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咱们大约会在酉时到达沥州,沥州行宫那边已经让人安排好了。”
君离洛正在船舱内与众大臣宴饮,听着李总管的汇报,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有一个多时辰,让教坊司的人进来表演吧。”
虽说南巡途中会经过许多风景秀美的地方,但景致看多了也难免疲乏,在御船上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较为无趣的,那么看歌舞表演就成了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李总管很快把教坊司挑好的舞姬与乐师们带入船舱内。
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响起,面容姣好的舞姬们缓缓起舞。
众人此时也无旁的事可干,便都十分专注地欣赏起了歌舞。
君离洛右下角的位置上,淑妃、丽妃、珍妃三人并排而坐。
对于御船中央的歌舞表演,珍妃兴致缺缺,只默不作声地拨弄着眼前的一盘瓜子。
丽妃见此,朝她道:“珍妃姐姐,难得出宫散心,能看到不同于宫中的风景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你指的是沿途的那些山水景色吗?那些有什么好看的。”珍妃低喃道,“就算是到了行宫,咱们也不能出去到处闲逛,反正做什么都不自在,出来南巡和待在宫里又有何区别。”
丽妃闻言不再接话,只是叹息一声。
自从德妃殁了之后,珍妃颓废了好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的,连打麻将都提不起兴致。
最初陛下的旨意是,麻将只能她们四个妃嫔打,不可声张,德妃殁了之后,牌桌上少了一人,陛下便又让李总管来传话,说是可以让她们的贴身宫女顶上空缺的位置,毕竟贴身宫女都是亲信,嘴还是较严的。
珍妃对此没有意见,和其余两人表示要暂时退出牌桌,让她们各自的宫女陪她们打牌就好。
她如今还不太能接受德妃的位置上换成其他人。
淑妃与丽妃对她的精神状况是有些担忧的。
德妃的离世她们同样难过,而珍妃作为与德妃自幼相识的表姐妹,自然会比她们更难走出这段悲伤。
她们明白劝也无用,或许只能让时间来将伤感的情绪冲淡。
宋云初就坐在三人的对面,不过随意的一眼,就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早在设计让德妃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
不过没关系,悲伤只是一时的,她们会陆续离开后宫这个牢笼,和霍岚以别样的方式重逢。
空气中,丝竹之声似乎欢快了许多,舞姬们挥舞着手中的水袖,随着乐曲的节奏四散开来。
有一名舞姬转着圈来到了宋云初的桌旁,忽然脚下一个没踩稳,似是打滑了,她顿时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宋云初直直栽倒过去。
宋云初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肩膀,没让她栽下来。
“小心些。”
“多……多谢宁王殿下!是奴婢失礼了。”舞姬有些惊慌失措地应了一句,扶着宋云初的桌子想要站起身。
可不等她站好,宋云初就见她面色一变,眉间似有痛楚之色,而后她再次身子一软,整个人朝自己的怀里跌了下来。
宋云初眉目微动,再次稳稳地接住她的身子,双手扣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跌在自己的胸膛上。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方才……应该是崴了脚。”
舞姬似乎窘迫极了,想要尽快从宋云初身上离开,一双手慌乱无措地搭在宋云初的胳膊上,起身之际,又将手不经意地伸向她的胸膛。
宋云初眉头一拧,当然不能让她触碰到自己,便擒住了她的手,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接收到宋云初的视线,舞姬心下一紧,连忙垂下了头,“殿下恕罪,都是奴婢冒失了,奴婢甘愿受罚。”
宋云初将她整个人往椅子旁边缓缓放下,“你也是无心之失,本王不会怪你,既然脚崴了就不必再表演,一会儿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是,多谢殿下不怪罪。”
首座上,君离洛将宋云初这边的动静看在眼里,眯起了眼儿。
周遭众人同样目睹了舞姬摔倒后的经过,有人见怪不怪,有人窃笑着小声交谈。
“教坊司挑选的舞姬会如此笨拙吗?摔哪里不好,非要摔宁王身上,看着倒像是故意想套近乎。”
“若真是想亲近宁王,这样的招数未免老套,她如此失仪,罚她也不为过,宁王殿下不与她计较,也真是够怜香惜玉了。”
听着众人调笑般的言论,宋云初面无波澜,懒得作声。
教坊司的人在大臣们眼中一向卑微,也难怪他们不会往深了想。
另一侧的坐席上,刘相定定地望着宋云初,握着酒杯的手越发收紧。
他方才看得清楚,在舞姬近身的情况下,宋云初总是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胸膛。
若是男儿身,会那般在意自己的胸膛被女子靠一下吗?
回想起郑学士此前的那些猜测,刘相越发觉得有理。
若宋云初是女扮男装,许多事就都说得通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是被一个女子打压了这么长时间,刘相感到不忿与屈辱的同时,更多的是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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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承认,宋云初是有不小的能耐,但——
世俗的规则不允许她这样离经叛道,罔顾法纪!
一个假男人,岂能凌驾百官之上?!
刘相心潮澎湃,思索良久之后,终是缓缓平复了心绪。
郑学士说,宫务署的人给宋云初做的蟒服上刺绣了龙纹,这是陛下授意的。
属于天子的龙纹放在一个异姓王身上,他真觉得陛下是有些昏了头。
宋云初的猖狂似是陛下默许的,陛下但凡有过敲打,他们这些老臣也不会总在宋云初那儿吃瘪。
揭发宋云初的事儿,还得让旁人去做才行。
……
酉时,天幕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