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仰望床顶,回想起小时候与阿西亚、费笛勒一起出去捕猎的经历。
“……当猎物没有完全进入陷阱时,最需要沉下气。”
“你认为石公子在捕猎?”
关翎翻了个身,倒在枕头上。
这丫头一全神贯注,就容易忘乎所以。
脑袋贴上枕头,不记得头上簪子没拔。
怕簪子扎中她,伊萨帮她把发髻解开。
真见她一头青丝泻下,他又有点心痒。
“石公子迟迟没有动作,最大可能是察觉了其他人没察觉到的事。”
他们不过是由卷宗窥见案件的一角,而石公子站在卷宗外目睹了一切。
说不定有一些文字没有记下的线索。
“比如说,他也知道甄静雪所怀并非他父亲的孩子。”
滴血认亲不过是话本里的办法,真正的公案里,官老爷们大部分时候不会单独予以采信。
石公子假如要证明甄静雪的孩子是她那位未婚夫“道可清”的骨肉,必需等他们自行露出马脚。
也或者,他等待的不止这些。
甄静雪挖空心思赶走石夫人的贴身婢女夏桃,那丫头照理是不好收买的。
可在府衙的口供记录里,这丫头也说石夫人身上毫无淤痕。
除了石夫人死前真的毫发无伤外,另一种可能,是府里的人由于常人难以想象的原因改了口。
这样的事发生在流传种种神迹的国度里,不算奇怪。
“要是有办法找他问话就好了。”
关翎边想边咬了咬手指。
伊萨翻卷宗其他纸页时带起微风。
翎儿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想起自己为何把她抱上床,把一摞纸塞回册子里,扔到床边的桌上。
“喂,我没看……哎呦。”
伊萨将翎儿拉进怀里,咬了她的脸蛋一口。
“我晚上睡得很好,大白天打个哈欠就缩回床,成何体统?”
关翎在他怀里挣扎着,想要爬出去。
“可是我晚上睡得不好,你不能陪我吗?”
“是白天太累了吗?”
听他这么说,关翎担心地攀住他的手臂,认真地察看他的脸色。
“没人压着我,我睡不踏实。”
他又提这茬儿,关翎迅速垂下头。
不等她由被窝爬出,伊萨先行一步把她揽回床上。
“我一闭上眼,都是那晚发生的事。你一个人睡这儿,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人爬上你的床,我怎么睡得着?”
“所以你先来把床占着了?”
关翎又好气又好笑。
“你别跟甄二小姐似的,成天拿那晚说事儿。你明明知道我跟靳老二没什么。”
“我不提,她还不是要提?每次她言辞振振说你与靳公子有染,我胸口都憋了股气,好几次我快忍不住反驳她了。”
“这一院子除了她与靳月夔全是知情人,你尚能被她挑拨出火气,可想石夫人遭的是什么罪。要不是我们先她一手通过气,彼此心知肚明,真按明面儿上这关系遭遇她,恐怕现在气死的就是我了。”
关翎一松气瘫在床垫上。
要她破局勉强可以,要她为了深宫内苑豪门大宅那点家产去设局害别人,她不在行。
这一局无非预先知道甄映雪底细,占了明棋的便宜,专克四处撒谎之辈,对付不了其他类型的对手。
得亏是在管别人的事,假如是她自己的事,她真怕自己斗不过甄映雪这样的小人。
“嗯,你与她不同。”
伊萨翘了翘嘴角。
“她让人上火,你让人泄火。”
“你打哪儿学来一嘴炉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