,丧失的五感令宋观清无法确认外界的情况,却知道面对突如其来意外的青九定然很害怕。

没规划好这几日的日程安排,导致身体承受不住高强度的奔波,让在意的人受惊实在不应该。

宋观清用尽全力挪着食指摸索着搭上了青九指尖,意识在接触的那一刻彻底消失。

橘红色的晚霞凑热闹般挤进屋内,堪堪落在了跪坐床边沉默不语的男子膝前。

“你去劝劝他,老那么跪着膝盖得坏了。”江知然不忍地推搡着宋钰,“你们不是关系好嘛。”

“刚刚医师说的话咱们都在场听着,医师的话都宽慰不了他,我的话能有什么用。”宋钰往旁边跨了一小步,扬了扬下巴,“您去,青九还喊您爹爹呢!”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动。

劝肯定是劝过了,可青九眼里压根没他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握着宋观清手不说话。

宋钰抱臂叹了口气,“你说说这都第几次了,让她好好吃饭,偏当耳旁风。”琢磨不明白道,“不过呀,医师都说姐姐在补觉呢,怎么青九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青九那是心疼你姐姐。”江知然把探头探脑要出来的仓鼠往袖子里一塞,“我看这也没什么事,咱们就别在碍眼了。”

室内安静下来,僵持不动的青九终于有了点反应,低伏下身子脸蛋蹭在了宋观清掌心,感受她渐渐恢复的体温。

又觉不够,往上趴了趴,侧脸贴上了平稳跳动的心脏。

又过了一会,青九干脆蹬掉鞋子,扯掉外袍钻进了被子,环搂住宋观清往怀中带了带,试图用冰凉的躯体捂暖。

梦里再次出现了巨蛇,只是这次宋观清不再害怕,俯下身摸了摸乖顺匍匐在脚边的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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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青九入了自己的梦,宋观清干脆盘腿坐下,抱着蛇脑袋枕在膝盖,“吓着了吗?”

青蛇赤色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她看,粉嫩的芯子一卷舔上宋观清脸颊。

痒痒的触感逗的宋观清弯了眼睛,安抚焦躁不安的青蛇,“我只是最近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薄雾散去,青九侧身环住了宋观清腰,脸埋在她小腹处用力蹭了蹭,情绪明显低落,“人都那么脆弱吗?”

宋观清垂眸,缓缓开口道,“是人就会生老病死,这是无法违抗的自然规律。”

“死亡是像你今天那样,怎么喊,也没办法给我回应吗?”

“我本来是打算过几年再同你谈论这个话题。”宋观清无声叹息,只能尽可能说的通俗易懂些。

“人很脆弱,任何意外都可能夺去生命,一旦逝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会失去对外界的反应,会变得冰冷,最后身体化为一具枯……”

青九起身,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砸在宋观清脸颊,揪着她肩膀处的衣裳哀求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青九。”宋观清正色道,“这是你必须要接受的事。”

醒来时天边刚泛起鱼肚银,梦中泣不成声的青九着实令人心疼,到底是心软地抱着哄了又哄,才堪堪止住了泪水。

或许以这般直白的方式告诉青九离别的含义太过于残忍了些,或许可以先搪塞过去再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又或许能用更委婉的方式讲述。

宋观清揉了揉额角,视线落在了蜷缩贴着她熟睡的青九侧颜,眼眶一圈红红的,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欲坠不坠的泪珠。

“辛苦你了。”宋观清拂开他遮脸的发丝,青九追寻到熟悉的气味,本能地将唇靠了上去。

柔软微凉的唇瓣擦过略带薄茧的指腹,挠的心痒了下,宋观清眼神暗了下来。

睡意朦胧的青九缓缓睁开眼,看到宋观清那一刻眼眶又有蓄积水汽的征兆,可怜巴巴眨着眼睛,“你还能和我说话吗?”

“我已经好了。”

话音刚落青九扑过来抱住了宋观清,双手不老实的在她后背来回摸着,带着哭腔道,“架子砸在了你后背,痛不痛呀?”

宋观清扯着袖子仔细擦拭着青九漂亮的面容,就像是在擦拭什么上好的玉器般,“我怎么总是惹你哭呢。”

“我也不想哭,每次眼睛流水,鼻子都酸酸的。”青九额头抵在宋观清肩膀处,把玩着女人的指尖,“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悲剧是什么意思了。”

喃喃自语道,“宋观清,我接受不了你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你说过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

宋观清轻拍着青九后背,学着小时候爹爹哄她们入睡那样的温柔坚定,“我说过不会离开青九,从不食言。”

鱼琦赶到莲花镇做了简单交接,宋观清便携带着青九和仓鼠回到了县里。

日子一天天重复的过,唯独不同的是青九越发沉默,时常自个靠在窗边出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宋观清问过元宵是否知道,元宵摇头表示青九已经很久没恐吓过他了,甚至让鼠有点不习惯。

她也曾旁敲侧击想打听出什么,可每当青九面对她时,又变回了那条粘人的小蛇。

秋风袭来,卷皱了池水,擦的树叶金黄,萧瑟落下铺了一层又一层。

府衙歇脚的八角亭内上官朝歌悠哉地煮着壶清茶,还未到真正降温的时候,她已经披上了大氅保暖。白色的绒毛簇拥着尖瘦的下巴,儒弱的身体也不挡内里透出的风骨。

“既然来了,大人就进来坐会吧,外头吹着风不怕头疼?”上官朝歌捏着木夹新取了个瓷杯,滚茶烫过后递到了宋观清手边,“近日大人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给在下,或许能解几分忧愁。”

宋观清侧过脸颈间拉出漂亮的线条,没说话。

“大人您猜猜这倒扣过来的杯盖能承受多少水呢?”上官朝歌提着壶,淅淅沥沥的淡色茶水砸在了杯盖上。

起初均匀的水顺着杯盖四周溢出,随着壶倾斜的角度增大,水流越发急促凶猛,打的杯盖摇摇晃晃。

咔嚓——

最终失去平衡的杯盖滚下桌子,裂成了两瓣。

上官朝歌啧了声,“我可没料到它会碎。”

宋观清弯下腰把碎片捡了起来,听不出情绪的说道,“师娘想借寓劝解我什么?”

“我虽不知道大人所烦忧何事,但跟着大人那么多年,还是多多少少了解大人的性格为人。”上官朝歌擦去宋观清指尖水渍,慢声细语道,“事情藏在心里不说,旁人又能从何处知晓,又能从何处帮扶。”

宋观清唇瓣抿起,片刻的沉默后,“如果有个很重要的人,他要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怎么办?离开的时间长短谁也不确定,甚至不知道期间会发生什么,该不该放手?”

“原来是情上的事啊。”上官朝歌摸了摸下巴,“大人一向说每个人有要做的事,有肩负的使命,怎么到这事上就迷糊了呢?”

宋观清固执地别开目光,“我不想……放手。”

“不想放手,就能真的不放了吗?”上官朝歌倚上美人靠,撑着下巴望向远处,“认真的告别何尝不是期待新的重逢呢。”

宋观清像是感知到什么豁然起身,急匆匆向书房走去。

自从青九陪着来府衙办公,柳双便自觉回自己书房去了,此时推开书房空荡荡安静的厉害。

宋观清呼吸急促,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巨大的失落感包裹着她。

是呀,她怎么能困住一条自由自在的小蛇呢。

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人类,稍微点病痛就能将她摧折。

宋观清捂住了脸,这不是一开始想要的么,要青九不再依赖她,要青九不再为她哭泣。

“宋观清!外头的麻雀也太讨厌了,我迟早把它们全吃掉,让这帮食物再敢打扰你办公!!!”

青九雄赳赳气昂昂撸着袖子走进来,头顶还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上去的鸟羽。

“你没走?”宋观清错愕地愣在原地。

“你哭啦?”青九瞬间兴奋了起来,凑上前盯着宋观清脸怎么也瞧不够,隐隐透露出激动,“你以为我不告而别,所以难过的哭啦?”

“眼睛进沙……”宋观清话音一顿,捏下青九头顶羽毛,“嗯,你如果不告而别,我会难过好久。”

青九得意勾起唇角,攥住宋观清手腕,舌尖顺着被泪水浸湿润的指缝一一舔过,上翘的魅惑眼睛带着小勾子似的。

舔完指缝,又攀着宋观清肩膀珍重地舔上她眼角,舌头一卷将泪水吞下了肚。

“你的眼泪我吃掉了。”

第三十三章 “青九是不是蛇妖?”……

眼尾残留着滑腻舌尖舔舐过的触感,宋观清不自在搓了搓指尖缓解心痒难耐,恐怕到处撩拨的小蛇并不知他的行为会产生怎样影响。

乖乖靠着宋观清的青九,注意力时不时落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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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扑腾着翅膀的麻雀落脚窗沿,叽叽喳喳冲他挑衅刚才结下的仇。

“嘶——”青九皱起鼻子,麻雀四散而开,没一会又落了回来挑衅蹦哒着。

嘴一撇,青九抓着宋观清胳膊晃个不停,气鼓鼓地告状,“宋观清,你看它们!”

“等天气冷了,自然就会走了。”宋观清捏了捏青九手心,将他的注意力夺了回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说你要离开一段时间,是多久?”

青九澄澈的眼睛能轻而易举窥探出其中情绪,献宝般眸子亮晶晶的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打听到消息就回来!”

宋观清抿了抿唇,最后争取道,“你想知道些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这样你就不用离开我了。

青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凑近亲昵地鼻尖挨着鼻尖蹭了蹭,“这是秘密。”

早在半月前青九就同宋观清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是宋观清不愿松口,事情耽搁了下来。

一拖,拖到了现在。

一经达成和解,当晚青九就准备离开,用从小孩那偶然看见的拉勾勾,小指勾着宋观清小指摇了摇,“等我回来哦!”

朦胧月色遮盖住宋观清眼底的悲伤,勉强勾起唇应声道,“好。”

一年又一年的春秋岁月,时间堆砌下清河县的河堤赶在年前竣工,工匠们的欢声笑语驱散了冬季的严寒,喝着热气腾腾的肉汤感慨工程的艰辛。

身着绿色官服肩披斗篷的温润女子蹲下身,珍惜地抚过河堤边缘,蜿蜒曲折的河流向远处蔓延扩开,两侧是万家灯火和肥沃的田地。

柳双拢袖身前舒心一笑,恭贺道,“大人,总算是建成了呀。”

原本从京城来的白白净净的人,在清河县过了两年多,到处走访下晒黑了不少,也壮了不少。

“是呀,终于建好了。”宋观清想到什么回身看向远处深绿的林子,“又到一年冬啊。”

河堤修建不止造福清河县,交汇的河流皆会受到影响,属于是长久造福百姓的功绩。

早年间清河县惨烈的洪灾大家伙有目共睹,一经修好不少百姓前来围观,周边相挨着的县令也纷纷赶来道贺。

和三位县令的小聚就在宋观清府邸,浅酌一杯聊聊近两年发生的事。

大家都是老相识没什么好讲究的,一个个裤兜比脸还干净,有张桌子有口吃的就成,就着花生米都能侃一下午。

“也是都慢慢好起来了呀!当年我说要去京城向圣上哭诉,你跟我说再等等,说实在当时心里是不相信的。”

那人摆摆手,就是当年抱怨粮仓漏洞没钱修的王县令,“京城那帮子人的作风咱们是知道的,办个事儿推三阻四,手伸你兜里摸钱,哪里来的钱疏通关系。”

“你就别埋怨了,去年拨款就属你那儿最多!纯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另一个抖着指头笑话道。

“李大人所言差矣,你们县可是有运河穿过,运饷的路过我那处,我特意垫着脚数那装银子的箱子,可比我多出一箱呀!”王大人姐妹好地搂住她肩膀,“我还打算年底找你借些缓缓急呢!”

笑话人的李大人脸色立马变了,掏了掏耳朵,感慨道,“这上了年纪啊,听力就不好,子舟呀,你可得保护好身体啊!”

“她俩凑一起就互相挖苦,加起来快破百的人了,也不怕小辈看笑话。”赵大人无奈摇头。

三位县令的年岁都比宋观清要大上许多,却相处起来如朋友般轻松,往往之中有闹了口角矛盾的,还得宋观清中间调和帮着说几句软话。

“阿姐,后厨说庆祝大人心想事成,给弄了烤鸭!”宋钰蹦哒着进屋,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鼻尖冻的红红的活泼可爱极了。

“咦,三位大人好。”宋钰收敛了活泼劲,安静往宋观清身边一坐。

赵大人笑问,“这是子舟的弟弟?”

“父亲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派了他来监督,可会闹腾人。”宋观清嘴上嫌弃着,却将暖手的汤婆子塞进了宋钰袖中。

宋钰一瞧就知道是个没多少心眼的干净孩子,这帮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识过的老油条,最稀罕的就是纯良的孩子。

王大人拉媒的念头蠢蠢欲动,问道,“看起来跟我家那儿子差不多大,可婚配了?”

宋观清代做回答,“家里头对钰儿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喜欢就成,哪怕这辈子不嫁人,有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亏不了他吃住。”

也是变相拒绝了王大人的好意,王大人如何能听不懂,赞同地点头,“男儿家的婚事关乎于一辈子,确实得慎重打算。”

很快话题从宋钰身上移开,讨论着明年宋观清回京述职的事。

早在两年前宋观清就该前往京城汇报,不过那时河堤修建正在紧要关头,便请人快马加鞭书信回京,得了圣上谅解河堤建成后再前往京城述职。

咚——咚——咚——

窗户被什么东西有节奏的敲了三下,三位大人齐刷刷寻着声音看去,却不见窗外有什么人影。

“莫不是子舟家中有什么孩童?”李大人正准备起身瞧瞧,宋观清先一步站了起来,“是认识的小家伙,失礼了。”

宋钰打掩护道,“各位大人尝尝这菜,是我娘亲手种的,可好吃啦!”

“莲花镇的宋镇长……”

窗下是精心修剪过的灌木,灌木旁盘着一条绿油油只有小臂长拇指细的青蛇,仰着扁扁的三角脑袋好奇看着宋观清,口里衔着朵不清楚从哪儿摘的花。

见她来了,低头吐出了花。

宋观清蹲下身捡起娇嫩的花朵放在掌心,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自从青九离开后没几天,家中时常遭到竹叶青的光顾,光看外表别无二样,宋观清却能辨认出每天来送花的青蛇不是同一条。

就比如眼前这条好奇打量着她的竹叶青,属送她花次数最多的。

“辛苦你跑来一趟了。”

小青蛇歪了下脑袋,抖着尾巴兴奋了起来,试探着往前游了游,发现宋观清不怕它后更开心了。

学着某条蛇的模样伸着脑袋凑了过来,在快要顶到宋观清手时,灌木中探出一条极粗的蛇尾,利索把小青蛇卷巴卷巴,团成一坨拽进了灌木,顿时两条蛇消失的无影无踪。

入冬后很少能见到如此娇艳的花朵,宋观清捧着花回来三人纷纷奇怪地围了过来。

“这花开的真不错!”

“这季节哪来的花啊?”

“子舟,你刚出去就为了拿花?”

宋观清估算着给她们看花的时间差不多了,合上了手掌,笑道,“这是我很在乎的一个家伙,让他的朋友每日送我,提醒着我不要忘记他。”

“每日都摘一朵花来,倒是风雅。”

“我可是听说宋观清和一位郎君定下终身,那年清河县出嫁的男子明显多了不少呀!”

“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我也是了了一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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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

宋观清垂下眼眸,指尖轻抚花瓣,“那得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都不是什么闲人,县内还有一堆需要拿主意的事,下午便乘车回去了。

热闹后的独处总是孤寂难耐的,宋观清的屋内有个盒子,里头满是特意做成的干花和压印的叶子,皆是两年内送来的东西。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找到花,往往夜半时分来的青蛇会衔着片竹叶,颇为不好意思地往窗台一放就走,而带着花来的非得等宋观清亲手接过。

有一次宋观清三天没归,回来便发现有三条绿油油的蛇趴在她屋门口。

也不清楚青九是怎么说服这帮青蛇,那么任劳任怨的帮忙。

每当宋观清打算拿些吃的犒劳它们,一个个转头就跑,生怕得罪了谁似的。

想到此处宋观清不禁笑出了声。

青九虽走了两年,却仿佛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每天都在提醒着她要等他回来。

阳光毫无保留照进开敞的扇门,照在宋观清侧颜,垂下的发丝仿佛都在散发着光晕。

门外等候许久的宋钰纠结地来回走动,呼之欲出的想法在偶然撞见是条蛇送给姐姐花时达到了顶峰,各种阅读过的话本子争前恐后地从脑中冒了出来。

该不该问问阿姐青九到底去哪里了?

就算如姐姐跟爹娘说的那样回家探亲,也用不着一走就是两年,还一封书信都没寄回来,倒是家里头出现蛇的频率高了不少。

府内的家仆从看见蛇惊慌失措到面无表情,不过用了短短三个月,甚至能在府内看见人与蛇互不干扰同走游廊的场景。

“阿姐!”宋钰鼓足勇气迈步进去,也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什么该说不该说,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质问道,“青九是不是蛇妖?”

“是。”

宋钰:“……”

气焰顿消。

难道不该遮掩搪塞一下吗?那可是妖精啊!

等等!

青九是蛇妖!!!

是那条缠在阿姐身边的竹叶青!!!

第三十四章 “子舟啊,大过年的就别忙……

屋内诡异安静了好半天,宋观清慢条斯理把东西收好,茶泡上放到宋钰手跟前,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阿姐,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宋钰懊恼揪住头发,就说为什么青九相貌与他们不同,对些再寻常不过的问题都表现的懵懵懂懂,是妖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宋钰起身又坐下,干脆一把抓起趴在棉窝里睡的正香甜的仓鼠好一通揉搓毛发,后悔地拉拢眉眼,“我要是早些知道,就能问问青九做妖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话本里描述的那样会变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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