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要!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将再无挽回的余地。”
苏湄说的很严肃,李陌点点头。
换做其他人可能还有所迷惑,可对于常年与诡异打交道的李陌而言无比清楚其中原理。
残缺的诡异本能想要补全己身。
太虚七剑此种行为是利用诡异污染后的太虚剑气,间接分割了诡异,使其保持了一个相对不稳定、弱小的状态。
剥离出来的人皮不具备单独行动能力,另外槐树可以有效的限制人皮鬼。
配合太虚剑气干涉阴气弥漫的道路,遮蔽鬼的视线。
人皮鬼很难补全自己。
可七月半的鬼节,诡异特性加剧,残缺的鬼急于补全自己。
于是它们慌不择路,开始不断摸索,直至找出那条路。
在千百次的试错中,终究还是找到了那条路,等到下一次中元鬼节,就能彻底进入槐树林,补全自己。
到那时,诡异蔓延,无数厉鬼复苏,万千规律交织重叠,几乎不可能解决,除非李陌能再一次借助诡琪的力量,将所有鬼都给它锁死在死亡状态。
又或者,解决掉源头诡异。
李陌冷峻的脸庞透露些许凝重。
“我想,你已经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请原谅我们的无能,因为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下次见到我们,请把我们当做不能相信的敌人。”
“当然,你能相信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
“在死掉之前,你尤其需要记住一点——”
仅剩的六名太虚七徒表情凝重,六鬼几乎用相同的口吻向着李陌,做出最后的强调。
“祂,我们的师傅,世人瞻望、膜拜、敬仰的赤鸢上仙,早已堕魔!”
话锋锐利,语气带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怨念。
话语才尽,她们的血肉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张干枯单薄的人皮掉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
李陌走上前,嘴唇翕动。
“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李陌沉默了许久,深邃的眼眸盯着人皮看了好一会儿,才平缓的咬出几个没有感情的字:“还真是残酷。”
已死之人还不能死,反反复复牺牲自己,只为把更多恐怖的鬼关押在太虚山上。
得知局势几近无法挽回后,又舍身将希望交托至李陌的手里。
正如太虚七剑所言,得知真相的代价,无比沉重。
李陌失去了逃离这个世界的机会,因为他一旦逃开,那么诡异将会直接袭击这个世界,然后迅速蔓延。
千百年来死去的人化作无数诡异,针对尘寰世间的所有无辜之人,展开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他能想象——
那是一个冰凉的雨天,慈祥的母亲坐在窗前,为自己在外刻苦读书的儿子编织温暖厚实的毛衣,长满老茧的黝黑手指被针头穿破几十个小洞,鲜红血液从伤口渗出也从未停下。傻呵呵的端起一个老旧的碗,将里面稀薄的粥水一饮而尽。
那是一个毒辣的酷暑,老实憨厚的男人,为了自己病倒在床上的妻子扛着上百斤的货物,汗流浃背,肩膀上布满红印血丝,累到满脸涨红仍然咬牙坚持。当领头吆喝,就慌张的冲上前,将更多沉甸甸的重物扛在肩上,压的整个人喘不过气,双腿直打哆嗦。
那是一场残忍的战争,披坚执锐的将军带领着他的士兵奋勇杀敌、荡平敌寇、保家卫国,哪怕几根巨大的弩箭穿透胸膛,奄奄一息的倒在马背上,也仍呐喊着前进,挥动着象征军队意志的旗帜。
在这个灰白的世界,总有人能拿起毛笔,以自己为涂料,在苍白无趣的世界图画里点缀着他们宝贵的信仰。
诡异蔓延,一切都将化作乌有。
母亲倒在窗前,手中编织的毛衣散落一地;男人佝偻身体,长出猫须,同化了自己最爱的妻子;将军红着眼挥动着刀戈将手下当做敌人,与他的士兵自相残杀。
这样的结局,这样的收尾,这样的落幕。
这样的故事。
你想认可吗?
你愿意认可吗?
你能够认可吗?
“我不认可。”李陌面无表情,但掷地有声。“也不能接受。”
这不是他所期望的结局,即使世界注定走向破灭与崩塌,那也不应该由诡异来破坏原有的命运。
抗争不一定迎来曙光,更难以招来胜利,但它们绝非毫无意义。
灰土之上,地上瘫倒的干瘪人皮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仿佛在讥讽着李陌幼稚的回答。
你不认可,又有什么用呢?
该死的人还是会死,注定的悲剧,依旧存在。
你不认可,你无法接受,又有什么关系?
第25章 鬼新娘
“我会阻止这一切发生傖,杀了赤鸢,把沉寂的华从祂身体里救出来。”
“然后,一起回家。”
李陌低着头,望着地上的六张人皮,作出无人听闻的诺言。
“悲剧不会发生,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人伦。”
一阵乱风摇晃,吹走了六张干瘪人皮。
李陌朝着山脚走去,失去太虚七剑的掌控,太虚通天路的鬼会游荡至世界各地,以神州为始,扩散开来。
等到世界的其他地方反应过来时,神州早已变成人间炼狱。
他要做的,就是赶在一切发生之前找到源头诡异,再将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