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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太初剑法(捉虫修)

若白衣人是北海龙族血脉,为何会成为人人不齿的魔头、无间魔域的主人?

一直以来,他始终无从得知白衣人的姓名。看来如今不是他不愿说,而是北溟这个姓氏于他而言是一种禁忌?

如此说来,丘宿鱼也不姓丘,而是姓北溟了。

聂更阑没边没际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引得许田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呢?”

聂更阑回过神看向他,沉声道:“没事。”

“我要去一趟炼器峰,你们要不要一块去?”

片刻后,三人一同御剑前往炼器峰。

许田田许盼娣得知聂更阑去炼器峰是为了丘宿鱼,欣然一同前往。

“说起来,丘师兄陨落也有一年多了,”许田田叹了口气,“当初这般厉害的一个师兄,没想到说没就没,真是世事无常。”

聂更阑听在耳里,沉默不语。

他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丘宿鱼也许还活着。

也或许,丘宿鱼就是白衣人,无间魔域的主人,如今修真界人人树之为公敌的白衣魔头。

这一切太过于复杂,暂时没必要将他们卷入更深的漩涡。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丘宿鱼是狠辣嗜血的魔头,早在丘宿鱼时期就会不知不觉向灵音宗弟子下手,怎么还会如此耐心一步步带他修炼,替他操心洗经伐髓之事,陪着他成长。

事关丘宿鱼和白衣人,因此,他必须去一趟炼器峰。

三人到了峰头外,杂役弟子看到清鸿剑尊的亲传弟子亲自到了,惊诧地飞快去禀报元德真君。

片刻后,他们没等到可以进去的通知,居然等到了元德真君亲自迎了出来。

“聂更阑?”元德真君打量着几个弟子,道,“本君不是答应把他的命灯给你,还有什么事?”

话里话外,看上去似乎不太情愿与聂更阑接触。

聂更阑恭谨地行了个弟子礼,“真君,丘师兄陨落后弟子一直未能有机会过来,是以这次想接着机会到炼器峰看一看师兄生前的住所,缅怀过往。”

这一问,把元德真君给问懵了。

“你要看丘、丘宿鱼的住处?”

许是从未说起过这个名字,第一次提居然有些磕巴。

“是,真君。”

元德真君此前不喜出席各种活动场合,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炼器峰炼制各式各样的法器。

是以之前他听说那一位要借用他名头时不曾有过排斥。横竖他不必应付这些麻烦的人情往来,只是借个名头而已。

没想到“丘宿鱼”一朝陨落,更麻烦的是,他照拂过的小师弟居然还寻上了门。

炼器峰何来丘宿鱼的住所?

元德真君面上顿时出现为难的神色,“这……”

这可真是糟糕极了。

他现在总算是能明白元千修的心情。

果然师徒之间穿同样制式和颜色的衣袍,属实很怪异。

许田田好奇道:“真君可是有为难之处?”

元德真君捋着短须,看似为难,实则脑子在飞速转动,想着该如何打发这几个弟子。

聂更阑又行了一礼:“丘师兄此前待弟子不薄,他陨落后弟子未能过来看一眼,如今有机会,还望真君成全。”

元德真君颇有些烦躁,出来之前他还在炼器房里锻造法器,捋起的袖管还未来得及放下呢。如今匆匆忙忙被迫出来应付这几个年轻人,真是为难了他这个两千多岁的老人了。

他将因为炉火弄得脏兮兮的衣袖放下,清了清嗓子,这时忽然看到聂更阑发冠旁的那支发簪。

“这火麒麟簪子——”

“看来丘宿鱼对你确实极为照顾,当初他特意托本君替你锻造这簪子,还颇费了本君几日功夫呢。”

聂更阑一怔,从发冠旁拿下那枚火麒麟发簪,“这簪子,是真君您锻造的?”

元德真君哼笑一声,“本君锻造技术上乘,当然——”

说到一半,他脸色变了变,神情古怪地看向面前的青年,“你不知道此事?”

聂更阑脸上慢慢浮现出惊异之色。

思绪瞬时有些混乱。

当初他得知丘宿鱼是炼器峰弟子,还以为簪子是他亲手打磨而成。没想到,居然是特意托请元德真君炼制的。

而元德真君拖了这么一回时间,总算是想到一个计策,又清了清嗓子:“罢了,既然你这么诚恳,便让你进去看看,丘宿鱼便住在峰头南边的一处小洞府中。”

聂更阑还未有动作,许田田已经大喜行了一礼:“多谢真君成全!”

于是,在元德真君领路下,几人御剑来到炼器峰南边峰头的一处洞府。

“就在此处,未免睹物思人,我早已命弟子将他住过的地方清扫整理,如今这里空空如也,倒是无甚可看的。

“看完就走吧,闲杂人等不能在炼器峰久留。”

元德真君说罢,留下他们先一步离开。

匆匆忙忙走的样子像是逃离现场一般,生怕这些年轻人再问出什么需要绞尽脑汁应付的话。

聂更阑于是开始慢慢四处打转打量起这处洞府。

许田田道:“还真是空无一物,丘师兄生前的东西一件都没留下,这看了有什么用?”

许盼娣:“或许他们给丘师兄做了衣冠冢?我们去问问,祭拜一下师兄怎么样?”

聂更阑颔首,在洞府里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无甚可看之处,只能离开。

出了洞府,离开这边的峰头,他们转悠了大半日终于在一处小院子门外看到一名洒扫弟子,于是上前询问。

“师兄,敢问炼器峰弟子陨落可有建立衣冠冢,能否带我们看看丘师兄的坟冢?”

那名弟子看了他们一眼,似是有些慌张,磕磕巴巴地摇头:“没、没有衣冠冢,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赶紧走吧。”

这洒扫弟子竟扔了扫帚一溜烟跑了。

笑话,真君可是吩咐过,谁也不许回答那几个内门弟子的问题,否则月俸就全扣光。

他哪敢呐。

许田田在后面扬声喊道:“哎,我们又不是鬼,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那洒扫弟子跑得更快了,一瞬间就没了影子。

许田田啧了一声,“再找几个问问,我就不信了。咱们去找丘师兄的几个同门弟子问问,方才那个是杂役弟子,不知道也正常。”

于是,几人在炼器峰上又寻了一圈。

倒是找到了几个弟子,但每一个都同第一个洒扫弟子那般,见了他们仿佛见到了鬼。

许田田愣是没从他们嘴里撬出半个有用的字来。

“不是……哎……”许田田已经冒汗了,“他们到底在跑什么,咱们又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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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更阑已经停下脚步,淡声道:“别追了,他们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许盼娣:“或许炼器峰有自己的规矩,峰内事务不能告知外人。看来,元德真君那边也没戏了。”

聂更阑点点头:“走吧。”

三人不得不离开了炼器峰。

烟火熏人的炼器房里,元德真君听到洒扫弟子过来禀报,欢喜得差点被炉火的火舌舔着了袍角,“谢天谢地,他们可算走了。”

洒扫弟子:“真君,您平日一向稳重,怎么碰到他们和耗子见了猫似的这般害怕?”

“不许多问,下去吧。”元德真君已然恢复威严肃冷的神情,挥了挥手。

“哦。”洒扫弟子应了声,出去把门掩上了。

元德真君叉腰望着炉鼎里的真火,捋着下巴的白须摇了摇头,“剑尊,这下你可又欠本君一个人情了。”

……

聂更阑三人得不到结果,只能离开炼器峰。

在去往停剑坪时,聂更阑在半路看到了一处堆放炼器材料的小院子,门口有弟子正在搬运这些灵植药材进去。

聂更阑脚步微微停顿,看着一名弟子把一截木料扛进了院子。

许田田道:“炼器峰的弟子倒是都同丘师兄一样,各个晒得黝黑,人也长得壮实。”

许盼娣:“听说他们是长年在炉火边炼制法器造成的?”

“对,炼制初级法器,法力和人本身的力气都必不可少,他们都是到日光下挑水砍柴,到荒山上负重爬山锻炼体能,和当初丘师兄训练聂更阑有些大同小异,估计就是从炼器峰受到的启发吧。”

聂更阑再次扫了眼那些搬运材料的弟子。三人这时已经来到停剑坪,接着便御剑离开了。

许田田道:“聂更阑,你也别太难过了,所幸还有丘师兄的命灯留给你作念想,想开些。”

后者无声点头,心不在焉望着手里一直握着的火麒麟发簪。

许田田看他不在状态,道:“那个,我和许盼娣就先走了啊,你今日刚拜了师,师尊定有许多话还未嘱咐,赶紧回去吧。”

说罢,他向许盼娣打了个眼色,拉着人匆匆走了。

等到飞出三四个峰头看不清聂更阑的身影,许田田才放慢了飞行速度,忧心忡忡开口:“这家伙是不是对丘师兄的陨落一直放不下?”

许盼娣:“他没有家人爱护,丘师兄又对他百般照顾,师兄猝然陨落,换做是我,我也得哀戚忧伤个几载走不出来。”

“看来,只能让时间冲刷淡化这一切了。”

……

聂更阑心不在焉地回到了玉髓峰。

丘宿鱼为他做了太多,他现在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有用的事。

若他真的没有陨落,或许……日后还能见到他。

思及此,聂更阑呼吸凝滞一瞬,心脏开始砰砰剧烈跳动。

“哗啦!”

寒池那头传来一阵水花声。

北溟朔疗伤完毕,长长的龙尾扫过水面掀起水花,往聂更阑的方向飞来。

“聂更阑!”

在快要落地时,龙倏然化作一道人影来到青年面前。

“师弟……”

看到青年冷然的神情,北溟朔目光忽然闪过一丝委屈,“对不起,方才我忽然化了原形,没吓到你吧?”

“原本我想,既然你早晚要知道,不如早点儿让你看见原形以免日后受惊,但是没想到许田田他们也在。”

聂更阑沉郁的眸子稍顿。

而后猛地抬头。

北溟朔被他这副神情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捂住胸口,“你干嘛?再生气也不能揍我,我都和你道过歉了。”

聂更阑不动声色盯着他,忽然问:“师尊是你的兄长?”

“呃,是、是啊,”北溟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目光有些躲闪,“当初我也不是有意隐瞒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聂更阑却问:“你们都是北海仙璃神宫的龙族?”

北海龙族的盘据地在海底,仙璃神宫正是龙族的栖居之地。

北溟朔闻言,得意地扬起眉毛,腰杆儿也挺直了三分,“是!”

“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们龙族家大势大,背景雄厚,你同我结为道侣不会吃亏,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保证待你如珠如玉,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聂更阑直接无视他炫耀一般的示爱,沉声道:“你们这一辈,有多少兄弟姐妹?”

北溟朔先是愕然,继而反应过来,露出一点害羞的表情,“你、你是在关心我家中的情况吗?”

然后,他就看到青年脸色冷了几分。

吓得他立刻老老实实回答:“七个。”

聂点头,“那么,你有没有流落在外,或是被驱赶出家族的哥哥或弟弟?”

“没有,怎么了?”北溟朔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聂更阑不出声了。

难道白衣人并非北海仙璃神宫的龙族?

不可能。

鲛人王必定是极其确定白衣人龙族的身份,否则不会对他如此恭敬有礼。

正沉思着,北溟朔这时看到他手里握着的簪子,“咦”了一声,“看来这簪子你很喜欢,一直戴着呢?”

可恶。

丘宿鱼那家伙看着粗犷,人却细心,送的东西倒是很讨美人喜欢。

北溟朔不服输地嚷嚷道:“师弟,怎么不见你时时拿着我送你的那块留影石?我的留影石可比这簪子贵重多了!”

说着,他又气恼道:“是不是丘宿鱼那家伙诡计多端,勾得你对他——”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忽然闭上了嘴,露出些尴尬又心虚的神色。

聂更阑心中一动,沉声问:“你认识丘师兄?为何说这留影石是你送的?”

北溟朔昂起下巴,迅速搬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十分理直气壮:“我们都是炼器峰元德真君的弟子,认识他有什么奇怪的?至于留影石,我若不是它的主人,又如何能在秘境中联系上你?”

空气中忽然沉默了。

聂更阑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冷笑。

元德真君的弟子?

今日他在拜师大典时早已问过,他可从未收过北溟朔这么一个徒弟。

至于留影石。

聂更阑扯起嘴角,语带讥讽,“留影石乃是师兄亲自准备,说当做新年礼物送我,你又何必连这点也要欺骗我?”

北溟朔一听急眼了,声音拔高几个度叫道:“非也!”

“当初你在天境峰几乎要被独孤那个老匹夫一剑刺中,我后悔没有早点提醒你,所以才打算送你礼物压压惊。当时你和许田田君杳然他们在膳堂用饭,我可是央求丘宿鱼那家伙很久他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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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溟朔被这一激将法激得血液全往脑门一处涌,噼里啪啦把当时的细节全都抖了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完,他立刻意识到不妙。

又说漏嘴了。

一眼扫向面前的青年,发现对方正皮笑肉不笑盯着自己。

北溟朔不由暗暗叫苦,美人计误我!

“师弟……”

北溟朔干笑几声,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我忽然记起还有事要做,今日就先聊到这,我走了啊!”

他一个转身要逃,一把凤凰骨神剑“唰”地已经横在他脖颈前,神色森冷的青年也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不如你来告诉我,”聂更阑阴森森开口,“当时膳堂,你在何处偷听我们谈话?”

“又或者,换个说法,你藏在何处同丘宿鱼说话?”

北溟朔被那把剑吓得两股战战,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央求:“师弟,你放过我吧,我今日是脑子糊涂了,你把我说过的话全当成放屁,好不好?”

青年冷笑一声,凤凰骨神剑身“哗啦”燃起火焰,凛然剑意已经悄然氤氲而生。

就在他要抬起剑柄时,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慢慢落在两人面前。

北溟朔像是看到了救兵,当即热泪盈眶伸出双手,“哥,救救我,聂更阑一来玉髓峰就欺负我,我是无辜的!”

聂更阑阴沉沉扫了眼这条龙,收起剑恭恭敬敬对来人行礼:“见过师尊。”

清鸿剑尊眼眸低垂觑着他,淡声开口:“随我来清风殿。”

聂更阑一怔,很快又躬身道:“是,师尊。”

他把凤凰骨神剑收回储物袋,迈开步子跟上前方的身影。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遽然回头。

恰好看到北溟朔一副做贼心虚捂着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的模样。

看到聂更阑忽然回头,他吓得那口气没吐完,立时挺胸抬头给憋了回去。

“咳咳!”

呛死了。

差点没吐出来。

聂更阑扯起一抹冷笑,转头追上清鸿剑尊的步伐。

若非瞧见北溟朔这副模样,他也不可能想起当时的异常。

那只丘宿鱼曾经给他戴过的龙形戒指。

龙。

他忽然明白了当时北溟朔究竟藏身何处了。

……

聂更阑起初还疑惑师尊是否有急事要向自己交代,可走出一段距离,发现那道身影漫步在奇石花.径中,似乎并不着急赶回清风殿。

于是他只能跟在师尊身后。

一纤薄一修长两道身影在地面逐渐拉长,投射在两旁的五彩灵叶上。

清鸿剑尊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时快,时慢。

似乎是追上来后,又因为他的步伐而刻意放慢,但又不好与自己并肩走。

于是停下脚步,淡声道:“上来,同我一道走。”

聂更阑没防备师尊猝然停下,就这么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唔。”

他捂住被撞得生疼的鼻子,那一刹那仿佛是撞在了坚硬的铁块上。

聂更阑自诩忍受疼痛的耐力还不错,这一瞬间泪花居然差点飙了出来。

他手捂住鼻子,脸部扭曲了几息。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面前,毫不犹疑拉过他的手腕,清泠泠的嗓音在耳边乍响:“怎么不小心些?”

只是一句寻常的问句,并无责怪之意。

聂更阑愕然抬首。

他比师尊稍低了一个头,仰头望过去,脖颈也跟着昂起,于是鼻子和眼底的绯红尽数暴露在师尊漆眸中。

“师尊?”

聂更阑维持着手腕被男人捉住的姿势,不好妄动。

清鸿剑尊霎时将他放了开来,漆黑的瞳眸生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狼狈。

“化瘀丹。”他掏出一枚素色灵丹递了过去。

聂更阑仍旧呆愣愣杵在原地,手腕还残留着师尊掌心冰凉的温度。

不知为何,脑海中居然闪过一个念头。

师尊同白衣人皮肤的温度竟意外地一模一样。

聂更阑顿时懊恼自己为何会把两人放到一起作对比,师尊是师尊,白衣人是白衣人,他不该这么亵渎自己的师尊。

于是连忙接过那颗化瘀丹,仰头便服了下去。

“多谢师尊。”

清鸿剑尊:“走吧。”

于是,聂更阑这次稍微上前,终于和师尊并肩走在了一起。

两人的衣袍一路扫着两径的花草灵植,就这么无言地漫步走完了长长一段路,来到了清风殿。

一进入殿内,聂更阑嗅到钻入鼻中的冷然清香,迅疾想起那日在屏风那边的玉榻做过的春梦,耳根一烫。

他忽然有些不敢睁眼看殿内的人,猛然狼狈垂头。

却听到男人淡然的嗓音传来:“你的修为已经突破金丹中期,正是传承学习我剑法的时候。”

说话间,一道玉简已经从桌案上漂浮一路来到聂更阑面前。

“师尊,这是?”

清鸿剑尊:“此乃太初剑法,统共九九八十一道剑式,你将其练熟,之后再练心决,双管齐下一并修习。”

聂更阑受宠若惊,没想到拜师第一日,师尊便要给他传授剑法了。

他顿时郑重地伸出手要接过那道玉简。

没想到玉简直接穿过了他的手掌,倏然没入他的胸口。

聂更阑瞳孔张大,惊愕地看到玉简已经消失在自己体内。

“师尊,这是……高阶剑招?”

高阶剑招和功法不同于普通秘籍,可以任由创造者心意生成玉简。玉简一旦没入人的体内,招式便全都存在了脑中。

省去了翻阅的烦累,只需一一按照脑海中的剑招修习即可。

聂更阑在藏书阁时翻看到过对这种类型的功法的说明,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

是了,清鸿剑尊可是流月大陆强悍无匹的第一剑修,他的功法怎么可能低阶?

聂更阑双眸隐隐闪过亢奋的暗芒,目光再次扫向胸口。

清鸿剑尊“嗯”了声,证实了他的说法,“三日内,将剑法练熟,届时我会亲自考校。”

“若考校不通过,你须得接受惩罚。”

聂更阑愕然,猛地抬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三日?”

“做不到?”清鸿剑尊眸色淡漠觑着他。

聂更阑心下有些忐忑。

当初丘宿鱼传授他心源剑法,他在天境峰足足练了一个月,才将七七四十九式剑招练了个滚瓜烂熟。

那还是比较低阶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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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师尊交给他的太初剑法属于高阶剑法,要在三日内练熟并且通过考校,聂更阑心中切切实实打起了鼓。

他并不确信自己能否做到。

清鸿剑尊见青年神色犹疑,淡淡开口:“这三日,你可住在这里的偏殿,日夜练习,若有不懂,随时问便是。”

“若三日后考校失败,那么,太初剑法的剑诀只能一年后再交予你修习。”

第92章 梵音铃(捉虫修)

聂更阑疾步走在花.径之中。

方才清风殿内的对话还清晰回响在耳边。

“师尊……弟子回洞府修习便好。”聂更阑牙咬了又咬,最后斩钉截铁地说。

清鸿剑尊淡扫他一眼:“确定么?”

“弟子确定。”

之后,聂更阑仓惶告辞出了大殿。

在经过院子时,他略一思索,将发冠旁的火麒麟簪子拔下,随手扔到了五彩灵叶丛中。

而后快步离开清风殿。

在听到可以留在清风殿练剑时,聂更阑几乎是立刻就拒绝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才刚拜师不久,生怕重蹈覆辙再次做出失仪之事,惹得师尊厌烦于他。

只是,他之后确实需要一个理由再回到清风殿。

……

回到洞府后,聂更阑一刻不敢耽误,当即开始练习存在识海里的太初剑法。

玉简在识海里缓缓浮动,散发光芒,一页页翻动着。

渐渐的,明月高悬云层之上,四周云雾缥缈,寒冷夜风刮过山峦叠嶂,吹得人浑身寒气凛凛。

聂更阑已经金丹中期,自是不怕这种程度的寒气,让他觉得身心俱疲的是这套太初剑法。

从回来到现在,他练习足足已经有两个时辰。

可太初剑法竟让他产生了一种雾里看花的迷茫和无力感。

他终于意识到,当初的心源剑法和这套高阶的太初剑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水平上。

心源剑法只要把剑招练熟,再配合剑诀加以理解,便可以将剑法威力发挥得出神入化。

可太初剑法,聂更阑在第一步练习剑招时便遇到了重大阻碍。

玉简上的剑招他都能看明白,可却觉得剑招过于朴素简单,不似心源剑法那般繁冗复杂。可往往越是简单,练习困难程度就越大。就如同酒楼里掌勺多年的大厨,按照他们的经验,一道看似越简单的菜,实际上越是难以做出精美的味道来。

聂更阑练了两个时辰,根本无从发现这些剑招之间的精华所在以及掌握的要点。

“铛!”

他一剑刺向悬崖旁的石壁,在岩石上刮蹭出一道道火光电石,而后疲累地一歪身体,体力不支躺在了地上。

“嗬……嗬……”

聂更阑仰躺着大口喘息,扫视着漫天的繁星和一轮冷月。

尽管是夏初时节,夜晚山上的寒气依旧逼人。

聂更阑方才练剑运用灵力过度,这会儿体内灵气缺失,居然感到一丝寒意钻入体内。

幸而玉髓峰的灵气旺盛,他就地坐起身盘腿入定,开始吸收这充沛的灵气。

片刻后,他一跃而起,重新拿起剑开始新一轮的练剑。

一定是对剑招不够熟悉,他还需要更多的练习。

……

清鸿剑尊看着青年匆匆离去的身影,垂眸静默半晌,而后一扬手。

内殿的门应声合上。

几息后。

一道灵力飞向内殿的雕花高扇大门,两道门一左一右吱嘎一声自动打开。

清鸿剑尊衣袍曳地擦过门槛,一路拖过玉阶一直来到庭院中浓密的五彩灵叶丛中。

手往五彩灵叶中一吸,一支发簪瞬间飞到掌心中。

他盯着簪子打量半晌,漆眸渐染上一层暗芒。

一段陌生记忆顿时出现在脑海中。

——丘宿鱼递给元德真君一支粗糙的簪子,“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丘宿鱼替面容稍显青涩的聂更阑戴上打造好的火麒麟发簪。

——“师弟,这支发簪特别衬你。”

——少年耳后那一抹绯红格外惹眼。

记忆闪电般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清鸿剑尊倏地睁开漆眸,缓缓举起那支火麒麟簪子细细端详。

他终于明白当初丘宿鱼为何扬言“不看他的记忆届时会后悔”。

清鸿剑尊咬牙,握住簪子将其攥紧,怒极而笑。

可丘宿鱼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丘宿鱼的记忆便是自己的记忆。

丘宿鱼所拥有的情感,如今也嵌在他的骨血和神经之中。

任凭他如何排斥逃避,那份情感也无法祛除剥蚀。

清鸿剑尊漆眸一凛,忽然飞身回到内殿的玉榻,开始盘腿入定调息,打算运转静心功法强压下心头忽然浮现的怜爱、开心、心疼、宠溺等种种复杂情绪。

而那阵突如其来的情绪和回忆带来的冲击过于强烈。

片刻后,静心功法运转失败。

清鸿剑尊蓦地睁开眸子,将放在一旁的火麒麟簪子重新握在手心,深邃寒凛的眸子不住来回扫视簪子。

里面的沉睡的火麒麟似是感受到强大的冷冽气息,倏而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幽冷可怖的眸子在审视自己。

火麒麟一口气憋了回去,赶紧装死强迫自己重新沉入睡眠。

“吓死了。”

它暗暗咕哝一句,把眼睛闭得死紧,暗暗决定今晚绝不会睁开一条眼缝。

……

清鸿剑尊冷眸盯着火麒麟簪子许久。

一幕幕记忆和情绪过于强烈,而不能忽视的,还有在无间魔域中一次又一次将人带往无尽欲.望深渊的双修经历。

但这些记忆,并未让他感到厌恶。

簪子上,还残留着青年身上清新如同松竹一般的气息,忽然丝丝缕缕如同活过来一般钻入鼻间。

清鸿剑尊身体遽然一抖。

下一瞬,内殿的门第三次开合后,一道身影疾风殿飞出往寒池方向而去。

“噗通!”

巨大的水花四溅,一道庞然身躯沉入池底。

待重新浮出水面时,一条金鳞巨龙抬着龙须赫然随着池水剧烈飘摆沉沉浮浮。

随着池水的震荡,金鳞巨龙在人形和龙形之间明明灭灭转换。

切换到人形时,清鸿剑尊极力往身上膻中和少阴两处穴位一点,企图以灵力将体内涌现的龙族血脉封印。

可事实证明,于事无补。

青年的气息如影随形,钻入鼻腔,经过各大经络和血脉,似乎深深在血液深处留下了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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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清鸿剑尊还能勉强化为人形,几息后,他已经不能维持人的形态。

寒池里,水面被挣扎不止的龙尾翻出阵阵汹涌波涛。

龙须激烈颤抖,渐渐发出难耐的喘息。

片刻后,寒池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凌海殿。

北溟朔鼻子忽然猛地嗅了嗅,忽然大惊失色,腾地从床榻上起身。

他竟嗅到了龙族的同类气息。

惊异之下,马不停蹄飞向寒池。

越靠近寒池,龙族的气息越发浓厚,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丝异样的气息。

“哥!”

北溟朔一眼看到在寒池扑腾水花的金龙,骤然睁大眼睛蹲在了池边。

“哥,你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你已经多年未曾失控,怎么……”

北溟朔越说越急,焦灼地地围着寒池打转。

金龙无暇顾及他,只是不停喷出鼻息,艰难地喘着气。

“哥,你该不会是?”

北溟朔嗅着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脸色大变,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在他看起来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猜测。

“咦?”

他忽然看到寒池边缘躺着一件事物,起身过去一看,“这簪子……”

他想伸手去拿,但还未碰到,寒池中金龙骤然掀起一股巨浪,一道强悍的灵力紧随而至,硬生生把北溟朔卷走飞往了凌海殿。

殿门砰地打开又关上。

北溟朔惊慌失措过去推门,但怎么也打不开。

“哥,你开门啊!你一个人熬得过去吗!”

“开门!我替你想办法,哥!”

……

寒池的水被搅了天翻地覆。

金龙再次开始明明灭灭在人形态之间切换。

倏而,一只湿淋淋布满苍虬青筋的小臂将池子边沿的火麒麟簪子握住。

清鸿剑尊浑身湿透,一头青丝散在池水中,水滴源源不绝顺着躯体的线条滑落,没入水中。

他眸子漆黑冷冽,掌心蜷曲慢慢握紧,将火麒麟簪子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只要力道再增加一丝,簪子立刻就能折断。

清鸿剑尊一双漆眸中冷厉翻涌澎湃,汹涌滔天。

慢慢的,掌心松了开来。

簪子即将滑落池水之际,一只手及时将其接住,轻轻放到池子边缘。

清鸿剑尊眼中的冷冽一点一点消失,被随之而来的情.潮淹没,随后,一头扎入了动荡剧烈的寒池之中。

……

而此时,天境峰上,独孤苍眠正在药浴中静坐疗伤。

上次在山门内,清鸿剑尊的一击将他折腾去了半条命。

可越是如此,他体内的血液就越发为之沸腾。

起码,好过师弟百年千年对自己冷脸,老死不相往来。

独孤苍眠脸色惨白,记起那日在山门时师弟冷冷扫向自己的一道目光。

他嘴边忽然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恰在此时,自他储物袋中传出一阵清晰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独孤苍眠嘴边的笑戛然而止。

“哗啦!”

水声搅动之下,储物袋已经迅速飞落他掌心。

一只金色铃铛很快被翻找出来。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声更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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