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向淡定的维多利不同,猎蜂小姐可是相当的好奇。她来阿德莱的小屋也有四五天了,还从来没发现里面竟然还住着一人,而且从声音上听起来似乎病的还不轻。
“估计是位感染者吧,别瞎掺和。”维多利轻哼一声,用眼神制止了有些跃跃欲试的猎蜂。无论里面藏着的人是阿德莱的亲人还是朋友,亦或者是单纯的病人,他们两都不太适合进去打扰。
维多利原本是这么想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屋内的两人本来想当做没听到卧室的咳嗽声,可没想到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传出了阿德莱有些担忧的惊呼。
本想着置身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的冲进了屋内。假装没发现屋里藏着人是礼貌,但真要出了人命可就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
刚冲进内屋,两人就看到有些狭小的床上坐着一位文弱可怜的女孩正不停的咳血。而她的身旁,端着一锅药汤的阿德莱正手忙脚乱的为少女按摩着,希望能够舒缓少女的痛苦。
“她怎么了?”维多利上前扶住少女,左手轻轻拍打起少女的后背。
阿德莱感激的朝着维多利点了点头,随即腾出手来轻轻揉捏起少女的身体:“哈默妮她矿石病发病了,我熬的汤剂明明昨天还有些效果的,不知为什么今天就突然失效了。”
“是矿石病被压制太久,病情反噬了。”维多利一边扶着少女的下巴,一边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的感染程度不轻,一味的压制只会让下一次发作时爆发的更加严重,估计是你的药剂在她身上用了太多次了,她已经有一定的抗药性了.......舒拉,我车上的暗格里有几盒以防万一准备的抗感染剂。上边是预防剂,下边是特效药,两种都拿两瓶过来。要快!”
“知道了!”站在门口的猎蜂用力点了点头,随即迅速消失在门外。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是多少也懂一些矿石病的知识,我车上预备的药剂不一定能压制住她的矿石病,但是保住她的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谢!”阿德莱推了推眼镜,泪水不知不觉间沾湿了镜片。
维多利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帮助少女疏通呼吸道:“先别着急谢,手上的动作别停,多少能让她舒服一些。”
“哦?哦!”回过神的阿德莱如梦初醒,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猎蜂便迅速带回来四支针剂,维多利仔细辨认了一下,抽出一支特效药注射进了少女的血管中。
在药剂注射成功的几秒钟内,原本还在痛苦呕血的少女便放松了下来,阿德莱见状松了口气,连忙扶着少女坐卧在床上。
维多利端详片刻,挥手示意舒拉将其他针剂收起来:“还好,虽然这次病发的速度又急又快,但是感染强度并不是特别高。就算没有这支药剂多半也能撑过去,看来主要问题还是用药强压病情的后遗症。”
“多谢您了,这位....先生。如果没有您的话,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在小心翼翼确认了少女的发病期结束,呼吸通畅,暂时昏睡过去之后,阿德莱轻轻将少女扶回了被子里。
直到现在,她才有空擦一擦自己早已被泪水与气息弄脏的眼镜。
维多利看了眼阿德莱,有些冷淡的为她泼了盆凉水:“别着急谢,虽然注射了特效药,但矿石病这种东西从来都只能治标不治本。之后她依然会有复发的时候,而且,那支针剂的价格可不便宜。至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大街上买到的东西,这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的。”阿德莱点了点头,作为医生,作为一名主动研究过矿石病的医生,阿德莱当然知道能如此迅速压制矿石病的药物有多么难得,而这种药物的价格......恐怕不是她和哈默妮能够负担得起的。
但阿德莱依然主动询问起维多利:“可以请问一下,您的这支药剂大概需要多少钱吗?我会付给您的。”
维多利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打量了一圈周围廉价的生活用品,随后不紧不慢地报了个数。
“一万两千卢布,这是那家医药公司的正式报价。当然,我不可能当那个冤大头,那瓶药剂的实际报价,是六千卢布一支。”
噗通————
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阿德莱忍不住瘫坐在床上。时至今日,她与哈默妮积攒的车费,一共都不到五千卢布。
酒池肉林 : 40 拼尽全力
“有困难?”
看着阿德莱沮丧的样子,维多利故作不解的问道。
她当然有困难了,会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有多少是能一口气拿出五六千卢布的人?就算她拿的出来,后续那所谓的出国探亲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而现在哈默妮又恰好昏迷了,一切事物都只能由阿德莱自己来决定。
“是有些困难,因为我们前几天才租到了这栋小屋,现在手头上并不算宽裕。您这笔钱我暂时只能还上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还清了。”短暂犹豫之后,阿德莱向维多利坦白了她们的现状。
她相信猎蜂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来找她,也相信维多利愿意主动提供药剂,其本质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维多利,维多利.卡拉什尼科夫。在市政厅上班,勉强算个小官。”
听闻少女的自述后,维多利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你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但是有几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
“您请问。”
阿德莱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视线情不自禁地撇向维多利身后的猎蜂。可猎蜂却回应了一个莫名奇妙的耸肩,表示自己也搞不清现状。
维多利假装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领着几人走出了卧室:“据我所知,现在的卢森堡清空了大量的废墟用来搭建临时的板房。那里无论是空间还是人流量都比这里高出一截,甚至价格都更加便宜。为什么要特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租个房子?”
“因为哈默妮的病情比较复杂,除了矿石病外她还患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症,因此她不能待在人流太过密集的地方。”阿德莱推了推眼镜:“哈默妮就是里面那位女孩,我们两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复合病症吗?原来如此。”维多利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治疗她?按照她现在的样子,矿石病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如果不接受专业治疗的话,恐怕光靠特效药是没办法压制住病情的,你们的经济实力也不支持她大剂量的用药。”
“我知道,我们本来商量着凑齐了路费之后就出国的,但是没想到路费还没凑齐哈默妮就坚持不住了......”阿德莱回答道。
“出国?你有亲戚是外国的贵族?”维多利坐在椅子上,轻轻敲打着桌面:“因为对感染者歧视加上国家政策的影响,乌萨斯的确没有适合感染者的医院。但如果是其他国家的话,说不定能花钱找到专门的医院。”
“没有啦,我和哈默妮只是两个普通的探险爱好者,没有什么贵族亲戚啦。”阿德莱小脸一红,否定了维多利的猜测:“只是我之前遇到了一位隶属于外国医疗公司的干员,她在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推荐我去她所在的公司看看。她说她们那边是专门治疗感染者的机构,我和哈默妮过去之后都能得到不错的安置。”
“外国医疗公司的干员?”维多利咀嚼着这个有些复杂的名词,心中却有着淡淡的欣喜:“那她人呢?”
“死掉了。”阿德莱低下了头,眼镜的反光隐藏了她的神情,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与不知不觉间滴落的泪珠昭示着少女此时的心情。
“在前阵子打仗的时候,突然有一伙士兵冲进来控制了街道,她把我们送到了店铺后门的小巷,自己却......”
一双并不厚实但却十分温暖的手搭在了阿德莱的脑袋上轻轻揉动,同时一张手帕被递到了阿德莱的面前。
“节哀。”
维多利没想到自己领地内隐藏的罗德岛干员竟然死在了战争中,不过这也正常。当初罗西亚是用奇袭强行突破了城门,而当时的卡特也来不及疏散民众,只能匆匆迎战。这也是为什么卢森堡内部会被破坏的如此严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阿德莱必须要面对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察觉到自己面前的少女逐渐恢复平静,维多利继续提问道:“哪怕我不找你要这支药剂的钱,单凭你现在的存款,你也没办法带着哈默妮出国。而且那位女士离世之后,你也找不到她口中那家公司的总部了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哈默妮坚持得到那个时候吗?”
啪嗒————
阿德莱的心,彻底乱了。
她没办法否定维多利说的每一个字,因为这些都是血淋淋的现实。哈默妮的状况刻不容缓,可她除了一个地址之外,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连拼命工作积攒下来的这些钱,都显得如此贫瘠。
就在阿德莱即将陷入绝望之际,一道清脆的嗓音又将她拉回了人间。
“老大,能帮帮她吗?别看她个子小小的,医术还蛮好的呢。”
坐在床上保持了许久沉默的猎蜂突然开口,她摇晃着自己圆润的小脚丫,努力回想着自己新朋友擅长的东西:“阿德莱的按摩技术挺棒的,配的草药效果也很好,而且人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