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一次,今日也是她吃过最美好的羊肉了。
膘肥肉嫩的羊,热乎又好吃,嫩嫩的肉却带着嚼劲,贴着羊骨割、挖、片,把肉吃得干干净净,每一口都能吃到就地宰杀入锅的新鲜羊肉那种细腻与弹性,没有其他香料与佐料也好吃,肉有最好的原汁原味。
吃起这手把肉,再配一口酒,肉沾了酒,更是无与伦比、满嘴醇香了。
怪不得吃肉必喝酒,这俩老搭档组合起来,真是让人在冬日里吃得满心满溢出来的幸福。
外头天寒地冻的,一入夜又开始上霜了,寒风呼呼地越过院墙。湘姐儿吃得满脸肉油,头一个发现天空飘下尘埃般细碎的初雪,她嘴里肉还没咽下去,呜呜地指着:“雪!”
沈渺正拿着刀子割肉呢,扭过头仔细辨认了一会,才从灯笼附近的烛光里发现纷纷扬扬的雪沫子。但这雪太小了,还没落地便化作水了,但终归是今年最初的雪,值得受到人们的惊叹:
“下雪啦!”
“真下雪了呢!”
“今年冷得早,瑞雪兆丰年!”
众人吃完了手把肉,又捧起羊杂热汤饼,缩在暖和的被炉里,遥望着无声又轻盈的冬雪。
家里的猫和狗也把身子缩进被炉里了,桌下的厚实被子里探出两只大狗头和一只小猫头,正埋头吃它们那一份肉和面条。
吃完后,它们不时抖动着耳朵,挤作一堆,三双湿润明亮的杏仁眼似乎也在好奇地望着那悠悠而下的雪。
院墙上已积了一点素白,但很快又消融了。
雷霆把麒麟夹在中间,见麒麟吃完自己的猫食,那碗底还剩点儿汤底,它还把头伸过去帮麒麟洗碗,舔得猫食盆也锃光瓦亮,才恋恋不舍抬起头来。
舔完了碗,雷霆开始舔自己的爪子,把自己都清洁干净,扭头见麒麟舔毛舔得很慢,它又像个操心的狗妈妈,把麒麟用爪子拨到怀里狂舔。
舔得好好一只漂亮猫咪变成了一颗嗦完的芒果核,整个丑得好比拖把成了精。
沈渺发现时,麒麟已经被舔得整个脑袋毛都一撮撮地炸开了,胡子都湿哒哒,不用特意凑近闻,都能闻见一脑袋狗味了。
她赶紧把猫解救出来,拿帕子给它擦干毛,又一下下梳好毛,结果雷霆脑袋又抬起来了,目光炯炯还是想舔猫。沈渺严肃道:“等会麒麟都被你舔着凉了,不许舔了!当舔狗是没有未来的!舔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雷霆不解地歪歪大脑袋。
麒麟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被舔得哈欠连天,从沈渺怀里跳下来,整只猫钻进被炉里去。
雷霆见状立马也把身子掉了个头,但它太大了,头进去了狗屁股又出来了,而狗屁股毛少,风吹屁凉,于是没一会儿,雷霆又扭转身子,无奈地选择把脑袋露出来,这才打了个哈欠趴着睡了。
沈渺也没想到雷霆竟然很喜欢猫,它平日不爱与追风玩,麒麟来了,却很喜欢叼着麒麟的后脖颈皮晃来晃去,哪怕被麒麟猫猫拳胖揍哈气,也不会生气,只会伸着舌头,咧嘴笑。
沈渺撩起被炉的被子往里偷看,麒麟果然又被舔了。但里头温度高,它的毛已经快被烤干了,如今胖乎乎一只,缩在雷霆最温暖的狗肚子附近,蜷起大尾巴慢慢眯起眼睛。
天气太冷,追风已经抛弃鸡窝,如今便也贴着它们俩,两只狗夹着一只猫,吃饱喝足,在被炉里暖和得昏昏欲睡了。
夜深猫狗静,人也该睡了。阿桃给被炉里换了一盆新炭,这样猫狗晚上也不会冻了。沈渺则带着湘姐儿进屋,盯着她洗脸擦身子,再把手心脚心都洗干净擦干,最后让她涂上防皲裂的猪油膏才满意。
上炕睡觉前,她又给她穿上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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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袜子,再给她用棉被卷成只大毛巾卷,湘姐儿只露出脑袋,还不忘提醒沈渺:“阿姊,我要听故事。”
沈渺习惯了,便还给她讲了一遍她最喜欢听的那些女将军的故事。
湘姐儿也是怪了,偏生爱听木兰从军、娘子军之类的故事。沈渺绞尽脑汁,给她从妇好讲到平阳昭公主了,到底还有哪些宋朝之前出现的女将军她自己也记不住,讲得词穷。最后被湘姐儿一双大眼睛盯着不放,只好隐去时代背景、真实朝代,把佘太君、梁红玉、秦良玉也讲了。
湘姐儿沉迷其中,她实在太喜欢了,每晚必听,听完再睡,有时候在梦里也不知是不是在当女将军,睡觉拳打脚踢,在炕上也能来回转圈。有一回连人带被摔下炕,幸亏裹着被子呢,沈渺第二日推门就看到地上裹成一卷的湘姐儿,还睡得毫无知觉,还打着小呼噜呢。
济哥儿只要在家,陈汌总是爱和他挤着睡的,因为睡前他可以和济哥儿一起看书、背了书再探讨些律法,济哥儿还能帮着陈汌将那些看不懂的字都抄录下来。尤其济哥儿休沐的日子也不多,陈汌便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他们正在屋子里你一嘴我一嘴地拆解《宋刑统》的法律:“阿兄,这条律法的意思是不是,凡是没有男性继承人(户绝)而去世的人,他所拥有的店铺、住宅、资产和钱财,要让他的近亲(家族亲属)变卖。用这些钱来办理丧葬之事及佛事后,剩余的财产才归女儿所有;如果没有女儿,就把财产平均分给其他血缘较近的亲属……[注]”
陈汌看完后还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女儿不能拥有那些家财呢?家财给了女儿办丧事不行吗?交给亲戚变卖后,他们还会不会好好厚葬那户绝之人呢?说不定会为此中饱私囊。身为女儿的,反倒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父母。何况,万一亲戚死绝了呢?”
济哥儿却想到了自己,幸好他没死,若是他死了,家里的财帛便都是大伯一家的了,阿姊就算回来了,只怕也是一吊钱都继承不到。
他忍下心里的酸涩,看向陈汌求知的眼神,尽量公正地解释道:“或许是他女儿已出嫁,他又没有其他未出嫁的女儿。若是叫出嫁女儿继承,这些家产不是成了女婿的么?这便又不合理了……”
沈渺站在门外听一会儿就打哈欠了。他们总是要睡前聊会天才睡,听他们一本正经地嘀咕遗产分配,沈渺好笑地摇摇头,隔着门嘱咐他们要记得刷牙擦身擦点猪油膏,别第二天起来脸都冻裂了。
其余便不管了,男孩糙养着吧。
阿桃也洗漱完了,正趴在被窝撅着屁股数钱。她先前找沈渺要了个腌咸菜的大陶罐子,每个月得的月钱便往里放,然后每天睡前都要数一遍才能安心睡。她这咸菜存钱罐夜里还都要抱着睡,也不嫌冷。
福兴和唐二更糙了,他俩是来了沈家才被沈渺捏着鼻子要求,他们才会睡前刷牙洗脸洗脚的,否则他俩能把袜子穿得能立起来才去浆洗,简直令人无法忍受。沈渺后来给他们立规矩,否则都不许他们再碰烤鸭和菜刀,也不许进灶房。
后来过上半拉月,总是养出好习惯了。
他们这会子也都回屋了,灯还没熄灭,两人的人影映在窗纸上,瘦高的那个是唐二,他看样子在乖乖叠衣裳。矮胖些的是福兴,他在弯腰铺床褥子。
沈渺像个宿管阿姨似的,把院子每一道门窗都检查好了,门栓门槛眼见着也落下了,便勾下灯笼熄灯了,然后才自己举着小烛台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去,窝进已经烧得暖和的火炕里。
隔日,她起来时便发觉今日的天格外地亮,照得糊了三四层桑皮纸的窗子都白生生地透着亮,她舍不得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便包着棉被咕涌着抬起半个身子,先将窗子微微支开一条缝,往外探看。
深冬小院,已裹上银装,一地雪白。
老桂树的树枝被积雪压得微微弯下来,水缸里盖了一层白被,麒麟似乎还从那上头走过,院子里有一串清晰的猫脚印一路延伸到水缸上,又跳了下来。
天雾蒙蒙,云色灰白。雪还在下,细如尘,没有大风,便下得安静又美好。
沈渺隔着窗凝望了好久。
不过她扒着窗沿眼望雪景,倒是没有什么惆怅的心续,心里只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雪落窗前,等她今日约上李婶娘与贺待诏一同去养鸭场规划规划布局,回来之后么……是不是该吃顿正经的“拨霞供”,嗯,铜锅涮肉?
不过铜此时为货币,吃铜锅子成本实在太高,陶锅导热又好像没那么好。琢磨琢磨,沈渺倒想起之前白老三请她操持宴会时还送了她一只鹅,她给杀了冻地窖里了,那还不如——
大勺能炒万物,铁锅炖只大鹅。
第73章 甜沫馅饼
沈渺还在被褥里挣扎时, 唐二与福兴已起来扫雪了,忙完,唐二便来门外与沈渺说了声:“娘子且好睡, 今儿俺来预备朝食。”
一听这话, 沈渺立即便想起床了,唐二的手艺啊,只能说活着。
“娘子莫慌,俺小娘以前教俺做过齐州(济南)小吃。她包那萝卜馅饼,咬一口, 直冒油,老鼻子香了!还有她做的甜沫, 黏糊糊、香喷喷的,也是一绝。就这俩样, 虽不如她做得地道,但也算拿得出手。”唐二对自己颇有自知之明,连忙补充解释道,“不成还有福兴呢, 娘子安心再睡会儿吧。”
也行,沈渺便又倒回榻上眯了会儿。昨日吃了些米酒,虽不醉人, 但也让她的身子怠懒了起来,尤其这样隔着支摘窗,在暖和的被窝里静听外面似有似无的落雪声打在瓦上, 似听春蚕啮叶一般, 簌簌作响,更令人容易犯困。
难得睡个回笼觉,她总算睡饱了精神, 穿上厚实棉衣与外层多缝了一层羊皮的棉鞋,围上围脖套,戴上护耳胡帽,本想出去瞧瞧唐二做了什么好吃的,先瞥见了摆在桌案边的消寒图。
大多消寒图都是取九个九笔画的字凑一句风雅些的话。如“春前庭柏风送香盈室”之流,之后将这九个字用双钩空心字体写在一张纸上,每个字代表一个 “九”,每划代表一天。从冬至开始,每日在字上填一笔,等这九个字填完,春日也就来了。
平头百姓家里,数九更简单,上街叫摆字摊的代笔先生纵横画九栏格子,每格中间再画一个圆,称作“画铜钱”,画满这八十一个铜钱就成了。
九哥儿画的消寒图比起来便细致多了,他画的是九枝寒梅,每枝九朵,一枝对应一九,一朵对应一天。每一枝梅花旁边还有他题的杜牧诗:“轻盈照溪水,掩敛下瑶台。”[注]
而且,不知九哥儿用的墨是否有什么讲究,闻起来竟真有种梅花香。
这消寒图她起先都不知要怎么涂,还是济哥儿知晓文人墨客的风趣,教她:“阿姊,这应当是按照每日气候不同,以不同的天气来数九。或是晴天开红梅,阴天便是绿梅,雪天是白梅,大抵是这样的,待所有梅花都被涂色后,“九九寒天”便结束了。”
说完,顺道回屋将他的笔墨取了一副来给她用。
今日正好涂第二朵了。昨日冬至数九时白日没下雪,她用了代表阳光的朱红,今日下雪了,那便用墨调一个淡淡的水色吧。
这好像玩填色游戏。沈渺执笔认真填完梅花,才伸了伸懒腰出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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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院子里雪积得不厚,已被福兴扫到一边,否则容易踩得又湿又脏。
但放眼望去,屋瓦、檐角、院墙上的碎瓷片,通通都覆了一层白,连挂在檐廊下的竹风铃,也顶着一撮小白帽,有些可爱。
一下雪,便觉着整个世道都静了,人恍若住在胶片色调里。
院里的小水池结了碎冰,雪不断落下,又很快在水面上融化,点出一圈圈稍纵即逝的涟漪。那几只安家的蛙蛙似乎已沉到水底的淤泥里去了,连极为耐寒的鳑鲏也躲藏在深处的水草中,不再频繁游动。
水池边的小木牌或许该换成“蛙蛙已冬眠,春天再见”了。
沈渺边走边望,提着裙子走进灶房里时,首先注意到的还不是在灶前忙碌的唐二和福兴,而是跳到了存放蔬菜的木架子顶上,正下沉身子的麒麟。
它尾巴在身后左右扫来扫去,目光如炬地盯着挂在铁钩上的几块腊肉和腊肠。
沈渺心道不好,刚要嚷出来,麒麟已经一个飞跃,前爪在空中张开,露出尖利的爪子,稳稳地抱住了离它最近的那条腊肠,再凭借一身肥膘,成功扯断了挂腊肉的秸秆条,拖着比它身子还更长的腊肠落到地面上,叼起便溜。
“偷肠贼啊!”沈渺目瞪口呆。
“什么贼?”唐二和福兴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麒麟已经拖着腊肠飞快地蹿上窗台又落到水缸上,再往下跳,像个捕猎归来的勇士昂钻进了被炉里。
沈渺赶紧过去把腊肠从猫嘴里抢回来。
麒麟还不松口,沈渺拔河似的才猫嘴里夺食。
到嘴的腊肠还飞了,麒麟不甘心地跟在沈渺身后喵喵个不停,还追了出来。
沈渺从砧板上拿了刀来,把它咬过的那节切下来扔给它吃,痛心疾首地直摇头:“拢共才灌了这么些……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
唐二笑道:“我说呢,它这么早溜到灶房来做什么,还以为是外头冷呢,原来是盯上肠了。”
福兴奇怪道:“灶房门是谁给它开的?”
“它从窗户进的。”沈渺刚刚追猫便发现它的轨迹了,而且它居然会开窗子,这时候的窗户是从下头往上推的,用一根小木棍支住。麒麟也不知怎么学会往上推窗户的。
“这猫行啊。”唐二惊奇道,“才来了几天呢,学会开窗了,厉害。这一身肉没白费,全是力气啊!”
福兴也嘿嘿笑,正帮唐二包拌萝卜馅,一边拌一边替麒麟说好话:“是娘子灌的肉肠太香了,在灶房里晒,我每日闻也馋,不能怪麒麟,它那么小呢,哪儿经得起这诱惑?”
福兴说出这话,他必也是个猫奴。
沈渺瘪瘪嘴,默默决定要将窗户用石头压住。
点了点腊肠的数量,除了那条受害肠,其余的还好,还没受到麒麟迫害。沈渺这才有心思转过身来看唐二这朝食做得如何了:“甜沫我听过,倒是没吃过。”听其实也是上辈子听过的。
甜沫虽叫甜沫,但其实是一种咸粥。人家最早叫“添末儿”,因为熬好小米粥底后要再添上点花生、红豆、菠菜、粉条之类的“末儿”,这样熬出来味道更好,后来不知道怎么传成“甜沫”了。[注]
火舌舔舐着锅底,锅中水正沸,唐二已经熬好了小米面糊,正一边慢慢地往里倒一边用木勺搅拌,不一会儿,锅中便泛起浓稠的米浆和米油,小米的香气渐溢。
一旁陶瓮里的花生与红豆,皆已煮得开花,唐二做得满脸认真,取过来将这些料慢慢又倒进那面糊中。之后再倒入泡发好的米索、切小块的油炸豆腐,锅里的食材也愈发丰富浓稠了。
之后再细细切好姜葱,另起油锅,热锅冷油,放入葱姜爆香。
将爆香的葱油一同倒入方才的锅中,最后才放入洗净切好的菠菜段,撒上些许食盐,轻轻搅拌,这甜沫便大功告成。
唐二将煮好的甜沫舀入瓦罐,置于一旁保温,这才松了口气,拿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汗:“长久没做了,做得我一头热汗。”
另一边,福兴已经替他把萝卜馅儿都拌好了。沈渺过去一看,萝卜馅也很简单,青萝卜用刀细细切成细丝,撒上盐,用手攥去多余水分,再将萝卜丝切成碎末,加油、盐、五香粉,以手拌匀就行了。
面团擀成薄饼,取来馅料均匀铺于面饼上,将面饼卷起,捏紧边缘封口,包好后再轻轻按压成扁平状就可以炸了。
福兴帮忙烧热了油,唐二一脸紧张,小心翼翼地将馅饼轻轻放入锅中,油锅里立即发出“滋滋”的声。
他手持锅铲,不时给油锅里的馅饼翻面,沈渺帮忙盯着火候,一看馅饼两面已经黄了,火又大,便出声让他捞出来:“够了,再炸就焦了。”
唐二手忙脚乱赶忙捞起来。
“好香啊。”湘姐儿披着头发,循着味儿就来了,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唐二顿时备受鼓舞:“香吗?可以吃饭了!”
“那我去刷牙!”湘姐儿赶忙缩回脑袋,跑去洗漱了。
沈渺帮着盛甜沫,热气氤氲升腾,唐二这小米面糊熬得不错,米香醇厚悠长,里头又混了红豆香、花生香,她闻着都有点儿饿了。
盛出去,大伙儿也都起来了,围着被炉,一口馅饼一口甜沫,确实不错。虽然吃得出唐二手艺有点糙,甜沫盐搁得略微有些多了,偏咸了一点儿,红豆泡得不够还有点硬芯,但整体是好吃的。
口感特别丰富,小米糊底子软糯,红豆豆香醇浓,花生炒得香脆,粉条爽滑,菠菜鲜嫩,热乎乎一碗,吃起来有些糊嘴,但是再咬一口这馅饼,就完全中和了。外层炸得酥脆烫口,萝卜馅好生清甜鲜嫩,汁水全包在馅饼里了,吃起来正正好。
咔嚓咔嚓,吸吸嗦嗦。
一时耳边都是嚼饼和喝粥的声音。
“这是唐二做的?”阿桃下肚一碗甜沫在吃了两个馅饼,都难以置信了。
唐二瞪起眼,佯装怒了:“怎么不能是俺啊,桃儿,你这话俺不爱听。”
阿桃嘻嘻一笑:“你上回肉都没烫熟,水蒸蛋蒸得还没汌哥儿好,这么难的两道菜,叫我怎么信是你做的?”
唐二被揭了短,哼了声,扭过头去嘀咕:“这俩有什么难的,挨个丢进去再撒把盐便得了,值得你大惊小怪。”
沈渺一边听他俩拌嘴一边喝,心里暗暗点头:这东西确实好吃,做起来也快,很适合早上售卖。沈渺如今铺子里基本不卖早点了,她起来以后便要准备各样的面和烤鱼,还要熬底料、做面臊子、做卤肉和小菜,实在不得闲。
福兴则要烤鸭,这是分不开身的。
阿桃原也不怎么进灶房的,她专管迎来送往。
唐二因做菜揉面的手艺不好,他大多只帮着切菜备菜、片鸭子、宰杀牲畜,人多时也帮阿桃收拾些碗筷,其他的便做不了了。
如今既然唐二会做这个,又做得还不赖,便能让他做了来卖,铺子里便能多两种早点。而且南来北往的商贾都聚集在汴京,但据沈渺观察,因南边本身便富裕兴盛,汴京的行商里北人更多,这两样早点应当能合他们的口味。
沈渺喝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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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甜沫,便也决定好了:“唐二,明日开始,你便起来做一锅甜沫,炸二十几个馅饼,在铺子里试试卖这两样早点,看看能不能卖得出去。若是反响不错,日后便由你掌勺专做这两样。”
唐二一愣:“俺?由俺掌勺?”
沈渺点点头。
他几乎立刻便激动得涨红了脸,起身来深深一躬:“俺必会好好做,不会丢沈记的脸面和名声。”
比起福兴一来便被沈渺委以重任,唐二是有些羡慕的,毕竟学会了炙鸭等于学会了一生的本事。但他除了刀工好,不如福兴能干,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自个切菜配菜的杂活,寻常都不敢往锅边挨。
如今他也能掌勺做菜了!
阿桃咬着萝卜馅饼,也高兴:“这样咱们又能多挣些银钱。”
沈渺见他高兴,心里也放下心来,唐二、福兴和阿桃来了这么久了,她也摸清楚他们的性子了。福兴因一开始便有手艺傍身,内心比唐二和阿桃都更安定,即便沈渺不要他了,他回了牙保那儿凭借做馄饨汤的手艺,也能再寻一家食肆铺子。
阿桃呢,她年轻又签的是年契,一心想着攒钱,有所求沈渺也能满足她所有,按提成计算月钱,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唯有唐二,爹死了后娘走了,他也已经无家可归。他只有刀工在身,而他似乎也没什么目标,有时便显得迷迷糊糊,不知前路在何方,但人总会思索将来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切菜小工?
员工的职业规划也是要考虑好的。沈渺在心中不住地点头。
正聊着,门外传来李婶娘那极具穿透力的尖利嗓音:“大姐儿,起来了吗大姐儿?”被她这么一叫,屋檐下在窝里躲雪的胖麻雀都飞了。
沈渺赶紧开门:“婶娘进来喝粥。”
“我吃过了。”李婶娘摆摆手,两眼放光,“走吧不是要出城去看你那鸭舍?趁着天还早,雪也快停了,速去速去。”自打沈渺与她说过,要聘请她做“牧鸭参赞”,她便高兴得睡不着觉了,日日来催沈渺去城外看她买的塘田。
李婶娘鸡鸭养得都不错,这大半年来,顾婶娘家的鸡鸭都常有听闻染病而死的,但李婶娘家里的鸡鸭小崽,却几乎都被她平安照料长大了。
沈渺买过好几次李婶娘的鸡鸭,她养的鸡鸭宰了以后都肥嘟嘟的,皮下一层黄亮的脂肪,用刀剥离出来,能炼一罐好油。
“那进来吃个饼,”沈渺把人拉进来,从桌上的篓子里取了个馅饼给李婶娘,“还得等贺待诏呢。”
“姓贺那泥瓦匠几时来?”李婶娘只好勉强地啃了口手里的馅饼,一口下去,倒还算不错,里头那萝卜馅水水嫩嫩的,于是三两口也吃完了。
“应当也快了,约得同一个时候。”沈渺答。
李婶娘点点头,吃完了下意识又往沈渺搭的鸡窝看去,窝里塞满了干草,三只鸡都挤在里头,李婶娘一看就知道是当初在自家买的鸡仔,扭头问道:“你这鸡怎么不杀?再养下去都老了,留一只最会抱窝的生蛋孵蛋就成了,那只公鸡又不会打鸣,吃得多肉还少,不如杀了呢。”
沈渺还没说话,湘姐儿耳尖,已抓着馅饼跑到鸡窝面前挡住李婶娘的视线,急得跺脚:“不成不成,不能杀。戎戎它们仨都是我含辛茹苦,一把米一只虫地养大的!跟我亲生的没两样儿!”
陈汌喝甜沫差点呛到。
沈渺也笑得肩抖,道:“放心吧,不杀鸡。”
湘姐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回桌边继续吃。
李婶娘撇了撇嘴,她想说湘姐儿几句,那么大人了该懂事,哪能拦着不杀鸡呢,家里的鸡养来不是卖便是吃,又不是养祖宗,难道还养一辈子?
但最终还是吞回去了。
她还要仰赖沈大姐儿呢,别惹得她不高兴。
先前沈渺请顾婶娘去帮闲,李婶娘便有些眼红羡慕,但她没底气说,毕竟之前跟沈渺拌过好几次嘴,自个这嘴得罪人了,哪还有什么脸面凑上去?李婶娘脸皮虽厚,但也没厚到这份上。
于是便一面眼馋一面在家嘀咕。
幸好之后沈渺又开始弄什么炙鸭了,一起头便不计前嫌来寻她,李婶娘顿时便精神了,使出浑身解数来替她四处寻鸭,还帮她孵化白鸭蛋,如今养了十多只小白鸭在自个家里,她拍着胸脯保证能养好,都没跟沈大姐儿要鸭子吃的粮食钱。
她也是想着给沈大姐儿卖点儿好。
李家的锔瓷铺子正好能瞧见沈记汤饼铺,她每日搬了板凳坐在自家铺子门口嗑瓜子,沈家那铺子里每日都是人挤人的盛况她瞧得真真的。
尤其那炙鸭,卖得红火极了。
李婶娘嘴碎爱听壁角,故而这眼睛也利,她断定这沈大姐儿不日必然要发达了。
寻常食肆有一道招牌菜便吃不尽用不尽,开个几十年上百年都成,比如德州的鸡,一锅老卤汤从曾祖传到曾孙,那几代人吃喝不尽了。
沈大姐儿都已有好几道招牌了!
原本沈大姐儿从那个什么谢家发了一笔横财,李婶娘还会嫉妒会背后编排,但人家没几个月便扩店买地,月月都有贵人请她去操持宴席后,李婶娘反而闭嘴了。为何?因为已是一个天一个地,如今拍马都不及,巴结都来不及了,哪儿还敢多得罪?
李婶娘啃着萝卜馅饼,心里心思千回百转。
沈渺又进了灶房,交代唐二和福兴把晚上铁锅炖大鹅的食材都备一备,外头便传来了骡车的声音,贺待诏赶着车到了。
“那我走了,铺子交给你们了。”沈渺赶忙背上自己的小包,系上围脖,跟阿桃他们道了别,便匆匆忙上车走了。
她从官家手里买的那十亩田从内城出去约莫一个时辰便能到,坐在贺待诏的骡车上,三人便开始谈论了,主要是李婶娘在说,她已亲自养过小白鸭,对其习性有了些了解。
“大姐儿要养的这金陵白鸭,极喜水,平日里也成群结对,吃得多长得快,除了在水里待着,便是窝在鸭窝里打瞌睡,不比麻鸭爱动弹。其余倒没什么不好养的,唯有雏鸭比麻鸭柔弱些,受不得太冷,当时将这白鸭孵出来后,我便赶忙挪进屋里养了。”
沈渺听得很认真。
确实,还没杂交过北京蒲鸭的小白鸭,是纯正的南方水鸭,成鸭有丰厚的羽毛可以御寒,幼鸭抵抗力弱,羽毛又还没长出来,怕冷也正常。
回头她也得试试南北鸭种杂交培育。
等到了地方,站在田梗边,目之所及,麦垅已隐于冬雪之下,唯余茫茫雪野,几乎与天际相融。李婶娘睁大了眼,她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似的:“这么大一片呢!那能养上千只了!”
“日后真养起来了,只怕要劳累李婶娘日日出城一趟盯着些了。”沈渺笑道,“我还会雇几个人住在这里,但还是不放心,有婶娘这样擅养鸭的老手帮我看顾,我才能安心呢。”
“你放心,旁的不敢说,但养鸭我有一肚子经可以念!”李婶娘眼睛都挪不开这覆盖着点点白雪的田野了,她遥望着,雪卷起了她的发,嘴里喃喃自语,“这么好的地,还种好了麦子呢,全归你了大姐儿?这得花多少银钱啊!”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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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没听见,她出神地望着雪中的麦田,想到后世一句谚语:“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雪水润土,能杀虫除害,待明年春回大地,雪融冰消,麦苗得雪水滋养,必破土而发。
种了麦子的地方,她暂时不打算动工,鸭舍会围绕着水塘附近没有种植粮食的沙土地先盖“一期工程”,规模在两百只鸭左右,先试点。
麦田等明年收割后,再考虑二期分配。毕竟这么多粮食呢,原来冯家的佃农伺候这些麦子应当非常精心,麦子长势很好,当然不能拔掉,多浪费啊。
几人赶着车冒着小雪,绕着田走了一遍,鸭舍要建在地势稍具坡度干爽的地方,避低洼潮湿,防范雨水过多时节导致疫病。
同时还要距离水塘较近,正好水塘附近还有荻花、芦苇之类的区域,鸭子最喜欢这种有水有躲避物的地方。这些地方方便它觅食虫豸、青草。
“建鸭舍,最好用竹木为梁,砖石为墙,顶上盖茅茨或瓦,这样结实些。”李婶娘又细细交代道,“雏鸭、成鸭分两个舍。雏鸭的鸭舍最好通烟道、盘个炕,炕上铺厚厚的干草。这样若是有冬日里孵化的鸭,烧几日柴火炭,养大养结实,便能活过冬天。”
沈渺点点头,有道理,一开始建造时要尽量面面俱到,回头真遇上什么意外,才不会太慌乱。火炕和烟道即便增加了成本,也是合理的支出。
“雏鸭必须要保暖,而成鸭的鸭舍,便要宽敞些,要挖排水渠,高处还要有通风的小窗子。再搭筑几个离地数尺高的栖架,鸭子都是站在上头休憩的,还能避湿防潮。”
李婶娘果然说鸭说得头头是道,她自傲地道,“之前为了大姐儿的炙鸭,我跑遍了外城几乎所有鸭舍,有些人家的鸭子养得病殃殃的,便是鸭舍没搭好。如今我瞧得多了,都能看出怎样好,怎样不好了。”
最后很快便定好了,也和贺待诏说好了鸭舍的要求、大小,这附近还要围围墙,墙不能太低,否则鸭子容易飞出去。另外,还要建专储饲料的仓库。仓库要离地数寸,铺木板防潮。鸭舍旁边还要多盖一个员工宿舍,鸭场需有人值守。
这一通算下来花费巨大,但沈渺不愿偷工减料,和贺待诏说好一百贯全包给他了,后续如有不足,再与她商议,总之一定尽心尽力便是。
沈渺的性子很果断,既然要建就建一次性建好,省得回头更改,不断推翻才是最耗费钱财的。
定好了工期,快进腊月了,贺待诏说,他只能领着徒弟年前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完便只能等正月初八过完年再继续做了。
这倒是没问题,她鸭苗也还没着落呢。
沈渺在城郊谋划养鸭场时,岳腾冒着雪,慢慢地从王记客店里走出来,又一次往沈记汤饼铺走去。
雪下如尘,没一会儿他的眉毛胡子便沾上晶莹的雪沫子了,但岳腾却没打伞,在他眼里,这点小雪在兖州都算不上雪了。
走过金梁桥,远远见着沈记铺子开着,他微微松了口气,加快些步伐,径直进了铺子。
今儿下雪,街上行人稀少,铺子里只有三四桌人,都埋头,正呼噜噜地吃热汤饼。
岳腾一进去便觉着暖和,鼻子里还满是特别浓郁的香喷喷的汤饼味儿。
他弯腰拍了拍袍子,将身上沾的雪沫拍掉,张望了一圈,这铺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满墙贴得字画、食单,又暖香四溢,令他不由得也轻松起来。
铺子里有个十五六岁丹凤眼的小娘子在招呼食客,见他进来,连忙擦了擦手,过来笑脸相迎:“这位官人,您要吃什么?小店有羊肉汤、速食汤饼、炸酱汤饼、鸡汤馄饨……”
岳腾摇摇头,问:“可能麻烦你们铺子的沈娘子现做一份鱼头豆腐汤吗?”
那丹凤眼小娘子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不巧了,我家娘子一早出城去了,现不在呢。如今铺子里只有这些现成的吃食。”
岳腾:“……”
丹凤眼小娘子见他面露失望,瞧着想走的样子,忙又道:“官人是不是在外地行商的商贾?多年没回过汴京了吧!您这一定是打北边来的,错不了。对咯,您尝过速食汤饼了没有?没有?那您不妨试试我们家的速食汤饼,有鸡汤的,有红烧肉的,还有老太酸菜的,您不知道,如今这汤饼都卖到幽州边关去了!最是时新红火,连军爷们都喜爱得很。”
幽州?郗飞景又偷偷弄了什么……岳腾眼眸微微一动,果然依言捡了张桌子,坐下来了,在那些口味里想了半天,终于选了个:“行,那便来一碗老…老太酸菜的……”
这名儿怎么那么奇怪?难道是哪个老太腌酸菜腌得好,才因此得名的?
“好嘞!”那丹凤眼小娘子见留住了客人,顿时大喜,鸟雀一般飞进后堂,“福兴,取速食汤饼来,再拿壶热水,酱底要老太酸菜的!”
“什么老太酸菜,娘子说了多少遍了,那叫老坛酸菜。”灶房里还悠悠传出旁人的声音。
岳腾:“……。”
第74章 铁锅炖鹅
岳腾看着她取来一壶热水, 又捧来装汤饼的斗笠大陶碗,摆在桌上。
垂眼一瞧,陶碗里卧着一只圆形的干汤饼, 似乎炸过了, 汤饼一根根盘成圈,根根金黄。汤饼之上,有一块褐色带酸菜碎的油膏酱,边上是半个切开的溏心蛋,一把蔬菜碎, 一撮切碎的肉丁。
“官人瞧好咯!”阿桃最喜欢给没吃过速食汤饼的行商泡汤饼了,她一手抓着细长壶嘴的大肚白陶壶, 一手竖起手里的汤饼碗竹盖子,微微遮挡在岳腾面前, 免得热水溅到他的衣衫。
沸水流龙,激起阵阵白烟热气,那干汤饼烫得发出滋滋声,褐色的油膏瞬间融化, 裹在油膏里的酸菜一块块浮在了变得棕亮的汤色里。
岳腾歪过脑袋,看得更真切些。
倒够了水,那小娘子便将手里的小竹盖盖在他面前的陶碗上, 重新拎起水壶,笑道:“官人稍等片刻便能揭盖食用了,打开盖子见着汤饼都散开了, 您用筷子搅拌搅拌便能吃了。”
片刻?岳腾认真地在心里默数鼓点, 约莫数到二百数,柜台与灶房连同的那个窗洞里,那丹凤眼的小娘子忽而用手臂掀开一半帘子, 探出头来嘱咐:“官人,可以吃了,再泡汤饼过软,便不够劲道了。”
岳腾依言掀开竹盖,热气散去后,竟真成一碗喷香浓郁的汤饼了。汤饼、蔬菜与肉丁,都遇水而活了一般,蜷缩脱水的蔬菜碎重新舒展,肉丁膨胀,汤饼吸饱了汤水,柔软得像是刚擀出来似的。
他忍下一肚子对郗飞景的问候,用筷子挑起一口,一口下肚便惊讶地挑起了眉头,这样泡开的汤饼竟真的不输那些揉面现煮的,甚至还更香!
他一面吃一面细琢磨,这汤饼与汤底油脂不少,汤饼拿油炸过,油膏里也不少油,主要还是这油膏酱底熬得香浓,酸菜酸中微辣,吃起来才这能般香。蔬菜碎与肉干口感自然没有鲜菜鲜肉好,在汴京城里只怕不大受欢迎,但若是在边关烽燧之上,冬日里能吃一口蔬菜,甭管是不是烤干的蔬菜了,只要有,便能抢破头了。
大雪封路,每到冬日边关将士苦寒难忍、忍饥挨饿,也并非官家刻意克扣军费,而是冬日没了漕运,全靠人马骆驼一车车、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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