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的乔丽丽被焦灼和不安层层包裹。
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阳光下的矿山,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
连着几夜没有睡好,她的眼睛浮肿,脸色苍白,站在窗前都有些眩晕。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有生之年最大的难题,崔长耿的存在,如同一枚定时炸弹埋在她的身后,一不小心便会毁掉她的美好人生。
悔恨已不足以形容乔丽丽当下的心情。
比起悔恨,愤怒和仇恨溢满乔丽丽的胸腔,她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没有喝多少水,却频频去卫生间小便,一串数字持续性地在她的眼前跳跃,那是崔长耿索要的钱财数字。
——八十万!
八十万呐!
聪明如崔长耿,真的是世间少有的人才,他将余生的赌注全押在了乔丽丽身上,直到四天前的晚上乔丽丽一个人踩着月光回到煤矿,她才恍然明白: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见到崔长耿,他都会伺机找到乔丽丽。
他已穷途末路,乔丽丽是他唯一的救赎!
而乔丽丽能担得起这份救赎吗?她有多大的能力完成对崔长耿的救赎?有多少的钱财为崔长耿的逃亡之路铺设通向境外的天堑?
她能吗?
乔丽丽将一支烟放在唇边点燃。
她看了看时间,已快到下午时分,她坐下来调整呼吸,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好——哦,丽丽啊,我刚想着晚上联系你呢。”张局长浑厚的男中音传进乔丽丽的耳朵,他如此亲昵地叫着乔丽丽,证明他办公室没有其他人。
也证明他想要见她了。
“最近有点忙......遇到了困难——确切说不是困难,倒是能赚钱的好事。”
乔丽丽试探性的语气让张局长心生疑窦,他沉稳惯了,笑呵呵说道: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嘛,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乔丽丽咬了咬牙,尽量婉转说道:“昨天晋州的一个老板跟我说有一桩赚大钱的买卖,是往西域某战区调度一些急用物资,他和我打交道多年,是个可靠的人——也是想着共同致富拉我一把——”
“这是好事,只要买卖合法,你要抓住赚钱的机会。”张局长给予肯定。
乔丽丽话锋一转,说道:“眼见着是赚钱的好事,偏偏我这里资金紧张,同达煤矿账上的钱我不敢大意,何家老小盯着不说,稍有不慎有挪用公款的嫌疑,正好东风厂那边发了工资添置了几台机器,一时周转不开,想来想去觉得机会难得,只好找你想个办法。”
张局长听明白了,乔丽丽是急需要一笔钱周转。
这是他们之间共同的利益,并没有多想,问道:“需要多少?多久能倒腾出来?”
“五六十万,少则四五月,多则一年能出来。”
“这么多?垫资这么大的金额,你怎么敢揽这样的瓷器活?”张局长明显惊讶,脑子飞快转动,已决定推脱此事。
当然,他不是没有钱,而是不想陷在某种麻烦当中。
乔丽丽和他交往的女人有很多的不同之处,除了野心勃勃,还有不择手段的个性。
何况张局长正在调往省城工作的节骨眼上,要是乔丽丽不稀罕他为其搭建的仕途,只想留在同达煤矿做个女矿长,起了釜底抽薪的念头,那他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额是有点大,但带来的利润相当可观啊!近一倍的利润额呢!”
乔丽丽强调了一下,已从张局长的口气中听出了推诿。
这只老狐狸,怎么会轻易拿出如此大的一笔钱呢?他的钱都是不义之财,所以到手后格外吝啬,要想从他的手里抠出点钱,无异于炭中取火。
乔丽丽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悔。
同时庆幸自己没有说太多的实情——崔长耿跟她要八十万,要钱的方式已是勒索和敲诈,乔丽丽敢说半句实话吗?
张局长在电话里咳嗽了几声,说道:“丽丽,这种生意做不得的,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手头拿不出这么多钱,钱全在当家的手里,我敢跟她要钱吗?”
他拿出了夫人作挡箭牌,乔丽丽的心沉进冰冷的水里,已无心多言,欲要挂上电话另想别的办法,却听张局长说道:
“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县里已决定将你调入乡企局工作,半年后再转入矿务局——总得有个合适的过程和台阶,咱们一步一步来,我保证不出两年你一定会坐在我的位置!”
听听,这是多大的诱惑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