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1章 流泪的女人,是母亲——(1 / 2)

一旦破晓之光占据大地的山川河海,就意味着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功德之事彻底失败,界天宫无法给世人众生一个交代。

界天宫外,万剑山、沧溟山、翠微山、以及各大世家、临渊城、云都、骨武殿的人都竭力加入,抵抗席卷而至的黑云,试图抗击那妖邪如晦。

“轰!”

王城在姜宁的身边,挡去了阴恻恻的风。

男人侧脸的棱角分明,目光越发深邃,只低低地说“别分神了,姜姑娘。”

“好。”姜宁不作他想,沉浸于战斗的狂热。

“姜姑娘。”

“做什么?”

“你照过镜子吗?”

“。?”

姜宁脚步一顿,神情微愠,恼气写在了眉目。

前一刻还说什么至死不渝的战友,互相默契十足,东南镇守之地所生羁绊是无价的宝。

这会儿大概意思是让她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丑陋狰狞?

啧。

姜宁冷笑出声,眼神凛冽凶狠,要把王城给活吞了方才解恨。

“如若照镜子的话,你会发现,你的脸上,尽是担心。”

“你在担心,侯爷。”

王城的话一针见血,戳中了姜宁心底不肯诉诸的倔强。

女子清丽的面庞明显多了一丝慌张,是被戳穿坚冷面具的慌张。

害怕自己的心事外人知从而被揪着软肋过一声好丢脸。

“你担心侯爷连做做样子都不肯的懈怠,明日曙光一来,战后的人们脑子一清醒,就会口诛笔伐。你又怕她会因此寒心,失望这人世人情的薄凉。”

“姜姑娘,你在害怕。”

“你知道吗?”

王城邃然的眼眸,如这夜色,深深地凝视着颇为手足无措的姜宁。

姜宁扭过头去,“你不担心吗?”

“我不会。”

“骗子——”

姜宁嗤了声,“你只会比我更担心。”

“我不会,是因为我知道,这人世间,曙光侯最不惧破晓。”

姜宁倒抽了一口冷气,再度看向了楚月的身影。

三炷香,燃了一半。

山海符箓,多如潮水。

童女蟒,转印塔,接踵而至。

那个身穿龙袍的女子,依旧跪在蒲团,仿佛看不到旁侧的杀机攒动,血腥漫天,看不到那些竭尽全力而战的勇士,囊括界天宫的羽界主,以及她的两府家人,麾下士兵,昔日旧友,独她无二。

“段队长。”

就连韩洵都觉得古怪。

“曙光侯不该是袖手旁观横眉冷对的人。”

他拢了拢眉,百思不得其解。

段三斩“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龙子蘅。

龙子蘅对曙光侯的担心,未免太形于色过于黏腻了些。

第七队长周云踏步而至,玄白华服着身,手执一把通灵折扇。

“段队长,你觉得,曙光侯会一直不动吗?”周云好奇地问。

段三斩疏离淡漠回“他人之事,不好揣度。”

周云叹息摇扇,“怎奈周某最爱揣度他人之事了。”

他兴趣正浓地盯着楚月看,怎么都瞅不来个明白。

传言匹夫之勇,而今稳坐蒲团不管春秋也不管烟雨。

韩洵瞧着周云的折扇问“冬日这般冷,周队长还摇扇,岂非更冷,有何意义?”

周云面色一黑。

摇来颇具风月的诗情画意,古来文人骚客最喜其中的雅兴章程。

这厮懂个屁。

他看向了夜墨寒。

这些执法队成员里,恐怕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知晓这位楚帝夫就是洪荒上界的七杀天夜尊殿下了。

有道是,神仙眷侣,夫妻同道。

眼下,没有几人能看出来,夜墨寒的付出,比羽界主还深。

那作为妻子的她呢。

周云有些为夜墨寒不值。

他自认为是夜墨寒在洪荒上界的唯一好友。

他看得出夜墨寒为曙光侯的付出,就差把自己埋在烂泥,滋养出一朵曙光花儿了。

……

诸天殿。

梵音台。

山海符箓纷飞,如一场鹅毛大雪,千树万树梨花开。

清远沐府的偏殿,沐君泽绝望地看着紧闭的门,南阳大师执行道法,运转起了十六童女阵和转印功德塔,十六个腹部鼓鼓囊囊的童女蟒,一并缠到了转印功德塔,塔身越来越多,暗红生绿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只眯起眸子偷偷看上一眼都让人眶部生疼神经猛跳,吓出一身寒气又忌惮这转印功德塔的无限无穷之力!

不管是梵音台上的缠目少年,还是清远沐府的祁老,都在等待蚕食完功德的破晓时分。

祁老问“如何了,南阳大师。”

南阳大师“好事将近,唯东风耳。”

“来人,给南阳大师取来金盏,当好好孝敬南阳大师!”祁老大笑。

梵音台的僧人亦展露了笑颜。

“快了。”

功德全部脱离了远征大帅和夏女帝。

只差一步之遥,就是功德圆满了。

福洒诸天,好个人间红绸年,流星踏瑞雪。

地海之上的夏烟雨,眼底焦灼难耐,慌张不已。

“侯爷——”

她的声线都在颤动。

她不愿去怨怪侯爷。

但她心痛夏女帝一生苦守来的功德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楚月置若未闻,缓慢地阖上了双眼,睫翼在眼睑之下,遮盖出了鸦羽般的阴影,不管东南西北风,她自巍然不动,纤纤身影,恰似一座巍峨的山,在这晦暗不明的界天宫。

“轰!”

狂风如刀,又似雷霆,撞开了界天宫的红墙绿瓦,灵玉珊瑚。

于是,飞沙走石漫天。

这已是五更天了。

冬日的白昼比春夏要晚来一些。

再等等,就是曙光了。

曙光会宣布符箓们的胜利。

将士们无能为力。

却无一人打扰楚月。

羽界主看了看楚月,只道“她累了,无需叨扰。”

尽力就好。

况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若挽留不了功德,就在来日,踏步青云,去九重天上诉冤。

他又怎么舍得去怨怪一个为了海神大地至死方休的战士呢?

这是他亲封的武侯大帅!

是玲玲的女儿!

不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去逼她横刀立马,让她来扭转乾坤。

若是做不到,就把她踩进泥泞里,像卑微可怜的蝼蚁一样成为高傲者眼底瞧不见的肉泥尘灰。

这不可能!

“尽力了。”

蓝老叹息,红了眼,“自古作恶风生水起,常有之事,不必介怀。”

话虽如此,却满是痛心。

老人惨白着脸握着权杖,枯老的手紧紧地攥着,面如死灰,强颜欢笑。

“侯爷,也尽力了。”蓝老低声道“当黎明破晓,朝阳升起,就说是老朽的无能,切莫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引到侯爷的身上去。”

羽界主苦涩,“蓝老,你曾说过,这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

“既然如此,你便安心。”

“有我这个壮年人顶着,你这白发翁何须忧虑过甚?”

“我作为一界之主,无能为力,若非要有一个人被芸芸众生的唾沫淹死,那必然是我羽界主身先士卒。况且,众生的唇枪舌剑,口诛笔伐,于我而言并无多大的伤害作用。反倒是那孩子,承受得够多了,别再让其被恶意重伤,寒了有志者的心。”

羽界主红了一圈,血迹斑斑的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则断了根筋脉,血流不止也不知晓痛,想到危难时刻自己连送卫老最后一程的安宁都做不到,严重怀疑自己这个界主是否德不配位,可堪受到后世之人的供奉,天下修行者的仰望?!

“完了。”

那侧,夏烟雨软若无骨,身体无力地瘫坐在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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