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父亲(2 / 2)

戴二叔宽慰道:“大哥状态看着不错,我问过医生,植物人能活十年以上的少之又少,大嫂没亏待他。”

戴松学怒拍扶手,可惜偏瘫导致手臂软绵无力,毫无威严:“如果不,不是这个女人,恩豪怎,怎么会……”

戴林暄看了戴翊一眼,出声打断:“爷爷,难得团聚,先让子霖他们见见大爷爷吧。”

戴林暄说的话还是管用,针锋相对的氛围暂时被按了下去。

最小的一辈里,最大的孩子也才十一岁,都没见过戴恩豪。

他们依次上前,亲切呼唤这个素未谋面的大伯,哪怕不会得到回应。

有几个小孩应该提前演练过,一靠近就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说:“大伯,我好心疼你。”

瞧着颇有些戏剧性。

蒋秋君面色平淡,仿佛在看一出事不关己的话剧。

戴翊压低声音,挖苦道:“小小年纪演技这么好,应该送去你公司做童星。”

戴林暄说:“你小时候也不差。”

“那是因为突然多了个赖栗好吧,他小时候坏得要死,每天不是在卖惨就是在卖惨的路上,恨不得你眼里只有他。”戴翊哼笑了声,“要不耍点小心眼,我还有哥哥吗?”

“大爷爷,你快快醒过来吧。”戴子霖是戴三叔的孙子,也是最会来事的那个,一直黏着戴恩豪不放,“祖父很想你,爸爸、爷爷也很想你。”

其他小孩在父母的眼神示意下,也都扑到大伯身边,抓手、抓胳膊围得密不透风,要不是抱大腿不雅观,恐怕腿上都得多几个挂件。

戴林暄并没有受到亲情的感染,和戴翊一起轻声回忆往昔:“我不是在端水就是在端水的路上,哪边多洒一点都不消停。”

戴翊小时候活泼闹腾,一委屈就嗷嗷哭,赖栗虽然不哭,但很会拿捏人心,知道戴林暄最遭不住什么。

最好笑的是,赖栗因为心理问题,晚上得和戴林暄一起才睡得着,戴翊很不高兴,也要一块睡,可十岁正是男女有别的年纪,不合适,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直到被蒋秋君拎走挨了出生以来的第一顿打。

事后,她抽抽嗒嗒地拿了一把剪刀,要把赖栗的小鸡鸡剪掉:“我不能和哥哥睡,你也休想!”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他现在就是个太监。”戴翊有些遗憾,“我当年才十岁,都不用蹲少管所。”

可惜不仅鸡鸡没剪掉,戴翊又挨了出生以来的第二顿打。

戴林暄:“你们现在倒是消停。”

戴翊笑意不变:“你的心都不在家里,我和他还有什么可争的。”

“……”

戴家祖孙四代在病床里煽情了一个上午,终于推推攘攘地准备离开。

“包间已经订好了,十分钟的车程,你们先过去吧。”蒋秋君看了眼时间,“林暄,小翊,送送大家。”

等人走得差不多,蒋秋君才悠悠走近,将戴恩豪的手从戴松学手里抽出来:“宝贝儿子见到了,记得兑现承诺。”

戴松学盯着她,没说话。

“也可以赖账,没关系。”蒋秋君并不在意,“不过我才是恩豪的第一监护人,他转院也好,拔管也好,都需要我的签字。”

戴松学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最毒,妇人心。”

“我倒觉得还好。”蒋秋君走到他侧边,五指张开,虚虚圈住他苍老削瘦的脖子,“真要狠毒,你们父子俩就该去地下团聚了,哪里还能在我面前表演阖家团圆的戏码?”

戴松学身体僵硬:“我死,你什么,都,拿不到。”

所有人都走了,黄齐升刚被他支去找主治医生,保镖在病房外,和这里隔着一个小客厅,偏瘫让他连大声呼救都做不到。

蒋秋君欣赏着戴松学的紧张,过了会儿才松手,莞尔一笑:“开玩笑的,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连税都没偷过。”

戴松学的呼吸依然紧绷。

蒋秋君拿出一份股份转让合同,拍拍他的肩膀:“记得在饭桌上签字,你现在算半个废人,只有我在场,被认定为胁迫签字可就不美了。”

合同白纸黑字写着,戴松学要转让百分之五的股份给戴林暄。

*

戴翊等在车上,好一会儿才看见戴林暄过来。

她嗤了声:“你们讲究人事就是多,洗手能洗十分钟。”

戴林暄上车就闭上了眼睛:“出发吧,去吃饭。”

戴翊问:“你是不是知道?”

戴林暄:“知道什么?”

戴翊托着脸,偏头看着戴林暄:“爷爷这些年用尽各种办法,妈都没让他见爸一面,这次为什么突然妥协了?”

戴林暄没隐瞒:“股份换的。”

戴翊脸色微变,胳膊从车门上拿下来:“给你?他名下的所有股份?”

戴林暄说:“别紧张,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还不多?刚那一堆人里有几个股份超过了百分之五?”如果戴林暄不是她哥,戴翊简直想去买把剪刀,当着老头子的面把他阉掉,“重男轻女的死老头。”

戴松学不喜欢赖栗情有可原,却也不喜欢她这个亲孙女。即便是交易,他也只愿意把股份交给宝贝孙子。

戴翊面向窗外:“妈妈就不会偏心。”

戴林暄睁开眼,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很多时候,只有被偏心的孩子才会认为没有偏心。

“如果爸爸醒着就好了,有他在,爷爷就算偏心也不会这么明显。”戴翊沉默了会儿,继续说,“你知道吗,上次去老宅,那么多晚辈喊他,他独独没应我的声。”

戴林暄收回视线:“不要对不喜欢你的人付诸太多感情。”

“那你呢?”戴翊扭头看他,“如果我一定要和你争,你还喜欢我吗?”

戴林暄过了会儿才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妹妹。”

“真的吗?最好是……”戴翊自言自语了会儿,突然问:“你今天怎么没叫赖栗来?”

“他来认爹吗?”

“也是,他又不姓戴……也不能姓戴。”戴翊噗得一笑,“来吃个饭也行啊,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

戴林暄说:“他不喜欢这这么多人的饭局。”

“我也不喜欢。”戴翊不说话了,一直安静到车停。

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不复存在,也变成了一个戴上面具、话里有话的成年人。

戴林暄下来得很慢,弯腰的时候,手撑在黑色车门上,衬得皮肤苍白无比,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戴翊回头看了眼,微微一愣:“你……”

戴林暄关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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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色自若地走来:“我什么?”

戴翊不确定是不是眼花,戴林暄的手刚刚好像在抖……现在看上去又很正常,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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