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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亭卿, 你别为难杨知府了!”凤霈幽幽开口,“谁都不想当亡国奴,可打仗, 不是你们小儿过家家。”
“我不是小儿, 我也不过家家。”凤栖有些生气,“有一分力,就该出一分力。说什么没办法的, 无非是没想办法!”
凤霈说:“行, 那咱们但看他曹铮怎么做。他是官家最信任的边将,他要是肯担待这抗旨不遵的罪过, 咱们也可以有样学样。”
他觉得女儿甚是不像话, 声音不由就慢慢严厉了:“但是,你母亲不是没教导过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呢,听从过哪一个?!你不要自以为是,天下大局放在那里,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谁不知道要抗击,不要亡国?可是以卵击石之后, 靺鞨人愈发凶暴,坑害的都是社稷百姓!你为了自己一己的意气用事,却不虑大局!”
训了一顿,见她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似乎还要说话,便把眼睛一瞪:“不许说话了,跟我回去, 今日在我书房里跪半个时辰,好好面壁反思自己的幼稚错误!”
杨泉赶紧嘴上帮着求情:“欸欸, 不必如此,公主也是少年人的心气儿,可以理解,慢慢就懂了……”
何娉娉笑道:“确实呢,知府的《雨霖铃》新词中便讲:‘病酒相续,闲寻排解愁怀,向窗卧,睡难足’,果然是过来人!”
讥刺知府一介书生,在这样的时候还满脑子无能,只能喝酒睡觉打发光阴。
杨泉欲待发作,当着晋王的面,又想着何娉娉是曹铮托付来的,不便得罪,只能暗暗咬牙,嘿然而已。
凤霈把凤栖带回别馆,屋门一关,喝道:“跪下!”
凤栖身子一扭,没理他。
凤霈几乎带着些求她:“听见没?跪下!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爹爹?”
凤栖转眼看见父亲头发已然花白了,前额稀疏,满脸愁苦,心里一软,跪在他面前嘟囔着:“爹爹,您心里就这么瞧不起我?一句都不肯听我的?”
凤霈只说:“地上寒凉,你怎么不跪在那边的毡垫上?仔细将来膝盖出毛病。”
快到暑天了,实在谈不上寒凉。
但凤栖心知这是老父亲拳拳爱女之情。她既厌他,又怜他,此刻小事便不忤逆,膝行几步,跪在父亲日常参禅礼佛的毡拜垫上。
凤霈坐在椅上,自上而下凝视着女儿,心知她心高气傲、很难服气此刻的惩罚,又怕她真正得罪了知府,等靺鞨人兵临城下而不得不开城门纳降了,杨泉会落井下石。
好半日,这位老父亲说:“亭卿,女孩子嘴尖舌利并非好事,这不是聪明,这是大愚若智罢了。我虽然是晋王,其实毫无权柄,杨泉嘴上尊敬我,其实比我更像是磁州的主人。靺鞨要了河北诸州府,等清理完汴梁,自然是来一个个收降,磁州一定逃不过。若是杨泉乖乖听话投降了,靺鞨人定然要用他,我们父女岂不是亡国的宗室,俎下鱼肉而已?”
凤栖便也默然良久。
凤霈又说:“爹爹最担心,莫过于你。我和杨泉两个都可以投降,他活命的机会更大些,我稍微小些,但你若落入冀王或察王的手里,他们会给你几分活命的机会?”
他看女儿头一抬,似乎要说话,立刻一手虚按,厉声止住了她的话头:“你别和我说什么‘大不了一死’的话!你顾念不顾念你爹爹一把年纪,眼见着儿子被废,生不如死;家人陷落在汴梁,只怕也生不如死;还要看眼前唯一的女儿马上也落入敌人手中,当着我的面虐杀么?”
“我不会让他们虐杀,我可以自己”
“不许!”爹爹厉声喝,“你若自戕,你想想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边说,一边用拳头用力捶自己的胸口。
凤栖便又不说话了,她不能再戳爹爹的心哪怕她心里是瞧不上他的懦弱无能的,他对子女的关爱也是真心的。
凤霈说:“我想好了,和杨泉必要搞好关系,等磁州陷落,他这样子估摸着会投降,靺鞨应该没有人能立刻顶上那么多州府的职位,八成会任用投降的原官。他有一点权力时,就能给你一条活路。”
凤栖在冀王的心里,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冀王必不会产生无中生有的想法。
只要杨泉肯不做声,默默然包庇一个女子,偌大的城里还是有法子的。
“亭卿啊,”凤霈几乎又在哀求她,“别得罪人,知道吗?你多一个得罪的人,就少一条活路!”书雌
那高云桐自从出了磁州,骑马一路向北,靺鞨军队虽然源源不断地增援过来,到底对中原的山川河貌不大熟悉,占领的都是大路,劫掠的都是城池,马队休整都需要大片的草场空地,所以对燕山、太行山一带只是把守关隘,并不真有攻占之势。
高云桐看准了形势,几乎都抄小道,一路往北而去,打探晋地和郭承恩的消息。
曹铮坚守并州,虽然被团团围困,但没有投降。
忻州被杀得成了一座荒城,驻扎着靺鞨的老弱残兵。
应州也几乎是一座荒城,也有靺鞨的士兵驻扎,东、北两面城墙上另建高高的望楼,关注的却是云州。
高云桐折根树枝,在地上的沙土中画了几道,摆上几块石子,然后望空想了想,用脚踢开石子,抹去画在沙土中的痕迹。
然后飞身上马,往云州方向而去。
果不出他所料,云州城外散布着郭承恩的军队,按绵延的格局看,至少已经有了七八万人的队伍了。
营地依山傍水,建得宛如一座小城池,盘查虽紧,高云桐说出“乔都管”,大家就客客气气的:“啊,是乔都管的熟人吗?我去给你通报,你留个名姓来。”
乔都管很快出来,见到高云桐显得很高兴,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高兄弟果然是说话算话的人!怎么样,那小郡主救出去没有?”
高云桐笑道:“救出去了,不过险得很,要不是我擅水性,估计两个人就都淹死在春汛里了。”
“她现在在哪儿?”
“送到磁州的晋王那里,父女团聚了。”高云桐说,“我也就可以放心地来寻郭将军了。”
乔都管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该有点什么?你也就这样把郡主送回给她爹爹了?”
高云桐好像有些害臊似的:“齐大非偶,算了吧……”
“那就是说,你喜欢还是喜欢的!”
男人家的脸好像都要红起来,撇过头说:“别扯了,大丈夫岂能囿于儿女私情?还是先立业的好。”
“不错,不错。”乔都管拍着他的肩膀,“郭大帅要是听说你来投奔,一定高兴得很。走,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见大帅去!”
高云桐晚间就见到了巡营归来的郭承恩。
郭承恩正在脱甲胄,满脸红光,那肚子似乎更圆了,他吩咐着:“今日有客,宰两头猪、两只羊,找几个漂亮营伎来侑酒!”
乔都管捅了捅高云桐:“高兄弟你看,大帅他很看重你!”
酒宴上,郭承恩眯着一双小眼睛,似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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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地问:“高兄弟,听说温凌和幹不思带的靺鞨军已经在攻打黄河了,这一旦渡河,夺汴京就只是时间问题。”
高云桐饮着酒,说话前先沉吟了很久:“大梁士气不足,增援不利,但事实上靺鞨士兵也是饿着肚子,且怕延误时机,都不拔城,只管一味地孤军深入,其实很险。”
郭承恩说:“但看这态势,他们会赌赢。”
“大帅若肯这会儿从背后伏击,一定会是大梁的英雄,救国的志士。”
郭承恩大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救南梁的国?”
高云桐笑容凝结在嘴角。
郭承恩道:“高兄弟,我知道你是南梁的读书人。你可晓得,那刘令植原本也是南梁的读书人。可惜南梁腐朽已久,前几位皇帝在时,为君虽不算糟糕,但怕君权被相权凌驾,因此任凭党争不断,以钳制文人,最后党争里落了下风的一方家破人亡,另一方身败名裂,到便宜了章谊这样的佞臣入朝。”
高云桐叹了口气说:“不想大帅竟然这么了解南梁!”
“你以为我只是一介武夫么?”郭承恩哈哈两声,“自我父亲起,派到南梁的斥候凡有百人之多,我那点作为汉人回归家园的心啊,慢慢地就消磨得差不多了。高兄弟难道不也是南梁那些奸佞之臣争斗的牺牲品?”
他“滋溜”喝了一盏酒,小眼睛聚着光盯过来:“好好一个太学生,前途都没了!还幸好只是个太学生,要是像前朝姑苏的灭族惨祸可真是‘高处不胜寒’了。”
“我晓得那事。”高云桐握着酒盏,默然了一会儿,举杯道,“高某敬大帅一杯。”
“敬我什么?”
“敬知己。”
郭承恩嘴角噙一丝自得的笑,亦举杯:“不错,为‘知己’二字,值得浮一大白。”
他饮干杯中的酒,淡淡道:“我听乔二郎说过你,你有建功立业的心,在我这里再合适不过。刘令植侍奉靺鞨东夷之人,总归是背祖,而我,到底还是汉人血统,也愿意在这北地,建立朗朗的汉人主宰的城池、国家!”
“跟我的人都晓得我的为人,对兄弟、对义子,都是再好没有的。所以大家也愿意为我出生入死。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蜀汉刘玄德,也希望有我自己的卧龙凤雏,所以你若忠诚,将来定有你的好处!”
高云桐听着,微微带笑,似乎在颔首。
等郭承恩说完,他再次举杯:“郭大帅,高某再敬知己!”
郭承恩很高兴,仰脖把一盏酒喝了。
高云桐亦是一般仰脖喝酒,目中光芒被垂下的眼睑尽数盖住。
第 132 章
一顿酒喝完, 郭承恩很大方地指了指侍酒的几个营伎:“这几个面貌都还不错,你瞧瞧看上了谁,今晚只管享受, 她们都很会伺候。”
大概因为高云桐那张脸英俊, 几个小娘子都是含羞带臊地瞥着他,媚眼如丝。
高云桐拱拱手笑道:“不用了,不大习惯。”
郭承恩说:“都干净的, 没有病。”
“真的是不习惯。”
郭承恩看了看乔都管, 笑道:“二郎,你看看人家, 再看看你!你哪天不要睡女人?”
高云桐知道不应和会显得有距离, 只能赔笑道:“实在是心有所属,其他的再好,也无法入眼了。”
乔都管笑道:“是呢,义父不要总拿这条敲打儿子嘛!人家是心有所属,儿子是还没遇上合适的,只能先荒唐着。”
又道:“不过高兄弟眼光别致,儿子睡到的女娘们加起来, 也不如他那一个。”
“哦?”郭承恩兴致勃勃,斜乜过来,好像要发话了。
高云桐怕他八卦,赶紧说:“别取笑我了。”那晒成蜜色的脸好像真的涌上了一些红云, 颊边月牙形的酒窝硬是被抿着的嘴给挤了出来。
乔都管对他说:“对了,那溶月还好好地在我这里,天天担忧她家娘子, 我让她来见你一面。”
这倒是意外之喜。
高云桐进到特为给他准备的营帐里,一会儿就看见溶月揭开门帘进来, 陡从暗处进入点着灯烛的帐篷,溶月伸手挡了挡光,然后努力地眯着眼看过来,再然后眼泪就下来了,几步上前,直接就问:“高公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娘子现在好不好?”
高云桐见她哭了,亦有些辛酸涌上来,含笑劝慰道:“溶月娘子放心!郡主已经送到磁州,和晋王团聚了。”
“阿弥陀佛!”溶月双手合十,“娘子平安就好,我这段日子天天给她吃斋念佛,就祈求佛祖保佑她平安无事,总算上苍听见了我的祈祷!”
睁眼又说:“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磁州?”
高云桐苦笑道:“靺鞨的军队已经在黄河边上等着渡河了,磁州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未来更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溶月不由急了:“啊?那么危险!不成,我总得和娘子在一起,她自小都是我照顾着的。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高云桐默然着,好久才说:“这会儿谁又有办法?”
“那,能不能求着郭大帅帮忙?”
高云桐又默然了一会儿,才说:“如今这局面,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郭大帅是个英雄,我们先笃然跟他打拼罢,他有的是本事,无论是战败靺鞨,还是与靺鞨和议,总之实力到位了,日后或许还能盼着南归团圆的日子。”
又苦笑了两声:“不过也就是太平后送你回去,我横竖也是回不去了,一个军流的囚徒,空有一腔心思,却报效无门。天下之大,除了郭大帅这里,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溶月有点想骂他,但又不知道怎么骂,半日才说:“原来你也是个懦夫!”
高云桐自嘲地笑了声:“不做懦夫,就只能做死人了。你呢,在这里还好吧?没有谁为难你吧?”
溶月说:“只叫我嫁人,嫁给这里做军的,我没答应!”
吸溜了一下鼻子:“我生是晋王府的人,死是晋王府的鬼!即便是卖身契还给我,让我做个自由人,我也不!”
“傻丫头。”高云桐说。
“哪里傻了?!”溶月大概这阵子一肚子气,又一肚子的担忧,看到一个素来善意的熟人,顿时敢于瞪起眼睛责难他了。
高云桐冲着营帐单薄的门板努努嘴。
门外听壁脚的人,已经心满意足回报听到的话了。脚步声略重,被高云桐听得分明。
溶月看他嘴型,说的是“稍安勿躁”。
高云桐如今是一根光杆儿,在去并州投奔曹铮和这会儿投奔郭承恩之间,他考虑了很久。但后来从地缘上考量,郭承恩在北,背靠开阔的戈壁,是他熟悉的北卢地形,刀锋可以直指幽燕,甚至可以往靺鞨的老家黄龙府而去;再者,郭承恩的军伍一直在壮大,其中又大部分是汉人,不乏从应州忻州冲着他这里有饭吃、能活命而投奔过去的军士,军心更旺,也比困守难出的曹铮那里方便起事。
唯只要担心的:曹铮虽然脾气不好,也过分愚忠了,但人品总归不错;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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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恩首鼠两端,又狡猾得狐狸一样,自己会面临更大的挑战,每一步都需要走得小心。
这一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高云桐愿意把它压在命运这局赌盘更有收益也更有风险的一侧。
在郭承恩看来,高云桐几乎是个走投无路的人,回南梁有死无生,而在他这里,不仅能找到一条活路,而且还能实现他自己的宏愿。
所以试探了高云桐几回,笃然自己是可以用他的。
第二日便招高云桐到帷幄中密谈,郭承恩也肯说些心里话:“高兄弟,我的难处,想必你也知道。现在靺鞨一路风头正劲,论实力,我是打不过他的;但要向靺鞨示好以求存,那冀王与我关系糟糕,他又是一个残暴不仁,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要他做靺鞨的皇子,乃至未来的太子、汗王,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你在忻州与冀王缠斗已久,听乔二郎说,感觉你很熟悉冀王的路数,所以我特别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云桐当然是点点头:“不错,我与大帅同仇敌忾。靺鞨打入中原的是两位皇子,察王幹不思更莽撞粗豪,胜仗虽说打了不少,却打得横冲直撞,破漏百出,其实只要南梁反应过来,是很好遏制他的军队的;反倒是冀王更为狡诈严谨,凶暴亦相差无几,更难突破口子。”
“但有一点可以为我们所用,”他上身前倾,凑近了一些,“兄弟俩关系不好,互相争风,只怕为太子之位也已暗斗多年。我听说冀王是庶孽之子,母亲地位很低,且已早亡;而察王母亲是靺鞨部落里联姻的酋首之公主,子凭母贵,养得好骄横脾气。他们现在联手渡河,自然是兄友弟恭,但接下来就是争功之时了。”
郭承恩不由连连点头:“不错!要弄得他们二虎相争,而我们隔山观虎斗!”
“扶持一虎,则胜算更大。”
郭承恩道:“高兄弟,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来找路子,看看能不能搭上察王母亲家所在的部落。”
高云桐不动声色道:“时机也很重要。早了,他们还在齐心攻打汴梁,无法离间,一切免谈;晚了,若是两王已经分出胜负,搭上的路子不对,会有害无益。”
郭承恩笑道:“你虑得极是,好在我有我斥候的网络,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得到他们在南梁作战的消息。”
他已然愿意把消息分享给高云桐了:“实不相瞒,南梁的都城已经被攻破了,南梁皇帝投降,允了赔偿犒军款项,也答应割地。”
他又是一拍大腿,好像还有些义愤填膺似的:“妈的,南梁有钱是真有钱,肯赔那么多!屈辱也是真屈辱,不仅把整个河北全部割让了,而且说是因为赔偿的金银不能如期到位,皇帝答应了将皇室的女子折算金银赔给靺鞨。那些凤姓宗亲贵族家的女儿与儿媳,后来又增加了朝中大臣家的女儿与儿媳,年纪轻的全部和奴隶一样一个算出折合多少金银,算盘打得哗哗的。几千个女孩子,往日金尊玉贵的,如今全部塞进马背边的兜袋里,运猪肉羊肉一般运到靺鞨的军营里,据说日后还要一批批往靺鞨的皇城运送,分发给靺鞨皇族、贵戚与功臣家做妾、做婢、做家妓。哎!”
郭承恩嘴上说着“可惜”,眼睛却闪着贼光,好似羡慕一般。
而高云桐脸色已经发白,好半晌才说:“那么河北各州府交割之后,会不会也来这么一遭?”
“怎么,你爱慕的那个小娘子……”郭承恩试探着问。
高云桐没有犹豫,点点头说:“是,大概率是困于愁城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郭承恩拍拍他的肩膀劝慰他。
“我必追随大帅,誓杀冀王温凌!”高云桐起身,突又跪倒在郭承恩面前。
郭承恩当然早就从乔都管那里知道了高云桐冒险要救晋王之女和亲的燕国公主的事。
凤栖出嫁温凌,还是他郭承恩送的岁币和嫁妆,聪明且经历丰富如郭承恩,连起来一想就知道高云桐是怎么回事了。
在他看来,那位燕国公主当然很漂亮,但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于男人的价值也有限。所以小儿女们囿于恩短情长,真正是傻乎乎的幼稚,但也是他拿捏高云桐的点。
瞧那高云桐果然一脸愁色,对温凌恨之入骨的模样,那么也自然和他是同一目的,会死心塌地跟从他了。
于是郭承恩带着内里的欣慰,赶紧地扶起高云桐,父辈一般劝解他,最后说:“冀王不死,则我们危矣!你我要好好筹划了。”
第 133 章
高云桐在郭承恩帐下, 很肯做事。叔瓷
这日,整理好一堆堆文书,按内容摆放好, 等郭承恩看操练回营, 便和他回报:“大帅,各处的军报我已经看好了,这是来自于汴京的, 这是并州的, 这是河北的,这是云州那片的, 这是幽燕的, 这是更远的黄龙府的。”
郭承恩张开手,让亲兵给自己宽了皮甲,又干脆把衬衣一并脱了,里面的小衫上全是汗渍。
他喝了一大杯凉茶,然后伸手拿了一本汴京的军报乱翻,看也不仔细看,却问高云桐:“汴京消息如何?”
高云桐说:“靺鞨已经发布诏令, 说南梁失信于靺鞨,而官家是背盟之首,如今理应伏罪,按誓约应该废为庶人, 宫中后妃、京中宗室男女也一并废黜,先送析津府行献俘之仪。”
郭承恩冷笑一声:“这理由不错,刘令植应该是参与了定夺。”
又问:“那么河北各府, 乖乖投降了吗?”
高云桐指了指另一叠军报:“有开门投降的,也有说‘乱命不从’的;官军抵抗的人少些, 但民间反抗的人反而更多。”
【乱命:悖谬的命令。】
郭承恩注意地问:“为什么呢?”
高云桐微微一笑:“在很多官兵看来,换个异族主子,不妨碍升官发财,甚至做最早投降佞幸的人,还能更快地升官发财这次在汴京卖力给靺鞨人搜刮钱物的、捉拿朝中官员和宗亲外戚的,凭着狐假虎威几乎都升官发财了。但对于百姓而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
“为什么呢?”郭承恩一挑眉又问。
高云桐说:“靺鞨军所来,不外乎为了劫掠,官军人少,甚至可以分一杯羹,那么遭难最重的又会是谁?一旦没有土地、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变为靺鞨人的等下之民,从此任打任骂、肆意侮辱,想想都觉得可怖,活不下去时谁不揭竿?!”
“百姓么……”郭承恩笑着摇摇头,“不行,组织不起来的,纵然是有些汉子有些英雄气,可是单打独斗怎么比得过严密的靺鞨军?说实话,现在叫我和温凌来一场,我也不敢,好在他这会儿在汴梁‘吃饱喝足’,大概无暇顾及我这里了。”
说罢又是笑得扬扬。
高云桐不多说话了,只说:“是。大帅请看这一叠,这是云州的线报。”
郭承恩仍然说:“我怠懒看那么多字,你说说看。”
高云桐便说:“云州城一直坚守,但城门每隔五日必开一次,驼队会前往城外几座寺庙送蔬食和稻麦。”
“嗯。”郭承恩不动声色,“云州是北卢人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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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奉佛教,不算稀奇。我也信佛,所以也没有阻止过他们送吃的给和尚们。”
高云桐说:“是,云州再北,则为戈壁,五六月间水草或会多些,但到底还是戈壁,不宜大支队伍生存。但过阴山和河套,也有线报,不闻大军过境,也没有向西域或更北的蒙古乞怜的。”
郭承恩的小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北卢那位老皇帝,一直就躲在云州附近,用寺庙作为掩护,并没有再往西或往北逃窜。”
“北卢的佛寺一直得皇室扶持,占有大片僧田或草原,云州外环山,佛寺自有耕奴,另修石窟,宛若屯田一般,若是要藏北卢皇帝及几百上千的禁军,只消更换僧衣,假作剃度即可。”高云桐分析到这里,微微笑了,“靺鞨君王原是奉北卢为正朔,也是被其剥削到无法存身,兼有靺鞨公主被杀的事情,才打起反旗。这是旗号,也是投名状。”
“可是我和冀王……”
“冀王毕竟只是皇子。靺鞨酋首,是他父亲,掌权的是勃极烈会议,又非冀王一人。”
“好一个投名状!”郭承恩笑起来,起身拍了拍高云桐的肩膀,“我没有看走眼,你是个聪明的读书人!”
“小人也喜欢武事,所以投奔大帅。”高云桐笑道,“若个书生万户侯!南梁把我弃若敝屣,我就如没有活路的靺鞨人一样,岂不拣好枝栖息?”
郭承恩笑道:“文武双全更是能耐,这次奇袭云州城外的寺庙,你也带一支队伍试试。其实带兵也不难,有经验了就好,你看跟着汉高祖的那帮子沛县将帅,哪个不是穷脚杆子出身?不就是练出来的经验嘛!”
“多谢大帅!”
“叫什么大帅!”郭承恩笑道,“你和乔二郎一样,都做我的义子吧。我栽培你。”
高云桐不动声色说:“可惜我父母尚在,我们阳羡的习惯,寄名拜干爹也罢了,正式作为义子的,是要父母出具文书,相当于儿子出继给人家家,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不大好……”
郭承恩于是也不动声色:“哦,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果然有这样的忌讳,也就算了。”
郭承恩仍然很把他当自己人一样,送来一套很精致的札甲作为礼物,又送了一匹脚力极好的灰马。
高云桐在曹铮那儿服刑的时候,在并州大营见识过一些,朝廷体制,除却京城的禁军之外,外军大多只算是“厢军”,服役的性质更多,远不如操练打仗的精兵,也幸得曹铮是官家的亲信,还能训练训练军队而不会被猜忌,不然,地方军伍不过是修修城墙、运运粮草的民兵或“刑余之人”而已,自然毫无战斗力。
此刻观察郭承恩的军伍,他心底里是有敬佩的,这样一支就靠打仗卖命来换口饭吃的军队,确实把操练做到了精而准,远胜南梁朝廷的军伍。所以郭承恩也有底气跟了这家跟那家,不断从南梁和靺鞨吸血来充实自己的力量。现在又生了自立为王的心思。
但欲望越大,漏洞越大。
天气已经渐渐变得炎热,纵使是常年在北卢南境的郭承恩好像也开始嫌热了:操练一结束必然是卸掉皮甲和襜褕,只穿薄薄的竹布衣服;餐饭要吃炝腌胡瓜和凉拌豆芽,肉都吃得少了;晚上营伎伺候他入眠,必不可少的是供他“临幸”之后轮番给他打扇纳凉。
而靺鞨部常年生活在燕山以北、八月都会飘雪、一年有半年是冬季的白山黑水间,汴京的暑热潮湿他们大概是还没有感受过。
一支为主靠士气和骑兵所向披靡的军队,最怕的就是人马失去斗志。
靺鞨军等无法适应汴京的气候,就必然会退出河南,在河北“吃饱喝足”之余也不会久留。但他要实现靺鞨酋首的长久统治和占有,必然会找一个傀儡,就像他们在幽州立了一个伪帝一样。
高云桐白天跟着郭承恩学着操练军队、勘察地形、运用斥候,晚上在营地里,乔都管等人无非是召集营伎听曲吃喝,快活得不行,而他往往只作陪一会儿,就推说累得头晕,要早点回去休息,而被乔都管等人笑话一通。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亦不点灯,而是闭着眼睛琢磨以前看的《六韬》等书那些文字要加上实践和阅历,才能真实地浮现在眼前,从而在心里融会贯通起来。
因为是在黑暗中闭着眼睛,眼前还时不时会浮现出另一个倩影,每每想起,甜蜜、悲酸、担忧会一起涌上来。
这段日子为郭承恩看军报,汴梁和河北的军报一直是他最关注的。一个个惨不忍闻的消息,看得人心惊。磁州离汴梁不远,又靠近太行八陉,将来肯定是靺鞨重点要制服的地方之一。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不能立刻南下赶走这些侵略者;也祈祷凤栖能用她的智慧再次化解眼前灾难,等他前来。
如果估猜不错,撑过这一轮洗劫,就是靺鞨退兵之时!
炎热的南方确实让靺鞨人很不适应,且那么大的南梁土地,要收归治理谈何容易!
勃极烈会议很快给予温凌和幹不思两路军队发来命令:
另立新君,令他俯首称臣,每年按时送来岁币绢帛,乃至匠人、妇女,作为对靺鞨的进贡;
沿路打服河北各路州府,务必使服从靺鞨的一切安排;
温凌折回忻州,相机攻克并州;幹不思率队回析津府,相机攻克云州,捉拿靺鞨人最恨之入骨的北卢老皇帝。
当然,靺鞨的国主也好好夸奖赏赐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只是两个人心中默默期待的太子之位,仍然没有任何尘埃落定的意思。
兄弟俩在磁州城外安营寨扎,接着就将分道扬镳。
温凌看着幹不思身上披金戴银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起来:“阿弟,眼皮子何苦这么浅?南梁的好东西虽然多,也不用拿出来装幌子嘛!”
幹不思不屑地说:“装什么幌子?南梁有的是钱,这赤金的带銙、白玉的腰饰,乃至细腻光泽的丝绸都等闲得很!你没看他们王公贵族家里,吃饭用象牙的筷子、整块青玉旋的碗、整个水晶石磨的盘子!还有帝宫的后苑,那玲珑的石头、带香味的木材……啧啧!”
他若有遗憾:“这鬼地方要不是太热太潮湿了,我也恨不得住进垂拱殿里,享受享受漂亮宫女跪在脚边伺候的福分!”
温凌看了看他身后的连营,道:“得了,那么多漂亮的宫人,不尽数被你带了来?就连凤姓的贵女、皇室的妃嫔,也被你挑三拣四的,听说不听话的几个还杀了?留着活口的给民夫们过过瘾不也好的?非要杀戮!”
“嗤,阿哥,你别说我。”幹不思道,“杀她们,她们感激着呢,叫她们去伺候那些臭烘烘的士兵和民夫,只怕她们求死不得。再说,这几个王府的妃子郡主一杀,女娘们顿时就乖觉多了,叫干啥就干啥,叫用什么花样就用什么花样,叫‘抹干眼泪给老子笑’就一个个笑了。哈哈……”
他搓搓手:“真正的至宝还是汴梁教坊司的女娘!长得好看,花活儿还多,又媚又娇还听话。我叫那些王妃郡主们学着点,可毕竟学不来。这种娇媚劲儿,得从六七岁就开始培养。你要喜欢,我带你去挑,准保你享用几个,就忘记了你那个作死的王妃。”
温凌的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撇嘴说:“谢谢,不用了。”
幹不思冷笑道:“装什么道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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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130-140(第5/16页)
温凌瞪过来,良久方道:“去你的道学,天天醇酒妇人,看不掏空了你!你别光顾着女人,父汗更看重南梁的匠人,我们一套铁浮图甲、一副弓箭、一副鞍鞯,价值极昂,有了南梁的匠作,带入析津府归我们使用,将来才能造出更多铠甲、弓鞍,我们才能更加所向披靡。”
幹不思确实在父亲的圣旨中看到这样的教诲,但他懒得想其中的意思,只嘟囔着:“得了南梁这么多银钱,这些东西只管买就是了,一群老爷们还千里迢迢往南京(析津府称南京)送,又烦又累……这些讨厌的事怎么都归我?”
天色昏暗的时候,靺鞨的中军已经集结扎营完毕,连着先围困着磁州的先锋军,看起来密密麻麻都是人。
温凌餐前在军帐里呆着,这会儿才出来,对幹不思说:“我拟了劝降磁州的诏书,让南梁那位废帝签名盖章吧,趁夜送到磁州城下去。磁州若是不听吩咐投降,正好是绝佳的借口。”
官家凤霄,被幹不思奇货可居般藏着,温凌也无法跟弟弟计较,好在幹不思汉文实在太差,这些文书的事情还得温凌及他手下幕僚来做,每每再到幹不思帐下关押官家的地方签字盖章,以表示此乃南梁的“圣谕”。
幹不思不敢耽误正经事,但是劝降诏书弄完,他就不想忙活了,对哥哥笑道:“阿哥,你怎么倒有个宵衣旰食的劲了?看,篝火都燃起来了,好漂亮的南梁小娘子们要开始唱歌跳舞了,你不是最喜欢音乐?还不过来享享眼福和耳福?”
第 134 章
靺鞨军驻扎在磁州城外几天, 知府杨泉和晋王凤霈的脸色就晦暗了几天。
两个人相对枯坐,张着冀王温凌命人送进来的“诏书”,看了又看, 看完就沉默着, 然后无意识地再翻看一遍,好像在打发时间似的。
杨泉终于率先开口:“这印章是真的……”
凤霈闷闷地说:“嗯。”
杨泉把诏书往他面前推了推:“您看,这字儿是官家的手书么?”
做弟弟的当然很熟悉哥哥的字, 那一笔纤瘦的字极富特色, 一看就是哥哥凤霄的手书。但那文字,看得人心惊, 继而悲怆。
“罪臣昏德侯凤霄遥念追寻当初盟誓所载:若有违斯约, 子孙不绍,社稷倾危。今则如其背誓,曷谓无罪?今既伏罪,宜从誓约,身已废为庶人,蒙上邦恩典,膺封昏德侯, 天恩戴德,感念涕零。思我梁之疆域颇亦广袤,今既改氏,山河社稷理应奉于上邦。然上邦皇帝念其王师此行, 止为吊民伐罪,本非贪图疆土,故宜整顿山河, 纳降土地,别择贤王, 立为屏藩,以王兹土。” (2)
纸上点点泪痕,褶皱一片。
另外带了一小片夹片纸条,上面亦是官家的手书:
“霄为大臣所误,追念痛心,悔恨何及!弟;在磁州,冀王察王已知,并无断我凤氏宗嗣之意,弟勿以兄为念,而当念我百姓辛苦流离,勿使之再陷兵燹。弟宜开城,容我兄弟再一聚首,日后兄归刑于析津府,弟可续我朝宗庙。兄霄再拜掩涕。”
这封私信当然也是在靺鞨监视下写出的,但看语气之愧悔,用情之真挚,官家应该也是真心实意写就的。
默然了半晌,杨泉瞟了瞟嘴唇颤抖、手撑着额角掩住双眼的凤霈,终于试探着说:“这个……大王,卑职寻思官家与靺鞨两王的意思,只要投降,便不屠民,也愿意留存官家与大王,以延宗嗣。毕竟,汴京都降了,官家的降表都递了……”
他有些欲言又止:两封信连起来看,似乎靺鞨人有改立一位皇帝做大梁傀儡君王的意思?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凤霈?
他刚刚已经在心里盘算过半日了:先帝子嗣不丰,生了十个儿子,只剩四个活到成年。三皇子凤震为吴王,打发在吴地就藩,天高路远;六皇子凤是个肥胖的跛脚,走两步路都喘,这次靺鞨打过来时,他在山东的藩府听到后吓得坐船想逃,结果翻入黄河,救上来呛咳不止,年纪也大了些,径自就去了。尚有些远支的宗室随着被俘的队伍就在城外,如果要立新君,应该早就昭告天下了。
杨泉暗自琢磨:虽然肯定是个傀儡,但是傀儡也是皇帝呀!自己要是把晋王服侍好了,将来不定就是从龙之功。
于是他陪着笑脸说:“大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官家圣谕都下了,臣等也不能抗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