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梓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抱怨起来。

他有些疏远地朝椎名立希点了点头：“嗯，好久不见，椎名。”

听到松枝梓对她的称呼，椎名立希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仿佛完全失去了血色一般。

虽然这在她心中早有预料，但真正当她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仍然还是止不住地感到心里在滴血一般地抽痛。

椎名立希忍不住紧紧咬住下唇，将衣角用力攥住，但很快还是勉强着自己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竭力地寻找着寒暄的话题：“梓，今……今天怎么来池袋这边了？是来找海铃她们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个熟人喊我过来看她们演出而已，现在看完了正准备回去。”

松枝梓摆了摆手：“不过在livehouse确实也见到海铃了，她最近又重新去干回老本行，当起了乐队雇佣兵了是吗？”

椎名立希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是这样吗？抱歉，我……我不太清楚……”

她这段时间一直把自己锁在家门里，谁也不见，就连八幡海铃也不怎么能联系得上她，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八幡海铃重新回去当乐队雇佣兵的事情。

不过，其实这也是想一想就能知道的事情，只能说椎名立希现在脑子里压根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思考这些吧。

“唉……”

松枝梓扶额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质问道：“说实话我实在不是很搞得清楚你想要什么，以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椎名，这很令人费解。”

“你想要高松灯回来，可她现在已经和学校断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你恐怕也不知道吧？而一直关心你，陪在你身边的八幡海铃，又因为乐队无以为继的缘故只能重新干回老本行，这件事你却也没有听说过。”

“既没能挽回你所爱的人，又伤害了爱你的人，椎名立希……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个忠告。你如果还不快点想清楚自己的内心，还将这一切都拖延着不付诸于行动的话……那到最后所有事情就都会变得难以补救，无法挽回。”

面对着松枝梓的训诫，椎名立希深深地低垂下头去。

151.椎名立希的告白

“那如果……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呢？”

椎名立希低着头，右手用力地攥着左手手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回答道。

松枝梓忍不住皱起眉头。

椎名立希这家伙之前都已经为了让高松灯回苦来兮苦，做出了那样不知所谓的，伤害他人的事情，结果到现在反而又在这儿说那都并不是她想要的？

那她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

而如果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又究竟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实在是太莫名其妙，太令人疑惑了。

松枝梓本来想说“那又怎样？你想怎样？”

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

椎名立希的手指骨节用力到摁出青白的色泽，白皙的手背和手腕上浮现出明显的青筋。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用那似乎好几周没有休息好的，带着厚重黑眼圈的眼睛抬眼看向松枝梓，开口道：“我想要梓回来。我想要梓重新回到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要，我想要弥补我的过错，我想要真正理解你心里的想法，也想要把我的内心交付给你，我想要和你心意相通！”

椎名立希用手捂着心口，用力地攥着衣领，将衣服的边缘揉皱成一团，“因为……因为我的内心是如此地疼痛，如此地确信，我喜欢梓这件事！”

松枝梓的大脑陷入了刹那的空白。

茫然，质疑，可笑，难以置信，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在同一时刻迸发而出，纠缠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松枝梓的头脑。

她现在跑来说喜欢他？

现在？

在crychic分崩离析之后？在她宁愿让所有人都受伤也要带回高松灯之后？

现在说想要理解他，想要和他心意相通……

松枝梓伸手捂住额头，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地直跳。

如果椎名立希的这番话是虚情假意的，那她就更该死。如果是真心实意的话……那她就真是愚蠢透顶，蠢到家了！

假若像是松枝梓之前一直认为的那样，椎名立希只不过是把他当成要好的队员而已，那她选择高松灯而忽视他的这种行为，虽然他绝不接受，但也能够理解——只不过就是他在椎名立希的心里地位比不过高松灯而已。

这种情况他并非第一次遇见，就像是苦来兮苦第一次的分崩离析那样，大部分都队员都会因为丰川祥子的里去而随之离去。松枝梓虽然也曾奢望过自己能成为他人心中的第一位，但却从未觉得这种事情会轻易地在现实发生。

所以，这只不过是再次失望，再次受伤而已，一如往常。

可是，椎名立希却说她对松枝梓怀抱的并非单纯的队员之间的情谊，而是“喜欢”？

那不也太可笑，太荒谬，太不可理喻了吗？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又究竟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只是，在片刻的剧烈愤怒贯穿大脑之后，一切激荡的情绪都平稳下来，松枝梓重新变得冷静。

之前那一天在和长崎素世谈心的时候，松枝梓就已经告诉过自己了，纠结于无可挽回的过去，诉诸于狂乱的情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想要迈向未来，就必须冷静地、郑重地面对过去的伤痛，正视他人的错误，自己的错误，给所有的遗憾都画上句号。

况且，就连松枝梓都能够成长，其他人当然也能够发生改变。

于是松枝梓直白而坦率地反问道：“如果事实真的是如此，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做出将我，以及我所重视的东西——同时我也曾以为你会重视的东西——忽视一旁，弃若敝履这样的事情？”

面对着质问她的松枝梓，椎名立希有很多话想要说，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可话语都梗塞在喉咙里，一时间只化作支离破碎的烟云。

看着松枝梓，椎名立希恍然间觉得就好像回到了他还没有退出crychic的时候，眼泪居然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

她慌张地伸手抹去眼泪：“不是这样的，梓。我……想要从头开始解释，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还愿意听吗？”

松枝梓沉默片刻：“你说，我在听。”

椎名立希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梓，其实……在最开始的crychic里，我对你并没有太过于深刻的印象，只是把你当做丰川祥子的男朋友，一个乐队中的普通成员来看待。”

“但这一切都在丰川祥子退团的那一天发生了变化。我看到独自坐在排练室里哭泣的你时，你知道吗……我就好像是看到了我自己一样。”

她抹着眼泪，缓缓开口，真心实意地将这一切讲述：“因为在你的身上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我忍不住说，即使只剩下我们，也完全可以继续组乐队。”

“像我这样没有才能的凡庸，不管怎样努力也没办法得到别人的注视，无论怎样，别人也只会说——啊，那是椎名真希的妹妹吧？我永远是他人的附带品，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所以，在和梓组乐队的那段时间里，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因为梓会一直注视着我，会编写属于我们的歌曲，在这里我好像不再是无法获得任何东西的凡庸，好像真的成为了我自己一样。我天真地想着，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永远幸福吧？直到死去也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喜欢，如果想要和梓一辈子永远在一起，一直相互扶持着，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能够一直这样编写属于我们的歌曲，这样渴求的心情能够算作喜欢的话，那我一定是喜欢梓的。非常，非常喜欢。”

“但是……梓，真的非常抱歉。我太贪心了，因为获得了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幸福，所以就沉溺其中，在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不断地渴求更多……一开始，只是想陪在梓的身边，后来变成了想要梓的身边只有我……最后，即便有了梓在身边却也仍然不感到满足，所以自作主张地去找了灯。”

152.缘若尽了就不该再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