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了干啥?上县城修表去啊?”
“我从广州那边带了点电子表回来,表里带着的电池,估计能用个年八的。和买家说好了,在我这买的表,到时候免费给换电池。”
“哟,这整挺好的,我看罗厂长戴的了,是挺好看的。还有别的样式的不?”沈毅问。
“还有我手上戴的这样的,这是女式的,男式的比这个大两圈。”小寒把胳膊上的解下来递给他。
沈毅接过来来回翻看了两下。
“这玩意儿比机械表可轻多了。”
“这个不用老是上劲,安上电池就能走的准,方便省事。”小寒说。
“你带挺多?”沈毅抬头问她。
“嗯,挺多的。”
“多少钱一块?”
“批发价60块钱一块,零售价88块一块,再加点票。”
沈毅眼睛一亮,他卖鞋,知道啥是批发,啥是零售。这一块就有22块钱的利呢,这比他带着老沉的菌菇回来还挣钱呢。
“多少块算批发啊?”
“10块就算。”
“那你给我整10块,我年前正好上一趟兴安岭。明儿个,明儿个,我把钱给你拿过来。”
小寒点头。
于千岩和程庆两人守在小伍继父庞四德要回村的路上,是一片漫荒野地,稍远处就是一处坟串子,不太大,十几个长着草的小坟包。
“盖房那家今天上梁,晚上的饭应该能不错,估计能有顿酒。”程庆说。
“酒管够。”于千岩拿着绿色的酒瓶轻敲着自己的手掌。
“便宜他了。”
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两人分别在长草里蹲好,程庆把一顶白色的高帽子戴到头上。
两张白纸耷拉在脸上。暗夜里,甚是惊悚。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庞四德哼着戏腔从远处走了回来。
今天多喝了两口,走路有点飘。
程庆从草丛中缓缓站起。
庞四德看了个正着,仿佛四月天淋了一场冷雨,全身都僵直了。
于千岩从旁边的草丛里站起来,慢慢绕到他的身后,拿着酒瓶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在地。
程庆看人倒下了,赶紧跑过去,先是伸手指在他鼻孔处探探鼻息。他怕姐夫失手把人打死了。
程庆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把工具刀,把庞四德左手食指掰直。
但是人在昏迷的情况下,手是自动蜷缩起来的,于千岩帮着他把手指保持伸直状态。
程庆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块略平整的石头,把中指垫在石头上,一手拿着刀一手拿锤子,照着指尖一下子砸下去。不多不少,和小伍缺的一模一样。
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响起。
于千岩把酒瓶盖咬开,递了过来,程庆接过,把酒瓶怼到庞四德嘴里,庞四德来不及喘息,酒就大口大口地灌进了喉咙。
来不及吞咽地顺着脸流到了地上,脖领子里。
程庆怕把他呛死,把还剩大半瓶的酒从他嘴里抽出来。
于千岩接过后,拿出一块手绢擦干净上面的酒渍和指纹,用手绢包着,再把酒瓶塞到他手里。
摸出带来的铁棍,照着他的腿,狠狠地一敲。
寂静的夜里,咔嚓一声脆响。甚至比不是人声的嚎叫更令人头皮发麻。
于千岩打开手电筒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经22点12分了,来得可真慢,他今晚还想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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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远远地听见有人呼唤:“四德子,四德子。”
“当家的,当家的。”
“走。”于千岩对程庆说。
程庆点一点头,往坟串子里走。
于千岩倒退着走,边走边用脚抹去他们俩的脚印。
这些天没下雨,地上都是浮土,这一扫,啥也看不见了。
俩人走到坟串子中央,把刚刚那用纸糊的行头,点火烧了。
远处找过来的邻居亲友看着坟串子里忽然冒起了火星,差点吓尿了。
要不是大家伙都知道前面是庞四德回家的必经之路,任谁都不敢再往前踏足一步。
一阵轰乱过后,尖锐的哭嚎声响起:“当家的,你这是咋的了啊。”
“有鬼,有鬼啊。”庞四德被叫醒后,那勾魂的鬼差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又是头疼,又是腿疼,又是手疼,被灌了酒,再冻了一个多点儿,罪是受了个齐全,勉强清醒了一小会儿,又晕过去了。
邻居亲友见状,直接把人送到了村里赤脚大夫那。
大夫今年60多岁了,早就脱了衣服睡着了。
听见有人敲门,一边回应一边慢悠悠地穿衣服。
外面等着的人心急如焚,不停地当当当地敲着。
还有那好事的,挤眉弄眼地说:“这老头,才娶了新媳妇,怕不是连裤衩子都现穿呢吧。”
引得众人小声讥笑起来。
老大夫娶了他的患者,是一个瘫痪的老太太,被儿子扫地出门的。他硬是给人家治好了,老太太好了就嫁给他了。
老大夫开了门,让人把病人抬进来,看了看浑身上下的伤,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老太太也穿戴整齐出来了,找来了消毒的碘伏和纱布。
先是给手指消了毒,再缠好纱布。
“这断的手指还能找着不?”
“找那玩意有啥用?”
“新鲜的断肢送到医院还能接上。”
“建设,求你帮嫂子去找找吧。”小伍的妈高枝苗说。
这个嫂子平常装的人五人六的,见天的说儿子在外头挣大钱,随便她花,平常日子确实也比他们好过些,很是瞧不上他们这些亲戚,如今儿遇上事了倒知道求人了。
庞建设应了声出了门,想着他哥这一身的伤,还有只要一清醒过来,就喊上两嗓子鬼呀,太吓人了。他打了个哆嗦,脚步一扭回家去了。
老大夫检查了一下庞四德的脑袋。后脑勺上有一块大包。
拿上纱布帮他裹了一圈。
至于腿骨折,这事,他年龄大了,上不了手了。
“赶紧找车送人上县医院吧,这腿断了我这正不了。”老大夫交待。
“你不能治,为啥耽误我们。”高枝苗尖声叫道。
老大夫被气的不行,他要是不捡能治的给治,这些人能容得下他!
这个村大部分人都姓庞,人多势众,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人。他要是啥也不干,就把病人往外推,明天村里不定传出啥话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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