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闻人越的声音几不可闻，好在琉璃和他只隔了一扇窗户的距离，听清了他的话。

闻人越是长到二十岁的时候才窥探到冰山一角的，还是芙珍临走时留给他的，无心的礼物。

芙珍是个骄傲的女子，闻人家派人上门羞辱她，她怎会毫无作为地离开。

她召出了毒虫，将那一张张趾高气昂的丑恶嘴脸啃得坑坑洼洼，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闻人越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重塑了肉身。

打头的是他的乳娘，妇人笑得慈爱，她看着面无血色的闻人越。

“二少爷，老爷和夫人想您了······”

琉璃看着陷入沉思的闻人越，她想到什么似地困惑地开口。

“奚行昭的娘——闻人韵，她不是死了吗？”

如果真如闻人越所说，闻人家的人都不死不灭，那闻人韵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越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亮光，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死了，所以奚行昭才能把你从这里救出来，你懂吗？”

琉璃很想说她不懂，她现在的动作是有些力不从心，但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总会有办法恢复如常的。

“没用的，你就算有法子把那些守门人都杀死，他们断手断脚也能前赴后继把你拉回来。”

闻人越怕琉璃不信她的话，当着琉璃的面掏出匕首斩断了自己的小指。

鲜血溅了一地，但闻人越脸上一丝痛苦之色也没有，而且那节断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好了。

“这座宅子里，除了你和奚行昭，全是麻木不仁的活死人。”

活······死······人？

琉璃只感觉自己眼皮有些沉重，她慢慢地，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

闻人越将昏睡过去的琉璃安置在榻上，原本紧闭的房门也在这时发出了些声响。

“吱——”

闻人越转身看向门外面无表情的众人，打水的小厮，铺床的侍女······

若是琉璃还醒着，一定能认出这都是她或多或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而往日如常人无异的仆人，现在一个个都将空洞的眼对准了闻人越身后的琉璃。

未被尸毒感染透彻的活人，于他们来说是大补。

······

榻上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的少女安详地睡着，身着皎洁如月的衣裳，像是慈悲怜悯的仙人。

而她的周围，或者说整个房间，都如炼狱般布满血色。

鼻尖充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自远处蔓延开的，足以照亮天光的火色，促使琉璃睁开了眼。

她的榻前站着一个······琉璃不确定那还算不算得上是一个人。

男人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像是和凶兽展开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听到身后有起伏的呼吸声，闻人越缓缓侧过头，他的半张脸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掉了。

不久前才让琉璃见识过的，鬼斧神工般的自愈能力不知是不是使用到极限了，起码现在闻人越只能顶着这张半人半鬼的脸。

不等琉璃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一道灵巧的身影跃进屋内。

也不知奚行昭经历了什么，他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带你离开这儿！”

话毕，奚行昭把手脚发软的琉璃从榻上捞起来，琉璃盯着男人下颚上的汗珠有些失神。

她想开口，问问奚行昭今晚经历了什么，问问闻人越是怎么搞成那副样子的。

“平安无事！”

打更的更夫敲着锣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正是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