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从兜里拿出一个棕褐色小瓶子，没有标签与说明，从里面随意的拿出两粒药丸吞入口中。

苦涩的味道并没有让她的表情有所变化，她已经习惯了。

时雨绮罗耸了耸肩膀，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不过表情仍然开朗活泼。

“放心吧，有仪器辅佐不会走歪的，上一次就没有任何问题，熟能生巧，这一次通过诡异山洞只会比上一次更顺利。”

时雨绮罗很有自信的样子，Mei微眯眼眸，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这位一无所知的女孩说些什么。

“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的本征时。”Mei毫无征兆的说了一句，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时雨绮罗听到。

“Mei前辈？你在说什么？什么本征时？”时雨绮罗发问。

Mei犹豫了两秒，走出阴影，径直来到时雨绮罗面前，打量着微微起伏的小腹：

“你怀有身孕，从世俗意义上来讲，不应该过多操劳来回奔波。无论对你，还是对李陌都是如此。”

“当然，人类只要做出选择就会后悔，向来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我不会反对，也不会阻止你的任何行动。我会为自己的放任付出代价，而你，还有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的自由意志承担后果。”

“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想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弃一个安心养胎的机会，回到自己世界。你回去之后一定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那个世界的天命主教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你悠闲下来。”

亲身经历了种种灵异事件，想必那一个奥托·阿波卡利斯一定非常焦急。

计划中出现了无法控制的变量，所以肯定诘问时雨绮罗许多，并要求她许多。

至少在临产前放不了假。

听完Mei的疑惑后，时雨绮罗抬起头，白嫩的手指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剔透，抵在唇间，喉咙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emmm……”

“Mei前辈，你觉得爱是什么？是两个人不分彼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即是宇宙，宇宙即是我，你只是我生命的延伸，并非独立个体。”

“还是说相爱的两人要为对方放弃自我，不断去拼凑出对方最需要的样子？”

Mei摇摇头：“很遗憾，关于这类课题我并没有做过多研究，无法有效回答你足够正确的答案。”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懂得怎么去真正的爱一个人，我只会套入既有的公式，加入小小的私心去帮我所爱之人。”

“不计后果，不论代价。”

“世间一切道德与规则均可以被盲目的践踏，直到我达成自己的目的，帮助对方实现愿望，哪怕……他并不领情，甚至因此记恨于我，将愤怒的刀刃挥向我的脖颈，然后轻易的砍下。”

Mei坚定的说道。

时雨绮罗扯了扯嘴角，果然，天才和疯子与正常人的思维不太一样。

“呃……Mei前辈你疑似有点极端。”

Mei没有否认，反问道：“那你呢？你的理解又是什么？”

时雨绮罗走到窗前，两只手撑在窗户边。

尽管长空市已经破败不堪，但时雨绮罗还是联想起往昔那欣欣向荣的繁华城市，热闹非凡，灯火璀璨。

如许的星光只得扮演配角，世界是欢唱者的舞台。

重生后那十几年的悠闲时光历历在目，陪伴、忙碌、追梦。

十几年来每一天都很疲惫，很少有空闲的时间，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

直到自己坠海的那一天才堪堪结束。

不过……充满灰暗的世界总是会有人点亮一盏灯来到身边，她自己原本都已经放弃了的说……

想到这里，时雨绮罗嘴角不由得噙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是成全，是让你成为你，我成为我。”

“挺有意思的见解，”Mei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时雨绮罗讪笑着摸了摸鬓角垂落的天蓝色发丝，某人曾夸过一遍又一遍。

“只是我空闲下来的理解，而且……这种理解是看到你们的日常后我才意识到的。”

时雨绮罗没有撒谎，她原本并没有这种感悟，只是当她之前从帕朵、Mei、李陌的口中得知家里其它成员的生活后，才恍然大悟。

“其实最开始我打算在孩子出生前都待在家里，学着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日复一日翘首以待，期盼着丈夫的归来，然后为身心俱疲的他煮上丰盛的菜肴，端上最爱的饮品，替他捏捏肩，听他讲述着旅程中各种光怪陆离、惊心动魄的故事。有时候还会把我吓得发抖，然后他脸上没有表情，身体却很温柔的将我揽在怀里发誓一定会保护好我这样的话……”

“这样，的确是做到了妻子的职责。我要做的也很简单，仅仅只是短暂放弃自己身为女武神的职责和偶像的梦想。”

“事实上，我也帮到了李陌拯救了很多人，并不算辜负女武神之名。”

“可是，那真的就是爱吗？”

时雨绮罗的话语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认为不是。”

“在鬼宅事件中，那个平和安详的世界里，我想要李陌不要再冒险，就这么美好幸福的度过一生，不要再接触与诡异相关的任何东西……”

“坦诚的说……我发现李陌在某段时间听进去后，我居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觉得心里空了一片，李陌变得残缺，变得不完整，变得……不像以往那么吸引我。”

“无数个夜晚，我反复诘问自己的内心——为什么？我委婉的问过很多人，她们给我的回答各有千秋，却都没回到点子上。”

“像什么：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因为你精神上已经得到了满足就该消停一段时间；人总是渴望自己没有的。”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直到李陌因为病痛死去的那一天我也始终没有想明白……”

时雨绮罗声音低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攥紧粉嫩的拳头，责怪着愚钝的自己。

Mei扶了扶眼镜框。

这些资料李陌有说过。

在鬼宅事件李陌第一次死亡后，疑似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鬼宅世界时间线，与时雨绮罗渡过了一段相对幸福恬淡的生活。

因为身体到达极限死去后进入里世界，破解鬼宅真迷，方才完成仪式，最后利用诡琪的高数值帮助自己救下了时雨绮罗。

Mei知道那段时间李陌的感性和理性在希儿·芙乐艾的帮助下分离，感性的李陌的确有可能做出逃避选择。

不过在回来时，理性同样回归。

想来也是，如果理性真的能完整使用自身规律的话，那么就应该知道，让自己被感性吃掉是唯一一次能够“消除”那规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