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顺逆难(1 / 2)

“都下去。”

无衣由行云殿回来,摒退了御和殿内所有宫人。

这座宫殿自太祖时起,一直作为华英国国主的寝宫。

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殿内,不免思考当年太祖住在此地时如何度过。

这点令他不适。

他没有孤单多久。

宫门口的脚步声远去后,房梁上落下一条人影。

“她的状况如何。”

“脑内淤血因诞下公主,有扩大的迹象。”

叶士诚如实相告。

“你也治不好吗?”

无衣眉头紧蹙。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还有……多少日子?”

“长则三年,短则……数月。”

无衣摇晃了几下,手扶床栏站稳。

“你并未告诉她实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问。

“微臣……不敢。”

叶士诚甚至不敢告诉水夫人,皇上命他暗中前去。

不过她心细如发,怎可能想不到?

“微臣斗胆询问,陛下为何不亲自前往凌华阁?”

这一次沉默的人换作了无衣。

他在介意谁,叶士诚当然明白。

“陛下圣明,应该清楚,向昭媛下毒的……”

“朕自有定夺。”

无衣在龙床坐下,打断了叶士诚的话。

“她性格桀骜,不喜屈居任何人之下,然而性情光明磊落,不屑取巧伎俩。倘若……倘若一反常态,错一定在朕。”

无衣记得李昭媛为宫女流下的眼泪,看得出发乎真心。

她曾是四处锄强扶弱的善良女子。

……那片善心没有改变。

“是朕把她逼成了这样……”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承元帝的哀伤,叶士诚无法认同。

“你想说什么?”

承元帝抬起微微发红的眼睛,注视他。

“人有所图,必有所行。若言行不一,那所言是否真心所愿,便值得怀疑。”

无衣轻笑一下。

“朕以为你打算说什么。世事起伏,犹如月盈月缺。有几人能做到始终如一?何必以此苛责他人。今日所行与当日所言不同,未必当日不是出自真心。”

人发下宏愿时,怎能料到老天将如何戏弄自己?

别说肉体凡胎的俗人,就连神明一样预测不到天地变幻。

“陛下此言,是为自己辩解吗?”

叶士诚这句话说得失了分寸。

无衣没有生气——这个国家无视身份差异,轻慢他的人太多,他早已习惯。

“朕的心从未改变。”

“既然没有改变,为何忌惮于另一名女子,不愿去探望她?”

水夫人总是满面笑容,可她的处境哪里值得高兴?

生下女儿后形同被打进冷宫。

其他人看在公主的份上待她表面恭敬,个个背后议论她的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焦头烂额,乃至于无暇顾及她。

“她……与皇兄因缘未了。你不也清楚吗?”

无衣吐出了最不想承认的话。

叶士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案上一张白纸。

这张纸被数度揉皱,又再度展开,用火斗仔细熨平整。

纸上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夏篁。

那是水夫人亲笔所书。

一旁的镇纸下压着数张白纸,上面填满了临摹的笔迹。

不论无衣怎么模仿,总替不了原先那张,因而最初的纸被小心翼翼地保留至今。

“她所生的孩子是谁的骨血……你不也清楚吗?”

无衣走到桌旁,颤抖地拿起这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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