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看吗？

很难看。

这一点毋庸置疑。

无论年轻时有多么美丽，严重衰老后，垂暮的脸庞只显得有些狰狞，这是自然规律，无可挽回。

丹朱和苍玄均不是融合战士，衰老、死亡是必经之路。

李陌又想过喂食自己的血液来让她们保持最完美的姿态。

事实上在最开始，丹朱与苍玄接受了，拥有无尽形寿后，丹朱苍玄和赤鸢与李陌一起见证部落的兴盛，人族的复兴。

亲手操办了姬麟的葬礼，又看着部落里一个又一个孩子的新生、成长、衰老、死亡。

逐渐的，她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直到某一天的晚上，李陌准备给她们喂食血液时被拒绝了。

不再食用李陌血液的丹朱苍玄，身体以正常的速度衰老、然后变成现在这幅丑陋不堪的样子。

“我可以让你变回你原来的样子，体力、容貌、思维都会恢复。”李陌淡淡说道。

“可那不是我，明月，那不该是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也对，毕竟你和赤鸢一样，都是融合战士，不用为寿命年岁操心。可无尽长寿会让人变得很可怕。你知道的，在Mei博士和梅比乌斯博士原本的计划里，我和苍玄压根就不应该活这么久，只是我们担心你和赤鸢会感到孤独，所以一直想办法让自己存留在世间。”

丹朱十分诚恳的看着李陌，嗓音喑哑，若是不认真听压根听不懂丹朱在说什么。

“苍玄死了，她死之前告诉我，让我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还能为你和赤鸢做些什么……”

苍玄在不久前自然死亡，她的尸体被火化，骨灰被撒进海里，据说这样就可以漂游到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见证人类文明的新生。

或许这在外人看来很浪漫，但对于当事人而言，无论是李陌还是丹朱赤鸢，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块。

她们四人历经过前文明的灾难，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结伴而行走到了今天，少了一个人，难免会在另外三个人心中留下一道空缺的地方。

“你能做的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回到我们身边，赤鸢需要你，我也需要。”

“你可以继续做手办，等我们熬到了现代，宅在家看漫画看动漫，追求你所热爱的事情。”

李陌讲出自己的看法。

可听完后，丹朱重重的咳了四五声，在一声响亮的咳嗽后，丹朱重重摔倒在地。

李陌上前搀扶却被推开。

丹朱：“现代啊……还有多久才能等到呢？”

“明月，你和赤鸢都已经感受过了，记忆冗杂带来的痛苦。”

李陌：“你可以让赤鸢用羽渡尘装载没必要的记忆。”

丹朱：“可我累了，真的累了。”

“过去多久了呢……应该有一百年了吧，百年前我无比期待现代的降临，在那一天到来前，我认为自己可以和你们一起生活，见证世界上诸多千奇百怪的事情还乐此不疲。”

“可是我发现，那都不是我该做的，我和苍玄一样，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李陌：“什么事。”

丹朱：“死傖去。”

李陌：“……”

“为什么？”

丹朱：“忘记了。”

丹朱转过身，手里拿着前文明遗迹里残留的火柴，她的周身是一圈以她中心围绕的汽油，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将其点燃。

李陌看出了丹朱的意图，但他没有阻止。

他没有资格去改变别人的想法与意志。

至于丹朱想要离开的原因，也绝不是囿于记忆冗杂的原因，这种事情只要和赤鸢说一声就能轻松解决。

更不是觉得生活无聊，活着不值得。

丹朱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每天都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李陌很清楚她非常在意身边人的感受。

经常作为人群中的乐子，活跃气氛，调动情绪。

哪怕有时候会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滑稽也无所谓，她爱笑，更喜欢身边的人和她一起开开心心的笑出来。

此刻站在岸边的丹朱，眼神黯淡，眸子也失去了以往明亮澄澈的色彩，像是被什么阴影遮蔽，被锁链拷住了背后隐形的翅膀。

真正的原因李陌无从得知，丹朱绝对没有忘记，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会尊重它。”

“只是……活着真的很累吗？明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一起去解决，你知道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李陌上前半步，低着头说道。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明月，苍玄深谙这点，所以才拒绝继续活下去。”

“如果你真的想帮到我，那就在明日我燃成灰烬后，将残余在岸上的死灰吹进大海里吧，那样说不定我还可以和苍玄再见一次面。”

说罢，丹朱点燃火柴，刹那间赤红的烈焰将丹朱包围在里面，明亮的火光照耀了周遭的漆黑，也照出了礁石后面冷漠的女性身影，于黑暗中窥视烈火焚烧至死之人。

“唔……”

火蛇蔓延到丹朱的脚底，开始不断攀爬，灼烧的疼痛让丹朱忍不住发出呜咽。

“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救你。”李陌又上前一步说道。

“你……走……”匍匐在火焰中，丹朱虚弱的驱赶李陌。

李陌陷入无声的沉默。

抬起头看了看茫茫黑夜，没有回头的转身离去，回到部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拿起丹朱给自己制作的手办，一遍又一遍擦拭摩挲。

丹朱做得很精细，小巧的双手对每一个细节的把控都是那么到位，哪怕是用红泥土制作，也看不出丝毫瑕疵。

李陌要求很苛刻，但丹朱都能完美满足李陌的期待，哪怕是再难以实现的要求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