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过了……这可是我们为数不多独处的时间，即使做些再过分的事情也不为过。”艾琳将脑袋埋在李陌胸膛，说完后发出阵阵沉闷的哼声，“「上一次」，我们就是如此。”

听到「上一次」后，李陌没有再反抗，不能打破原有的平衡……

一切都是为了彻底的挽救这个无法挽救的悲剧……

艾琳：“噗嗤……”

李陌：“憋不住笑，也是「上一次」发生过的事吗？”

艾琳：“不是哦，我可从来没说要全部事情都要与「上一次」重合，许多事情会重来，但每一次「新生」都会比「上一次」要多出有意思的事情，让残缺的命运延长一些，就像现在这样。”

“侦探先生被我骗得团团转，傻乎乎的认为不能打破平衡。”

李陌：“难道不是吗？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每一次重启都会延长命运？”

艾琳：“是的哦，每一次重启都会增加时间不定的命运，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秒。诡异所在的世界，正是因为经过无限的虚妄重启才渐渐延长。”

“「上一次」和「下一次」不必追求完整的重合，这并非你我所熟知的时间闭环的永劫轮回。”

“而是一条不断被拉长的道路，以你死于虚妄之际为信号，回归到起点，每一次复苏都会拉长这条道路，直到它变得无限长，与唯一的正常世界般……”

李陌瞳孔收缩，立刻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那永不变的三人是什么意思？”

艾琳笑了笑：“就是在这条道路上始终保持「每一次」记忆的人。”

李陌晃了晃脑袋，有些无法理解艾琳的意思，艾琳所说的与他前些日子听到的产生矛盾。

“等等……我死于虚妄之际为重启的信号，虚妄是……诡异源头的名字？不，诡异源头不能直呼其名，这或许是一个称呼，一个化名，一个残缺的名字。为什么我死在诡异源头的手中就可以重启时间？”

面对诸多疑惑，艾琳不慌不忙的拨开李陌心头的雾霾。

印证了芽衣的那句话。

他的世界，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光是死在虚妄之下自然不行，但侦探先生似乎忘记了上面我所说的话——人的意识与鬼的规律发生碰撞时，人是能短暂掌控自己身体的不是吗？而且，艾克里早就已经死了，对于人类而言，脑死亡就再也没得救啦。可为什么被人头鬼嫁接后，哪怕到了人头鬼复苏的时间点，她还能以人类的意志行动呢？因为诡异会在对抗中同样被人类的意识污染，记忆与污染都是相互的。诡异扭曲人类的意志，人类的意志同样能扭曲诡异的规律，让它们误认为自己才是人类。”

艾琳一口气将许多李陌所不知晓的信息悉数告知。

“可虚妄根源是例外，我直接呼唤诡异根源的名字，意识与规律会瞬间陷入沉寂。”

“您不需要觐见虚妄，因为祂就在您的体内。”

李陌眉头紧蹙，杵在原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感受着正常的心跳，毫无畸变。

诡异根源在自己体内？开什么玩笑？

“请不用担心，祂只是一团无序的混沌，没有任何意识。直到您的意识愈发模糊，记忆愈发混乱，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的时候，就是你们最接近彼此的时候。”

“在规律与弥留意识对抗之际，就是您攫取祂力量，回到起点的时候。诡异不死不灭，死亡重启。祂不会死，但您会。虚妄的规律尤其特殊，祂会误认为自己是您，从而回到最安全的时间节点。”

“同时，您也能回想起「每一次」的往昔记忆，只有借助虚妄的规律，才能承载瀚如星海的记忆桥段。不然，以人类的记忆容量是无法储存无数轮回的记忆，人会疯掉，就像您深陷「修罗」那般。”

“要不是我出手，您的意识会在越来越多的世界来回徘徊，直到彻底崩溃。”

“在一切归零的时刻，祂会窥看您的记忆，模仿您的行为，按照您的思维逻辑进行规律判定。最后，一定会把时间回溯到认知中最安全的时刻——一切诡异尚未诞生之日。”

“但诡异不会消失，您身上仍然会携带诡异的污染，以及——诡异的原初规律——「重启」。”

“……”

李陌的嘴角微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喉咙口卡住了。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心湖上，激起层层涟漪，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良久，李陌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但过去已经被截断，重启还有用吗？「上一次」真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回归的吗？”

艾琳没有选择直接回答。

她抬起头，将嘴唇凑到李陌的耳边，说出了当初Mei对李陌说的话：“上帝能造出一块他举不动的石头吗？”

“如果他能，为什么全知全能的他会举不起一块石头；如果他不能，为什么全知全能的他创造不出这样的一块石头？”

一字不差。

李陌的双眼在那一刻猛地睁大，瞳孔聚焦，所有的思绪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前凝固。

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为愕然，再到难以置信。

这是Mei与他谈及过的，关于「终极」的话题。

见李陌迟迟没有开口，艾琳又补充道：“只要祂想，上帝可以创造出一块祂无法搬起的石头，也可以搬起祂创造出来的无法搬起的石头。”

“就跟石头剪刀布一样，谁后出谁就赢，只取决于时间的先后。寻常的时间回溯无法成功，因为所有的诡异规律本质上都是残缺的，不完整。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者琪亚娜·卡斯兰娜……哪怕我们所经历的时间已足够悠久，却仍然算不上永恒。”

“能改变虚妄规律的，只有祂自己。当祂在您的体内复苏的那一刻，就是祂打破自身规律的时候，万物重启，轮回再始。”

“您唯一要做的，就是杀死身为人类的自己，再投影成自己。这是虚妄的能力，亦是一切的开端。”

听完，李陌颔首垂眸，黑色的眸子仿佛一道吞没色彩的深渊。

他明白了。

明白了Mei这么做的理由。

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毫无芥蒂的接受「重启」这一诡异规律。

明白了「投影」真正的用处。

明白了那天在金色溪流里看到的倒影……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虚妄杀死他，回到起点，再由他杀死身为人类的自己，开启「这一次」的故事。

“哈……哈哈哈……”

李陌突然释怀的笑了。

他晃晃悠悠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瘫坐在大厅的墙壁上，捂住眼睛苦涩的笑着。

“侦探先生是在害怕吗？的确，毕竟对您来说，每一次醒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绝望与压抑中度过。这份痛苦以前没有结束，往后，亦没有尽头。”

“就像——”

“无间地狱。”李陌第一次打断艾琳的话，抢先说出。

他曾听闻世间有八大地狱，无间地狱是八大地狱之第八，也是八大地狱中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