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后的第二日，就开始钉檩子、檩檐、封山，然后做脊、传瓦、盖瓦……

纪永灵看着一根根椽被众人递到房顶，檩也架到房中间，众人在匠人的指点下，认认真真地摆好，用八钉互相定结实。

阳光从房顶的椽空隙洒下斑驳的影，充满了古朴的韵味。

纪永灵最喜欢看汉子们给房顶上瓦，下面的人拿四五个瓦片，往后一撤，吸口气，用力轻轻往房上一撇，灰色瓦片在蓝天下划出优美的弧度。

屋顶的人眼疾手快，胸有成竹地接过每一次抛掷上来的瓦片，没有一次失手。

没有机械辅助，没有物理抛物线的计算，一切全靠人力技巧完成，却完美到位。

做完这些工序，离屋子真正盖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因为还有院墙要垒。

老纪家如今的两院房子都是盖在空旷的袅里，除了他家，没有其他人家，要是不盖院墙，空旷得有些让人害怕。

如今的院墙都是黄土夯起来的。夯土墙跟打基子有些像，并不难。只要有土、有椽、有绳子就可以，当然还要有石础子。

夯土墙不像盖房，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老纪家一家老小，外加来帮忙的纪满囤父子和纪老六父子，就足够了。

纪满庆几个青壮，一有空就去涝池那里挖土回来，把大块胡基打散，备用。

纪老爷子和纪老六将四根碗口粗的杆子栽地上，上下两端牢牢箍住，两边每面用绳子各绑四根椽子，两边共八根，为了紧固，再用木楔塞紧。

然后将拉回来的黄土往中间的槽子填进去，等到土填高了，大人上去用脚将高高隆起的虚土踩实，再用石础子，铆足了劲，砸向土堆。

础子随着汉子臂膀一上一下，节奏均匀，一个位置上下两遍。

就这样，每夯实一层黄土，就把最下面的一根椽上移到最上面一层，再填土、再夯实，土墙便一层一层逐渐升高，直到有两米来高。

四围夯土墙建好了，隔开了院里和塬上广袤土地之间的视野，也把建好的房子隔成了两个院子，拢出了一方正房两溜儿，偏房和偏厦数间的静谧天地。

可是纪永灵却没有时间留在这里帮忙，观看匠人盖房了，因为县里的纸坊已经等不及了。

上梁那日，纪霍志远捎话过来，说纸坊筹建已经完工，就等着纪永灵带着老纪家的人过去，正式开工造纸。

其实，纸坊的筹建也是费了好大的事。

霍县令认为宁平县并不是很大，对纸张的需求量也不大。重新筹建新的纸坊费时、费力，所以并不划算。

他想将做还魂纸的作坊纳入官营，那里的师傅、工匠都是现成的，县衙只要出一部分钱改造扩大一下就可以。

当然他也不是强买强卖，和还魂纸作坊的东家，也是大师傅兼掌柜，商量了好久，总算说服了那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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