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摸了摸自己的脸皮，那张人皮似乎在自己沉睡的时候被道观里的诡华驱逐了。

厄运鬼寄生在识海里，阴寒气息不会作用于身体。

“回镜湖再看看。”

来回的行为看上去很傻，却是检验异常的好办法。

李陌再一次回到镜湖边，低下头，视线汇聚在湖面那一道陌生的倒影。

倒影中的人不是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看不出性别，身体上下缠满了水草，就连脸庞也被肮脏的泥垢掩埋。

“新的鬼，会从镜湖里跟着活人离开？”

“不对，应该是第一次沉沦镜湖会出现一只目的是反转身份的溺死鬼，再次进出，那只溺死鬼的行为规律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

“……”

李陌认真的盯着湖面中鬼的倒影，对方没有眼睛，甚至连脸皮好像都没有，露出森白的头骨，以及腐烂的污秽血肉。

就当李陌以为镜湖走出一只溺死鬼缠上自己时，湖面中骤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脸，每一个都被挖去眼睛，空洞的眼睛窟窿阴森的盯着李陌，面目十分惨白。

数量之大，几乎填满了整个镜湖，就好像……小镇上所有人都在这里。

这下确定了不是溺死鬼。

“小镇上所有人都进入过镜湖？不，这不合理。不可能所有人都在镜湖里。”

倒影是不同的衣着打扮，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李陌没有移开视线，这种数量，与人皮林里的人皮相差无几。

只不过人皮只是一张皮，而镜湖里的倒影是一滩模糊扭曲的血肉。

“既然前者不可能，那么就只有后者。不是所有人都进入过镜湖，而是进入过镜湖里的普通人都死了，死后的血肉埋葬于湖底。”

“只是，为何要把我视为攻击目标？”

“倒影并不具备杀人规律，衍生物？”

李陌眼底泛着一缕明显的寒光，冷漠的与湖水倒影对视。

“没时间在这里跟一群未知的东西折腾。”

李陌迅速伸出左手，犹豫了一瞬，从怀里拿出了笔记本。

“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进行，是不是很开心？”李陌问道，台词像是问候相伴多年的老朋友，尽管语气冷到仿佛拷问犯人般，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笔记本被翻开，不出所料，只能翻至第一页。

它静默无声，对李陌此刻的提问没有做出回答。

因为笔记本深谙，李陌是带着答案来提问的，自然不需要它做过多阐释。

“我换一个问题，倘若我夺取了灶台的诡异规律，需要支付什么代价。”

「篡夺」可以夺取任何记忆中存在的东西，无论是具体还是抽象，但一切的前提都得是能够承担起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这一次，笔记本很快给出了答复：

【我叫李陌，为了解决这个世界即将蔓延的诡异，我想出了一个疯狂的办法。】

【但我很清楚，一旦踏出第一步，我将无法回头，因此我必须慎重对待这个疯狂的选择。】

【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尝试从笔记本这里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它的表现很活跃，似乎很期待我使用它，这表明了我距离它想要的结局相当近，我可能会死。】

“不用假惺惺的把我内心语言表述出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人性与鬼性交错的笔记本。你有人的智慧，也有鬼的规律。”

“因为我们双方对现在都心知肚明，所以你才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把你本性陈述些许，如果你真的是绝对客观，那么关于自我介绍这一块，早该在我第一次得到你的时候就陈述彻底。”

李陌依旧面无表情，笔记本陈述的速度稍微放缓，有些刻意的聆听李陌的话。

话音落下后，笔记本又恢复了正常的陈述速度。

【晚上九点零四分，我将疑似被诡琪俯身的时雨绮罗放进诡异宝箱中，以此来躲避坠落镜湖中的必死规律。】

【开启诡异宝箱需要承担一定程度上的不幸诅咒，其诅咒的量级与心中所想要得到的东西成正比。但我知道，这种作用于冥冥之中的命运的诅咒，兴许能被厄运鬼抵消掉，即使不能完全抵消，我还有最后的办法……】

【第一次不幸诅咒降临到时雨绮罗的命运中，在她进入诡异宝箱后的十分钟内，她迷失在茫茫鬼海中。二十分钟后，时雨绮罗似乎“死”了。】

【或许，等到我处理掉人皮鬼与血肉鬼，回到镜湖湖底打开诡异宝箱时，放出来的时雨绮罗才有生还的可能。而我，因为放出的东西太过恐怖，导致不幸诅咒量级剧增，我将承受最高规格的不幸诅咒，好在识海中的厄运鬼替我抵消了绝大部分的不幸诅咒。】

【不幸诅咒作用于命运，无法被人之律者的能力所清除。】

【如果放任残缺的不幸诅咒不管，我会在三个月内死去，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掉这个结局。】

【不过，我似乎找到了转移不幸诅咒的办法，甚至残缺的不幸诅咒能帮我延缓一些她吃掉我的时间。】

【晚上九点零九分，我离开了镜湖，感受到诡异特有的阴寒蛰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

【我必须在今天把它们找出来并暂时限制，我并没有触发杀人规律，所以只需要暂时摆脱它们即可脱身。】

【晚上九点十分，我使用诡芽左手上的「篡夺」，夺取了十分钟时间的灶台诡异能力——火光中的视线：以血为引、火光普照，能将被火焰照亮的人或诡异以认知之内的方式呈现出来。】

【我需要支付的代价是：获得诡异残缺的原初规律之一：容易被黑暗中的光亮吸引。随着我身上的污染加重，这种原初规律作用也会愈发明显。】

【晚上九点十一分，我看到了它们，一群旧日的倒影徘徊在我身边，它们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完整的鬼。在鬼火的照耀下，它们能够被我观测，接触。】

【晚上九点十二分，我摆脱了它们。】

李陌看完，这个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很合理的代价。

作为人类，想要攫取诡异的能力，就得被迫承受诡异的规律。

这个代价并非不能承受，因为他回到本征世界清除死亡累积后，这种规律对自己的影响微乎其微。

只是死亡次数过多后，这种规律会变得不可控，让李陌做出一些诡畸行为。

“那如果我要篡夺完整的、永久的的灶台诡异能力呢？”

李陌试探性的问道。

若是支付的代价相同，那自己大可以完全攫取火光中的视线，以后遇见无法观测的诡异就更有把握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