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师:“……”
这孩子嘴巴真的,有点东西,前后不到五秒彻彻底底干碎了自家监护人在婚姻市场上百分之八十的择偶权。
“咳咳,再见。”她挽尊一样的清清嗓子,体面告辞。
丹枫:“……”
“看什么?我那句说错了?”离朱仰着脑袋侧着脸,跟搞破坏被抓了个正着还极其嘴硬的猫仔简直一模一样。
关键是她还真没说错,一个字儿也没。
“算了,那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打算和什么人结为连理,那不是害人吗。
搭乘星槎回到丹鼎司,丹枫领着离小朱先去见了巫凡——不管怎么说这也应该是他的弟子,师徒两个见见面应当应分。
“小屁孩,给你搬张桌子坐旁边待着。”巫凡这会儿也忙得要命,医助们稀里哗啦在丹枫的诊室里摆了套小桌椅,外面发号的医助扯直了嗓子吆喝。
“全科急诊又开了个诊室,过来排队!”
隔壁乌央乌央的长队“哗啦”一下子折过来一半,别说大夫,大夫带来的拖油瓶看了都头疼。
救命!快要喘不过气了!罗浮上人怎么这么多!
“排队!排好队不要挤……”小医助嗓子都喊破音了也拦不住激动的病人,旁边年长的医助看不过去,抄起喇叭吼了一句:“坐诊医士是个持明!”
好家伙,瞬间全场安静如鸡,所有人都退回去乖乖排队,生怕惹大夫不高兴。
离小朱回头看看丹枫御水翻出来的牌子,上面居然黑底红字血淋淋的刻着“不得无故殴打病患”。
——不是,持明声名在外这种事,我觉得不能算是无迹可寻吧,至少也是你们自己故意作出来的,没一个无辜!
医助们开始帮忙叫号。哪怕到了星际时代人急起来也一样是顾头不顾腚,不说病人了,家属们一个个瞧上去也是心慌气短随时要倒地了账的模样,四方揽境上都快滚烂了的名字该没人看还是没人看。
“不能加队!加队后果自负!3598号!”
3598号是个面色紫红的中年狐人,呼哧呼哧进门,沉重的一屁股倒在凳子上,张嘴就是绝望:“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话问得离小朱都抬头盯着他瞅,丹枫扫了一眼竖起耳朵的幼崽,只要她不发出声音就懒得管:“你先说你哪儿难受。”
病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从家庭到事业,哪哪儿都难受。
“出门左转,让医助直接把你的号转过去,你没事儿,过去找个有空的大夫慢慢儿听你聊。”
病人喘着粗气儿起身往外走,门一关他就打通桌子上的办公玉兆:“我让人过去了,对,还是他,这周我见到第三回了,让神志科那边把人看紧了,不行联系家属转特殊病房。”
狐人一出门,下一位病人赶忙挤进来,脸上挂着时不时抽搐的干笑:“嘶,不好意思,嘶,嘴里疼,嘶……好像破了个口子,嘶!”
“你过来看。”丹枫回头把离小朱捉出来,另一只手用棉签轻巧一翻,这位天人族病人口腔黏膜上一连三个发黄的大溃疡。
“回去多吃点辣椒,下一个。”他连药都懒得开,挥手打发病人赶紧滚蛋。
离小朱:“……”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吃菜嘛!烦!
前两位都是小打小闹,第三位病人是被扶进来的,丹枫看了一眼他身上胡乱套的衣裳,反手把双眼囧囧冒光的离小朱又给塞回桌子后面去。
“你是怎么了?”还好戴着口罩,他板着脸不高兴别人也看不出来。病人边哎呦边哼哼:“这是刚才拍的片子。”
大夫面前的四方览镜上直接闪出拍片结果,丹枫扫了一眼,了然:“家里来客,完了不当心坐瓶子上弄进去了是不?”
“嗯嗯。”病人感激涕零,“人多没注意到呢,您真是神医在世!”
“出门让普通外科给你做个小手术取出来,不能自己再乱折腾了!”说完他不放心的回头又看看离小朱,见她满脸懵懂才松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奇葩病人,别把好好的孩子给教坏了!
第四位病人同样自带检查单,就……病人是个一百多岁的“孩子”,受伤了需要输血,问题在于父母都是O型,他却是个B型。人类最基础的几种血型,就算再怎么进化基本原则都不会发生改变。
丹枫:“……我看这单子上写的挺清楚,你们家庭内部的事儿,出去自己解决。”
是真人快打还是战锤联盟,反正和丹鼎司没关系。
“不行你跟着巫凡去病房转转,老在这儿坐着碍眼。”他生怕接下来还有什么坏人三观的破事儿,叫进来医助把看得津津有味的离小朱送去她嫡嫡亲的师父那儿。
巫凡这会儿也腾出手了,见到便宜徒弟就把大弟子拽给她看:“这是老大杜仲,我本来想给你也起个药材名就叫杜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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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算了病房也用不上你,杜仲你领她在丹鼎司四处瞅瞅。”
说完他抓了把巡镝塞给小豆丁:“离星槎跃迁的出口远点听见没?”
“知道了!”离朱一点也不喜欢和药材一样的名字,颠颠儿跟着师兄往外跑。
杜仲是个年轻持明,大概才成年没多久,一样的黑头发尖耳朵,笑起来居然有酒窝和虎牙,跟巫凡比较性子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其实各处大型洞天内都有丹鼎司的分支机构,不然全罗浮的病人都挤进来那也太可怕了。”杜仲不讨厌离朱,他们两个之间看不出有竞争关系的存在,杜仲都快能出师独立行医了,离小朱字还没认全。
丹鼎司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考虑到师妹小孩子心性,杜仲把她带去太真丹室隔着矮墩墩的石栅栏捞鱼玩。
“这片水域连着波月古海,自从建木斫断后太真丹室逐渐没落,丹士们也很少再去研究‘升仙’以及‘延寿’的课题了。”
反正说了她也听不懂,杜仲含笑摸摸小豆丁炸了毛的小揪揪。
“头发有点乱,我帮你重新梳吧?对了,师父说要给你安排体检,你把抽血盒带回去,明儿早上起来先抽好再吃饭喝水。很简单,放在肘关节内侧就行了。”
关于头发,离朱不置可否,体检抽血如果必要的话丹枫也会提醒,她百无聊赖的拨棱水面,不经意间看到侧面高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慢吞吞走过去。
太真丹室侧面的高台上就是行医市集,那道影子她也记得分明。
呦呦呦,这不是小胖子艋柯吗,怎么一天不见就拉得被人揍进丹鼎司了?哈哈哈哈哈!
小丫头跟闻到兔子的狗子一样瞬间精神抖擞,起身就往市集蹿:“我看到熟人了,找他玩去!”
“欸——!”杜仲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小豆丁一溜烟冲到升降机下,“别乱跑,当心!”
高台上刚好有人操纵机巧,机箱已经上升到离地两米多的高度。离小朱蓄力起跳,倒钩着机箱地板轻巧翻身,杜仲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她这是怎么就囫囵翻进升降机去了。
这个身手……她随便去哪儿都行就是不合适丹鼎司!
第27章
离朱蹿出升降机大概分辨了一下方向,迅速锁定艋柯出没过的市集一角,跟颗出膛的小炮弹一样冲过去。
随着行进复杂的街巷在她脑海中不断生成动态地图,小豆丁就好像捕猎的猛犬,没用多长时间便找到了在丹鼎司民居社区深处乱窜的艋柯。
“哈~”从天而降的重量不容他反应,男孩直到被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才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
要知道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是有壁的,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有壁,艋柯相当于和离朱隔了两个小行星带,除了她刚睁开眼睛那天还能打个势均力敌,此后就再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哭,夹杂着含含混混的酒馆专用词汇,一般的持明别说用,听都不一定听过。
“你踏马的再给老子BB一句?”
离朱会能惯着他?别想了,大家都是持明幼崽,熊孩子BUFF互相抵消,又身处这种无人响应的幽暗小巷,不揍他都对不起自己被罚的那顿饭。
没错,她不但记仇,而且还记得特别久。打赢了自然无所谓,打输了是要记小本本没事就复盘的。
艋柯被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小丫头狠狠揪住耳朵,当他意识到涤青不会再出现调解纠纷解救自己后那些匪夷所思的精彩咒骂逐渐虚弱,男孩回忆起了被离朱一拳一拳锤在身上时的疼痛。
“我招你惹你了,”当一个人认识到自己实力不济时,理智往往就能重新占领智商高地。艋柯带着哭腔声讨离朱:“你打我干嘛!”
“你打我什么原因,我打你就是什么原因,你怎么不反思反思,我为什么不打别人专门打你?”
任何人别想让她内耗,艋柯另一边的耳朵也被揪了一下。
“对不起!我错了!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高高壮壮的男孩脸朝下趴在缝隙中生满青苔的湿滑青石板上,高声讨饶。这是周围没有庭院里的熟人在,不然都会和离朱一样惊讶到差点脚底打滑。
这是谁啊?这是谁啊!这可是曾经的庭院一霸。专挑新来的小家伙下手,抢东西吃抢玩具玩儿,连龙师都拿他没办法,巫凡都教不会他云吟术。
这才离开庭院几天,怎么突然就学会服软了?
既然对方示弱求饶,离朱爽快的从他背上跳到旁边,还顺手拽了一下艋柯的衣服让他好有个借力点站起来。
两人面对面对上视线,小豆丁这才发现他脸上和肩膀上各有几处已经发黄的乌青。她是没来得及学医术,但她不瞎,挨揍留下的痕迹还是能认出来的。
“你让谁揍成这副德行啦?”离小朱颇有点自来熟的仰头盯着艋柯,小胖子把脸别到一侧:“要你管,死八婆!”
骂完他撒腿就跑,不过这次离朱没有再追上去。
嗯……他就像条被人打断了脊梁骨的野狗,下意识微微扣着肩膀低头含胸,应该是在新爹新妈手底下吃了苦头。
别人都这么惨了,离小朱没有朝落水狗扔石头的毛病。
七扭八拐穿过好几条小巷,几乎跑到自己都快认不清路艋柯才停下脚步。他是讨厌离朱没错,但也记得涤青说过,她是同族,持明同族之间不可互相攻伐。
打架归打架,要命的事儿不能干。
天色已经很暗了,肚子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今天的晚饭在哪里。
艋柯垂头丧气拖着脚步回到丹鼎司位置最偏僻的星槎渡口,这里几乎没有人烟,距离行医市集更是十万八千里。
“回来了?”
女人温和的拿起一块湿布给他擦擦脸和手,转身从身后掏出一块夹着冷掉卤肉的面饼,“吃吧,先垫垫肚子,等回家了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男孩低着头点点,从她手里接过食物小口小口的吃,比面对任何人都要乖巧。
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狠心的家伙,上一秒满脸温柔,下一秒安安静静擦掉溅出来的血,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个男人什么都听她的,只消两天时间,艋柯就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食物链”。
等到虚拟的星空出现在头顶,几个其他族裔的孩子陆陆续续出现在码头上,又过了不久艋柯名义上的养父拎着今日“收获”出现。
“运气不好,只抓到三个。”他把猎物扔进星槎,软绵绵的尾巴尖露出来,火红的毛掉了好几蔟,还有些浮浮沾在表面。
“两只小狐狸,还有一只小团雀呀……”女人皱起眉头轻叹,“上面催得紧,说是有人给了很高的高价想收条小观赏鱼,这可怎么办。”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艋柯身上,男孩忍不住轻轻颤抖:“……”
“这孩子不行,不够好看。”她遗憾的落下视线,语气又轻又温柔。
其他孩子跟着抖起来,个子最小的天人族小孩怕得边哭边打嗝,他抬起手指住艋柯:“我看到有个持明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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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着他了!就在行医市集的小巷里蹿过去!”
无论如何,只要今日份的替罪羊出现,其他人就可以逃过一劫。
艋柯猛然抬头恨毒了似的瞪着他:“你没看见我被她压着揍?!”
谁敢打离朱的主意啊,她就是个小疯子!
“呵呵,”女人轻轻笑了一声,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她的丈夫立刻一脚踹上去,艋柯从站台上横飞到台阶下,仰面躺着半天都没动。
好痛。
就算哭闹也不会有人来救他,那个女魔鬼会饱含歉意的温柔微笑着向旁人道歉。
“对不起啊,这孩子脾气太坏太任性,给大家添麻烦了。”
然后周围的人就会默认这是家长在教育熊孩子,不仅没人上前阻拦,甚至还会鼓掌叫好夸赞她是懂教育的。
“你怎么能这么暴躁呢?小艋还小,不懂事,好好和他说就是了,动不动就打,把孩子打坏了可怎么办?”
等男人喘着粗气停下殴打,女人才柔柔劝了一句就此作罢。她用云吟术御水将艋柯从台阶底下捡起来同样扔进星槎肚子,“小艋,别埋怨爸爸妈妈好吗?我们现在的一切,将来都会是你的。所以呀,是你,还是那个小朋友,自己选,嗯?”
艋柯倒在星槎后仓里,身下压着三个昏迷不醒的孩童,从他们身上能闻到浓重的药物味道。
男孩侧躺过去弓起腰,把脸埋进胳膊,生怕被人发现牙关正“咔咔”作响。
没过多久星槎的驾驶员也提着个孩子走来码头上,他也不管超载不超载,无论清醒还是昏迷,所有孩子统统扔进后仓。这个普普通通沉默寡言的天人族开着同样不起眼的破旧星槎跃迁离开,持明女子转身慢慢朝行医市集走去,她的丈夫慌忙上前扶着她,眼睛里满是疼惜与担忧。
另一边离小朱放掉艋柯后就掉头回去找师兄杜仲,后者见她又好端端跑回来便先对玉兆那边说了句“她回来了”,然后笑着弹弹小家伙的小揪揪。
“以后可不能像这样乱跑。丹鼎司人多,但是洞天面积也大,很多偏远地方其实没什么人的。尤其靠近寒泉学派的跃迁点那边,有很多做研究做得脑子坏掉的怪人徘徊,当心被捉去切片哦!”
他坏心吓唬小不点,离朱都懒得给他反应。
谁敢在罗浮随意研究“永生”呐?多大胆子?几条命啊?
看她满脸不信,杜仲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道:“近来地衡司发现时有幼儿走失案发生,族里正在商量要不要把幼崽都撤回鳞渊境守着呢,可不是随随便便吓唬你。”
丢失的孩子涉及各个族裔,持明也有,就是极少,但并非未被波及。龙师们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差点冲去地衡司找司衡打架,更有甚者叫嚷着要堵在神策府外当面问问神策将军他手下的云骑军是不是全都是饭桶。
这种只能把问题搞得更复杂的呼声自然被饮月君原地给摁回去,但尊上肩头的压力再一次加码。
身为龙尊,丹枫必须为走失的幼年族人张目,如果他不管,那些孩子还能不能顺利回到波月古海中轮回都是个疑问。这样大的案子神策府不会不尽力,可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官方不像民间可以手段齐出做些擦边的事,效率上自然也要打些折扣。
“哦,我知道了。”离朱悻悻应声,杜仲见她吃了教训就不再多说,看着小不点捞了会儿鱼,催促着送她回去找监护人,“这段日子都别落单,上学放学跟紧了不要自己一个人,必要的话随身携带武器。”
杜仲心里其实更倾向龙师们的观点,幼崽们高度暴露,遭遇风险的概率就会加大。但是龙尊发了话,大家肯定会听,既然饮月君下定决心要让持明彻底融入仙舟,族人们即便不理解也会顺从他的意思采取行动。再拐回来想想,龙师们不好采取过激行为,小孩子为了自保做出点什么很正常吧,谁也不能怪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
持明的幼崽,和其他族裔的幼崽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杜仲:我的意思是,撞上离小朱这样的持明幼崽,还不如被十王司一条锁链锁走。
第28章
罗浮仙舟上的维生系统能够根据巨舰在宇宙中的位置逐渐调节季节与气候。这很好理解,一成不变的景色会让人心生怠惰,精神疲惫。就像总在一个地方关着的动物容易出现刻板行为,人也一样。
罗浮拥有超过千亿的人口数量,精神上出问题的人多了魔阴身的爆发事件也跟着变多,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所以六御想尽办法协调着让大家眼前尽量能多些新鲜东西。
天气就是最容易调节效果也最好的一种。
所以除了第一天上学风和日丽,离朱接下来在半个月内经历了几乎一整个秋天,相信在并不遥远的日子里还将见到冬季的罗浮。
“学宫里的柏树结籽了,喏,给你几个,我见很多女孩子捡它穿手串儿玩,有点香味。”
景元和离朱的学习进度不一样,虽然都在低龄层的但讲师不同,绝大多数时间不在教室内的同一空间。
第一天上学丹枫早送晚接,从第二天开始早上他送,晚上接离小朱回丹鼎司的就换成了杜仲。本着一个羊是放两个羊也是放的原则,他倒也不拒绝星槎上偶尔多带一只天人族幼崽。
于是丹枫的诊室里时不时会窝着两只幼崽头对头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萌的病人们心肝乱颤。当然,更多时间景元会凑去巫凡那里看离朱学医术闹出的笑话,那可真是热闹无比。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两个小朋友还是能和平相处的,离朱一般不揍景元,不是对他另眼相待,而是怕一不小心把他揍死了会给丹枫惹麻烦。
自从潜鹿教官允许持明幼崽持械与云骑士卒对练,离朱只顺手找景元练了一回。云吟御水外加没开刃的长刀,景小元输得一塌糊涂差点哭出来,从此以后离小朱的陪练们年龄线直接拉高到一百五十岁。
她已经敢单枪匹马去闯狐人的武备战阵了,神策府的水准并非离朱的上限,真要测算她究竟什么程度,现在大约只能镜流、丹枫或者腾骁将军的神君出手才能做到。
“手串儿?你串呗,你串了我就戴,要我自己动手就算了,我懒得弄那个。”
她斜了眼景元递出来的柏树籽,略微带些辛辣感的清香还挺好闻,怪不得女孩们拿来做装饰品。
景元依言将柏籽收进红色小口袋揣好,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驱蚊水味:“我问问人怎么弄,欸对了,你怎么不被蚊子咬?”
他突然意识到一整个秋天也没见离朱使用过驱蚊物品,不由大感羡慕。
“真搞不懂为什么罗浮允许蚊子生存,它们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头毛炸得跟狮子一样,本人长得太白皮肤上一不小心就会留印的小少年苦恼不已,离小朱冷笑:“呵,这就是持明,小子。”
景元:“……”
“你不要故意去学卡通片里的角色说话好吗,好尬啊!”
近来学生们之间流行起从外星系传来的动画片,自从元帅同意了星际和平公司的《进一步合作备忘录》,罗浮上的新鲜东西越来越多,闪得老仙舟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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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嗛。”离朱虽有不满,但还是依他的意不再发出声音,专心等待杜仲开星槎过来。
还好没等多久杜仲就来了,载上小朋友直奔丹鼎司。
“离朱你今天能不把兔子毒死了不?”
大师兄无情嘲笑小师妹,旁边还有个闷笑吃瓜的小白毛。
离朱不答,抬头望向星槎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试图使用云吟术治疗受伤动物时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不小心把“病人”毒死都是基操了,连丹枫都说他看不懂。
——伤口确实愈合了没错,甚至愈合得非常完美,连疤痕都不留,可问题在于“病人”同时失去了生命体征。
看来她是与丰饶的命途毫无关联了,恐怕药师亲临也会看着这小不点头疼。
“呦,这不是我那以一己之力就让丹鼎司在医疗教育界声名扫地的宝藏徒弟嘛,怎么,今天书童又带着少爷来上学啦?”
巫凡向来嘴甜,一句话损三个人的实力几乎与医术不相上下。
杜仲把师妹送到就笑着溜了,离小朱梗着脖子,从望着星槎顶改成望天。
你问我,我问谁!
“要么干脆这样吧,我把你这小朋友打个半残,你慢慢给他治,你看行不行?”
他坏笑着捏手指看向景小元,结果离朱表示她根本不吃这一套:“打呗,治死了算你的。”
景元:“……”难道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巫凡当然不可能动手殴打打一个孩子,他只是想不到为什么能有持明在医术上如此不开窍。
是,确实有小部分族人死活学不会云吟术,但你离小朱打架时御水不是御得很顺溜吗,拐个弯用作治疗时怎么比牛还笨!
“很好,毒死所有敌人以达成友方无伤成就是吧?”
他气得直笑,恨不能把离小朱的头盖骨撬开,看看里面到底煮着什么品种的浆糊。
“我也可以赶在队友出手前全歼敌军,一样无伤。”
离小朱嘴硬得很,巫凡把她的脑壳拍得“啪啪”作响,“孩子,今儿你就是块烂泥,我也要死死把你糊墙上。”
毫无悬念的,离朱被“发配”太真丹室,冲着水里的鱼挨个使用云吟术——她至少得能正确使用云吟术进行治疗,不求医术精湛,但求别出幺蛾子,不然将来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那才是惊天大笑话。
用巫凡的话来说就是司鼎和饮月君两个大国手都挽救不了离小朱的医术,真等到下一代成长起来丹鼎司还是趁早关门儿吧。
两个系统时之后,太真丹室附近的水面上飘着厚厚一层白肚皮,全都是改成仰泳的鱼。
“要不,还是算了吧!”
要说不甘心,景元这段时间体会的才叫真切。
师父镜流一开始就说过他在剑道武艺上资质一般,可是景小元不明白,他是真不明白。勤能补拙是良训,再不擅长只要功夫到,水滴石穿并不是个神话对吧?
反正仙舟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可以用十年去追别人一年,只要在旅程中走得足够远,一样能够看到顶端的风景。
然后,离小朱的出现接连把他的三观干碎了好几回。
原来真正的天才是这样。
手中长剑被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小豆丁挑落在地,她另一只手里准备好的云吟术甚至还没用出来。
景小元输得心服口服,练剑的劲头都比以前更足了。
他终于明白凡事莫与他人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资质更好更勤奋的天才在前面领跑。绝大多数人只消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对得起付出的汗水与努力就是了。
所以离小朱和云吟术治疗死磕时他忍不住祭出这段日子的心得体会。
“也许人就是要么擅长这个要么擅长那个,你看我就特别擅长心算和速算啊,要是下棋你也下不过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离朱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白眼。
“你能保证一盘棋一个子儿都不失么?如果不是棋子是人命呢?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拼到最后就放弃,真后悔时哭都来不及。”
她转过去用后背冲着景元,少年哑然。
透明水箭不停的重复,枯燥且无聊。鱼越死越多,越死越多,远远看去就像太真丹室突然搞了场填海造陆。
杜仲远远看了一眼,见两个小孩没有乱跑便放下心继续做事,心下感叹离小朱实在是位偏科战神。
不过她不擅长医术也好,龙师巫凡的两个徒弟不至于为了继承他的司鼎之位而内斗。
离朱一直努力到天色暗淡,中了她云吟术治疗的鱼无一幸免于难。景元打了个盹,睡醒后睁开眼睛:“我想去买点东西吃。”
“咕~”
小豆丁的肚子从来不和人客气。
“吃什么,我给你捎点,丹鼎司里的自动售货机还挺多。”
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又原地跳了几下,得到一句“随便”后快乐的朝升降机奔去。
行医市集旁边就有个自动售货机,里面好像新上了款小蛋糕,有点想吃。
离朱趴在石栏上见鱼就戳,实在是整片水域再也没有傻鱼凑过来送死才停手——我觉着也没有问题啊,怎么就总把“病患”给闹死呢,到底差在哪儿了?
她这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肚子再次发出渴望食物的声音才意识到景元离开的有点太久了。
找台自动售货机买点零食而已,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还是说又倒霉的被卡住了?
她站直身体,转身跑向升降机。
景元随身带得有玉兆,离小朱打算上去随便找个人借用一下电子设备给他打过去问问。万一真是又遇上自动售货机“打劫”,她也可以略通些物理沟通的方法。
运行中升降机的齿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连接机巧的平台旁就有一台自动售货机安静站在那里,地上落了只红色小口袋,很眼熟。
走近捡起来打开,口袋里是一粒一粒形状有趣的柏籽。
第29章
啊……大意了。
景元躺在破旧星槎的肚子里懊恼,早知道就该先吃掉那个小蛋糕再做打算,一时义气上头的后果就是不得不硬挺着装死听别人吧唧吧唧吃得香。
一走出升降机他就察觉到了异常。
升降机台上是有云骑士卒镇守的,以免病人或家属不慎从高空跌落。但是当他上去时高台两侧空无一人,这就很有问题了……要知道云骑守卫的规矩是一班至少两人,一个人有事离岗另一个人必须在岗,根本不可能出现两个人都不见的情况。
少年放慢动作多次故意出错,假作操作自动购物机的中途用眼底余光扫到视线死角处隐约有人蹲守——就像藏在深海淤泥里的鱼,安静等待毫无防备的猎物上钩。
联想到近来地衡司越挖越多的儿童失踪案,他觉得这恐怕并不是场误会。
后面的事就不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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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景小元忍住反击的本能任由对方把自己抓走,果然成功。
他装得太像了,以至于下手的中年天人族根本就没意识到被个小鬼摆了一道,匆忙间小孩子袖笼里的东西掉了也没发现。
二十分钟后离朱来到升降台上方,地面上安静躺着个挺扎眼的红色小口袋。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先去就近的云骑镇守点报告剑首镜流的弟子失踪,然后找到杜仲要他向巫凡和丹枫传话最好能封锁丹鼎司。
云骑军作何反应一时她还不知道,杜仲混不当回事。
丹鼎司可不是说封锁就封锁的,来来往往这么多病人,你景家公子的命是命,其他急等着就医的病人那命就不是命了?
“反正话我跟你说了,听不听随你。”离小朱见他面上颇多不以为意,话不投机便不再多说,转身出门拉了个云骑士卒:“劳你去全科急诊找那个挂着黑底红字牌子,看上去怪吓人的大夫,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切记切记,一定要去,不然回头神策府叫人给炸了可别埋怨我们持明不仗义。”
说完她甩手就打算溜走,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士卒哪肯放个豆丁四处乱跑,别那个没找回来这个又丢了。
“你别乱走,当心坏人抓了你去。”
离朱心说要是真有人主动送线索上门就好了,脸上乖巧点头,趁那士卒转身挤去找丹枫的功夫顺手从他背上偷走备用武器——云骑士卒巡逻常备长枪,那人手里拎着枪就把背上的长刀给忽略掉了。小不点掂掂武器分量,不太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专门找这家伙传话就是看中他背上的长刀呢,大不了回头让景元再还他一把。
她又摸进病房偷了卷纱布将长刀从头到尾缠成一根棍子背在背后,大摇大摆朝祈龙坛晃。
那地方偏僻,除了持明以外根本不会有人去,而自从建木斫断太真丹室没落之后,持明也不怎么向已经陨落的【不朽】星神祈祷了。
小短腿儿沿着海滩捡贝壳,捡一个蹦两下,又捡一个又蹦两下,一左一右的小揪揪就像天线似的支棱着,还绑着显眼的红绡发绳,很难不引人注意。
很快就有几个衣着朴素的孩子也跑来玩耍,什么族裔的都有,唯独没有持明。
“你是谁呀?”小孩子天真的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浮夸,那份浮夸下隐藏的恶意就连成年人也难以想到,更何况一个看上去比他们更小些的小豆丁呢。
离小朱眼睛一转,很是符合族裔特色的把头一扬:“哼!”
“一起玩吧,你看我们捡了好多紫色的贝壳。”天人族小孩摊开衣摆,里面果然躺着一堆各式各样的漂亮贝壳。
持明的崽子哪个没见过好东西了?离小朱又把头一扭:“丑死了。”
她越是表现得傲气,围拢上来的孩子们就越殷勤:“我家里还有更大更好的贝壳,你肯定没见过!”
“胡说!我家就在鳞渊境,波月古海里所有贝壳都是我的,能让你们捡去的全都是我不要的!”
家在鳞渊境明显就是虚张声势,这种假话从小孩子嘴里出来反而有了几分真实——她确实是毫无防备的真实。
小孩子做起戏来,往往比成年人更入戏更逼真。
“不信你跟我去看,看完我也去看你的。我有好几个哥哥,那都是我哥哥捡的大贝壳,肯定比你的好。”
不管数量有多少这样的兄长都不存在,不过并不耽误拿出来说嘴。
“去就去!”小丫头气鼓鼓的,表情像是被人欠了几亿巡镝,要不是【不朽】捏脸功力大成,就这样的熊孩子出一趟门能被人从街头追到街尾狠狠揍上十八遍。
“走走走,谁不去谁是狗!”一群孩子簇拥着她朝栈桥底的小路走。
小路一直行到底是处荒废了不知多久的站台,普普通通破破烂烂的星槎停靠在站台旁。
“我不上去,我师父不让我离开丹鼎司。”小豆丁不肯迈腿了,其他的孩子哪里愿意。骗来一个持明幼崽大家至少三天不用挨揍还有东西吃,怎么可能放她跑掉。
离小朱忍了一路就为了摸清楚到底谁有这泼天的胆子敢在丹鼎司里拐小孩,都不怕被愤怒的持明家长围起来活活打死吗?
一双又一双小手推着她,用力朝星槎的方向推。
“你去你去,你快点去!”对于孩子们来说,破旧星槎的肚子就像永远也逃不出的牢笼,只要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他们虽然每天都被允许在星槎外活动几个小时,实际上并没有逃离,天色完全黑下来以后还得回到那里。
离朱“奋力挣扎”、“寡不敌众”,终于被一群平均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幼崽推进星槎肚子,且战且退之中顺便给了躺在星槎底装死的景元一脚。
景小元:“!”
虽然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捞兄弟,兄弟很感动,但你给的这一脚,兄弟有点吃不消。
踩的很好,下次别踩了。
“锁起来锁起来,快去告诉妈妈。”星槎外面闹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孩子抓到了什么可爱小动物,想要带回家去养着。
“噗!”景元坐起来揉揉挨了一脚的肚子,用胳膊肘撞撞离朱和她小小声打商量:“你能闹点动静出来不?我要跟腾骁将军联系。”
他扭扭身子坐正,力图让临时搭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听了这么久才知道他们这是一整个专门拐卖的组织,其他仙舟上也有分支。抓到的目标都运到统一的荒星上藏起来,再分批卖给奴隶商人运走。听说前几天有个成年持明也被打个半死抓走,他们觉得自己快暴露了,打算干票大的跑路,过上几十年再摸回来。”
“说重点。”离朱不停弄出踢打的动静掩盖住景元说话的声音。少年有些兴奋的舔了下嘴唇,金色眼睛神采奕奕:“重点就是咱们跟着这艘星槎摸去他们藏孩子的荒星,再传信云骑偷袭,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下水道老鼠一样的组织,一旦放他们跑掉后患无穷。
“成,干了!”离朱琢磨了一下,觉得景元的计划大有可为,“为了保险起见,你跟丹枫说我带刀上船了,保准他们跑得快。”
是,跑慢了怕赶不上给熊孩子收拾烂摊子。
景元朝离朱竖起一根拇指,背过身去给腾骁将军打玉兆。
由于他一路上装死装得实在是太像,动手抓他的那个天人族连最基本的搜身都没做。当然了,一般人也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带有比成年人还昂贵的通讯设备——景大公子的玉兆从来都是市面上的最新型号。
离朱踢打星槎折腾出的声音更大了,从外面听只能听到愤怒的持明在不停挣扎,很符合脾气巨差的刻板印象。
还好景元话说得足够快,赶在那群小拐子把大人喊来前说完计划。腾骁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臭小子就把玉兆给挂了,他狠狠骂了一句,转回头又笑眯眯的搓着手去见丹枫。
丹枫正在骂杜仲,他不仅骂了杜仲,连带着巫凡也从头到脚被骂了一顿。
“即便不封锁丹鼎司,这样大的事至少也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难道说不是持明的幼崽你便不去管他的死活了吗!此等心性如何为医!”他把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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