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季通策马而去,杨暮客站住山头开始观摩地势。
山下邪蛊妖邪往洞窟之中拖拽狩猎回来的血肉之躯,多半都是些小动物,但也不乏豺狼虎豹。
这些东西被那些邪祟吞了肚,想必定然有了外出作祟的本钱。
此山位于九星之阵东北,本为震位,阳雷之所。掏空山,断水流,夯土截炁。八门移宫,由少阳转至少阴。笼统来看,春来风不定,震位变巽位。大凶之兆。
杨暮客脚踩阴阳图,漫步山中。聚木炁于身,蓄阳雷。他手中掐着阳雷咒,等着季通抵达矿洞门口。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远,季通策马的身影在密林之下时隐时现。
矿井于山坳,外立白石,溪水湍湍。马蹄砸在碎石上哗啦啦响。
杨暮客目光追着季通的身影。
只听得,“某家贾家商会护卫,季通是也。今于此地降妖除邪,可有活人!”
杨暮客噗嗤一笑,这季通如今也学会了先声夺人,好一个师出有名。
季通战马之上,口吐白息。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搬运气血直至巅峰。久无人应,那便是没了活人。某家便要大杀四方了。
季通骨子里的凶性调用起来。夹住马腹,巧缘四蹄并用飞奔出去。
一只人头大蜘蛛钻了出来,四根尖足瞄着季通和巧缘扎下。
季通在鞍座刀架上取出陌刀,横刀一斩,四足纷飞半空,巧缘飞快掠过人头蜘蛛,季通顺势举刀夹住双臂。以巧缘之力,将那人头蜘蛛削成了两段。
蜘蛛两段落地,抽搐过后化作白烟。
只听见那山坳之中沙沙作响。越来越多人头蜘蛛爬了出来。
嗖。一捆蛛丝从暗处喷射出来,季通挽刀花,将那蛛丝截断。座下巧缘则调用妖力,前足点地,引来溪水,水流化作细线,好似马毛一样,随着马尾一甩,那些水线将不同角度袭来的蛛丝截断。
季通拍了下巧缘脖颈,“好伙伴!”
杨暮客在山头,抛出去一张离火诀符咒。虽看似季通与巧缘大杀四方,却已经陷入重重敌手。此乃未济之卦,征凶。
季通不但堵住窑口,还将那些邪教信众都吸引过来。只见天上飞来一张离火咒,将洞口蛛丝尽数引燃。
季通为客,洞中邪祟为主。离,上九,获匪其丑,无咎。
而杨暮客依旧在找山头的风口,新土与旧土,终于看出分别。不远处土质松软,灌木茂密,却无大树生根。他走上前去,对天地言道,“你阻风口,我借阳雷。”
山中隆隆雷响,电光落下,噼噼啪啪将那些浮土中的虫子尽数除去。染了邪蛊的虫子死光了。杨暮客再掐离字诀。
“你占风口,我借离火。”
大火熊熊燃烧,烧干净了灌木。
浮土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滚动,露出了堆在山腰的碎石。见得此景,杨暮客掐覆土诀,山石翻滚,裸露的山壁重现于世。
吁,杨暮客呼出一口气,转头再看向季通。
季通身上的保安符金光闪闪,他横刀立马睥睨众邪祟。从怀中掏出金刀符,啪地往胸前一拍,搬运气血,支出三日寿命,借来灵炁。甲胄荧光闪闪,宛若道兵。
“某家看着狩妖军处置邪祟,早就心痒难耐,尔等快快将头颅拿来,换做某家功德!”
巧缘唏律律地翘起前足,更是兴奋不已。
杨暮客嘿嘿一笑,掐着离火诀开始积蓄法力,他准备来一波大的。待季通杀干净外围的邪祟,一把火烧了这窑窟。
河图洛书之变。一足踩少阳,一足踩老阳,左手掐离火诀指向东离。太阳有真火。身子一抖,灵韵从天而降,火意自东而来。
巧缘身为虽为小妖,但日日与杨暮客相处已久,警觉地感应到了山坡上小道士在施展法术。它毫不恋战,驮着季通便往外跑,运转妖力,脚下踩着水波几个跳跃,来至堆积的白石高处。
杨暮客站在高处大喝一声好!他俯身喊道,“本想提醒你俩快快离去,果真让贫道省心。且看贫道如何扫灭邪祟。”
只见他掐着离火诀挥下手臂,太阳金光一闪。山坳蛛丝燃烧,接引到天空降下的火炁。轰然炸响,大火向着矿洞席卷而入。
天眼开!杨暮客眼中金光直射洞窟。
杨暮客寻找着洞窟之内的邪祟神种,大火烧过之处,红浆滚滚。他瞧见了无数封存的干尸,皆是被掏干了内脏脱水置放,胸腔里埋着虫卵。
这不成章法的存尸之法又是谁教他们的?就不怕尸体生了灵性,产生妖变,祸害人间吗?
这等行径,已经跟九星之阵中的蛸神没多大关系了。对应了书中盲目尝试巫蛊之术那段时光。
杨暮客开着天眼,自然瞧见了一旁战战兢兢的山神,和赶来的阴司差役。
疾!杨暮客龇牙一笑,手中掐诀运转法力再快了些。
熊熊阳火尽数灌入洞窟。好似漏斗流尽了发出,啵的一声。
山坡在不断震颤。
山神上前作揖,“多亏上人前来处置,才没让这些邪祟闹出祸事。”
阴差头领也上前作揖,“金日郡阴卒驰援缓慢,望上人恕罪。”
杨暮客平息法力,缓缓收功。吁。笑着问他们,“这矿洞存于此地,积年之祸。为何不早来处置?”
山神尴尬地说,“谁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他们弄那些虚假把式,天地不应。便是毁了此处气运,也不过是片刻人道气运不畅,矿井里会出些祸事。生了妖邪鬼怪,小神也一并抓了去。金日郡城隍夜狩也不曾懈怠。只不过人活不下去了,信了邪教……谁能成想,这帮人用了生祀之法,真的养出来了蛊。也不过初露苗头,便被上人察觉。”
阴差头领摸了摸鼻尖,似是听完此话心意不合,但他并未说。
杨暮客看了一眼山神,“人为何好好的活不下去了?”
“吃不饱饭呗。”山神叹了口气,“这些苦哈哈起早贪黑地挖矿,挖出来的玉遭里口县的县令收走了。但年终才结工钱,他们这些矿工又不种地。这山里也没合适种地的土壤。只能等着金日郡开仓售粮。我每年都驱赶野兽过来,让这些人吃上一口肉。但他们渐渐都信了邪教,供奉给我的香火少了。小神的能耐不够,调理山中风气越发困难,活物也就越来越少。”
杨暮客捏着下巴,看了眼阴差。
阴差点头,“却如山神所言,这些矿工吃不饱,穿不暖,不敬香火。与人道渐渐隔绝。”
只听见轰隆一声,矿井塌了。杨暮客掸掸袖子,“贫道做法平息此地灾祸,烧毁了矿洞。这些矿工的家宅在哪儿?总有家眷活下来,到时贫道路过的时候前去看看,能解决困难便帮一帮。”
山神搭话,指着北方,“往北五里,便有一个玉窑村。村中青壮都在这洞里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