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雅！”

沈酒惊喜到瞬间泪崩，努力往下望去，看到一只小手在光源外面的黑暗中慢慢伸了出来，向上举起手掌，做出求救的手势。

“妈妈……是妈妈吗？我不是在做梦……”

琦琦先落在了小手的手背上，当伊莉雅的指尖触碰到琦琦时，指纹确认立即提示：“是小主人！”

噌！

沈酒从上面的绳索上立即往下一跳，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就向着伊莉雅扑了过去，握住那只正在变冷的小手。

“伊莉雅！”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触碰到女儿小手真实而柔软的触感时，沈酒仿佛一下子到达了天堂，失而复得的滋味在苦涩的口中盘旋，凝化作一滴滴眼泪，从她暗红色的眼睛里决堤而出。

这一次，是欣喜若狂的眼泪。

她这一生，流过最多的眼泪，都是为了女儿而流；其次才是为爱迪莱德而流。她很少为自己哭泣，自怜自哀本不是她的性格。

一滴滴滚烫的眼泪冲刷着伊莉雅小脸上的尘土，已经分不清那是她自己的眼泪，还是妈妈的眼泪。

头顶仿佛在下一场小雨，很不真实的感觉。

伊莉雅用小小的手指戳了戳沈酒被泪水浸湿的脸颊，是真的妈妈，是她亲吻了很多次的脸庞。伊莉雅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嘟起小嘴说道：“妈妈，父亲……父亲在这里……”

沈酒如梦初醒，想起把孩子救出来的事情，她往下面看去，发现伊莉雅腰部以下的身体部位被爱迪莱德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下，伊莉雅醒来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怀里爬出了上半身，刚才向她伸手求救。

爱迪莱德以蜷缩的姿态侧躺在地上，身上没有被重石压到，他们掉下来时，他一定以自己的身体给女儿做护垫，用手臂和肩膀护住了她的脑袋，所以伊莉雅的头上和身体才没有出现严重的损伤。

“你确定吗？有没有感到哪里在痛？脚能走得动吗，站起来我看看。”沈酒检查了伊莉雅身上两遍，仍是不放心地询问她。

伊莉雅站在沈酒面前，挣脱开她的双手，往前走了几步，除了动作有些不太连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妈妈，我没事。看看父亲吧。”

沈酒用手臂扶住爱迪莱德的肩膀，一只手轻轻地穿过下面托住他的后脑勺，手指间摸到了他头发下面黏腻的触感。

低头一看手上，全是血。

沈酒把爱迪莱德的脑袋侧靠在自己的大腿上，拨开他的头发，下面出现一道伤口，流出来的部分血液已经凝结，还有一些鲜血顺着他的后颈流进了衣领里。从血量上来看，并不足以致命，看来他是失血晕倒了。

她指了指旁边地上放着的装备包，对伊莉雅说道：“伊莉雅，帮我把背包拿过来。取出里面的医疗包。”

伊莉雅原本想拎起那只背包，但是试了一下，发现太重了，里面装满了物资，少数也有二三十斤，她只好拽着背袋，把背包拖到了沈酒身边。

她从里面找到了印着医疗标志的小包，双手递给沈酒，“妈妈，给你。”

沈酒接过医疗包，开始给昏迷中的爱迪莱德处理头上的伤口，伊莉雅坐在旁边，一脸紧张又担忧地看着她，“妈妈，父亲没事吧？”

给爱迪莱德脑袋后面的伤口处理好之后，沈酒又用酒精布擦拭了他的脸，昏迷中的男人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在颤动，眉心蹙起，双唇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抿紧的嘴唇似乎在梦里跟什么抗争，骄傲而不屈。

沈酒很少看到爱迪莱德这么脆弱的样子，才会觉得有丝丝的心疼从心底的缝隙里溢出来。

她早已习惯了那个执掌一切、面对任何情况都游刃有余，更不会感到烦心的爱迪莱德，就算偶尔向她露出屈服的模样，他也知道他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一切只是他的手段。

唯有在生死之际，他回到了一个人类的最初状态，在生命消逝的过程中流露出不可避免的脆弱与无力。

沈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指从爱迪莱德揉开的眉心处移开，朝着伊莉雅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没事。你父亲死不了。”

伊莉雅听到她诙谐的语调，小脸上的表情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接着，沈酒把爱迪莱德放平到地上，开始检查他身体上的其他部位，他掉下来时是身体一侧着地，撑住地面的左臂肩膀和左腿有骨裂的情况，但是并没有伤到无法恢复的程度。

这一点，让沈酒感到了一丝困惑。

她抬起头，望了下这个洞口的深度，少说也有五十多米，从地面上的广场高台距离这里加起来有上百米的直线深度，加上爆炸的冲击力，受伤的程度却不重，就好像是有另一股力量缓和了爆炸的冲击力和坠落的重力。

“伊莉雅，你记不记得你们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沈酒拨开伊莉雅遮住眼睛的头发，试着问她当时的状况。

“爆炸发生的很快，一股力量要把我们冲散开，父亲紧紧地护住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很快没知觉了。”伊莉雅想了想，又说道：“在我昏迷之前，我看到了周围有一片好大好亮的红光，我以为是大火，我们被包围的大火烧着了……”

沈酒捕捉到伊莉雅神情中夹杂的痛苦和不安，立即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她别的问题：“伊莉雅，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我醒了有两三次，觉得累了又睡着了。最后一次刚醒来没过多久，妈妈你就出现了。”

“你父亲中途醒来过吗？”

“没有。”

伊莉雅摇了摇小脑袋，擦了擦发痒的鼻头。

“里面有几袋营养液。你先服用一袋，补充体力。”

沈酒拿出一袋营养液，撕开口子后，再递给伊莉雅，看着她喝了几口，安心不少：“我已经把坐标发到地面上了，他们正在一点点地往下清理，挖到这里还需要至少十几个小时。你要是累了就休息，要是怕的话，睡在我旁边。”

“有妈妈在，我一点也不会害怕。我知道妈妈一定会找到我的。”

伊莉雅坐在对面，靠在墙边一边吸着袋子里的营养液，又大又黑的眼睛装满了喜悦和崇拜，笑容明亮地望着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