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们请人不打听清楚了?就是知道你身家都在清丰县,你能出去躲一日,难道还能躲一辈子?你自个儿躲了,爹娘妻儿躲不躲?”
“听说还逼死了几个人……”
“自古赌局就是千局,人家几人做局杀你一个,哪有什么赌?就是骗!连这一层都想不明白,也是活该。”
“赌有什么趣?要我说,不如乒乓球!”
“是也是也,蹴鞠还要场地,乒乓球只要一张桌子就够了。”
“还是下棋好,跳棋和五子棋都是不错的。”
“怎的不下围棋?那才是祖宗的好东西。”
“你下的明白?”
“……门槛是有点高。”
“说书也是好的,我宁肯在茶楼点一杯茶坐一日,听几折说书,这才吃了几年饱饭?就不当回事了?还是骨头轻!”
“就是这个道理!还是做的活不够多,哪像我,忙了一天,闲下来便只想睡大觉。”
役吏办差,平日里百姓都是躲着走的,今日许是人多,便有人大着胆子跟上去,悄悄去看热闹,甚至还有父母抱着孩子,小跑着跟上去,大孩子们则自己狂奔跟上,还要呼朋唤友。
待得役吏敲开门,众人才探出头去看屋里的景象。
这“户”人家显见是早有准备,应该是有人提前报了信,望过风,堂屋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地的糖纸果皮,可役吏也是见过各色风浪,早有经验,先将屋里人都聚在一处,而后搜查起来。
如今赌具无非骰子牌九,骰子是最好藏的,实在不行吞了便是,因此聚赌常是玩骰盅。
不过赌具能藏,赌资却不能藏,自然了,赌客也有话说——自己就爱带这么多现钱,你管得着吗?哪条律法说了,百姓不能带大笔现钱去别人家做客的?
所以役吏们都总结了一套手段,所谓赌,往往是做局诓傻子,傻子入了局,手里现钱输光了,自然就要借钱——所谓高利贷,往往都与赌有关,赌场捞钱,捞现钱的都是不懂事的新东家,老东家手里养着放贷人,等傻子借了钱,便叫傻子写下借据,或是抵押单据,这才是真正的敲骨吸髓。
骰子可以吞,但放贷人绝舍不得吞单据,要搜的也是单据。
倘若真有东家舍得撕毁或吞了单据,现场又搜不出赌具,便也叫他们逃过了,不过从那以后这户人家便上了重点注意名单,街道办的人要时时上门,参与的人也都要上备案,一旦下回人赃并获,那就要数罪并罚。
“好啊!抵押了房子,借多少?两千!”役吏叉着腰,鼻子喷着气,怒道,“一套房再差,只要是清丰城里的,哪套不是随便过四千,你真是个傻子!”
那被做局的傻子还在辩解“不过是生意周转!”
役吏“那你说说是什么生意,又要进个什么货?这利钱可是超过官府定的民间利息的最高利!”
他又看向做局的几个“说说吧,这高利贷放了多久,又坑害多少人?”
东家并几个伙计互相看看,知道逃脱不得,但并不肯如实道来,只说“我们也是头一回干!大人明察!”
“都捆起来!”役吏再看那个傻子,长得一副肥羊模样,肤白纤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躲过了清算,家里积蓄还够用,又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怪不得被这些人盯上做局,这样的人,是最怕这种事被捅出去的,出了事,自己还要为坑害自己的人遮掩。
他狠狠瞪向那只还在狡辩的肥羊,骂道“且把你关上些日子,叫你爹娘来领你!”
“但凡你爹娘是有脑子的,都要把你屁股打八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