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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定的未来(四合一大章)
不长不短的二十年人生里, 夏有过很多个外号,有的像‘荒野玫瑰’那样俗气且正面,有的像‘灭族灾星’那种可悲又可怜。
但作为一个八岁升中忍, 十二岁升上忍,背负着天才之名的长大的人,夏还真没得到过‘残次品’这种类型的外号。
而且如果她的理解正确,这位穿着黑和服黑羽织,眼眸和鹰隼一样矍铄的灰发老人, 是在说她是五条家制造出来的残次品?
“老人家,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考虑到对方好歹和五条悟血脉相连,虽然危险的黑发男人在老人出来后就收手后退了, 夏也没有主动上前攻击, 开口前还思考了一下给老人留了些余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可能——”
“你是我们五条家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咒灵问题, 将数百年前, 拥有六眼的无下限咒术师家主细胞移植到婴孩身上, 制造出来的兵器。”
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一样,灰发老人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项计划,我们已经实施了五十年, 但直到二十年前, 才终于获得了一个被移植细胞后, 没有在十天之内死亡的婴儿。”
老人所说的计划虽然无比荒谬, 但按疯子的逻辑来思考, 确实没什么问题。夏想用概率证据之类的事情反问他,但不知道为何, 干痒的喉咙就是发不出声音。
“虽然因为融合问题,婴儿的术式是和我们五条家相反的‘无上限’,但从另一个方面想这样还能探索新的咒术领域,所以连家族的长老都曾对你有过兴趣。”
老人暮霭般暗沉的眼眸盯着沉默不语的夏,死水般波澜不惊的语气,像是在宣读既判死刑书一样平淡:
“可惜的是,虽然你的感知能力强大到能替代六眼使用无上限术式,但你的能力并不稳定,一旦被刺激到极限就会产生时空黑洞,终究只是个残次品。”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五条家,在你被制造出来的十八天前,五条悟诞生了。理所当然地,你这个有缺陷的残次品地位大幅度下降,我们加大了实验强度,不能承受的你在半个多月后的某次实验中——”
灰发老者古井无波的眼神扫过夏,因为那看死物般的冰冷太过刺眼,夏忍不住开口反驳:
“但是!这样要怎么解释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出生,我明明——!”
明明是另一个世界,能使用无上限忍术血迹限界一族的后裔。
夏本想这么说的。
但是,话说出口前,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因为三岁之前的记忆一片模糊,她想说的这些事,都是义父旗木朔茂告诉她的。
她小时候,义父好像也和她说过她们一族的名字,但因为音节太长太繁琐,小时候的她一时半会没记住,之后怕义父他们伤心也就一直没再问过。
也就是说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是真真正正,在忍者世界诞生的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夏就像在冬天的郊外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刺骨的寒气顺着水滴蔓延到骨头缝里,化作无形的冰针,刺进跃动的血红心脏。
“察觉到了吗?看来还不算太笨。”
灰发男人冷淡地朝她一颔首,随着他的动作,原本一直垂眸站在一旁的黑发男人像是被人唤醒,眼眸深处又冒出了野兽一般凶狠侵略的野性。
“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
“和我一起回五条家,延长你所剩无几的使用寿命。”
“还是就在这里,被亡灵杀——”
“喂,你在称呼谁为亡灵?”忽然,黑发男人一片浑浊的眼底生出了几分光亮,他起抬头,狭长凌厉的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神情终于出现变化的灰发老者,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带着疤痕的嘴角勾出一个邪气的漂亮笑容,“呵,没想到醒来后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姐,看来我这回的运气不差。”
“仅仅是□□的情报,就能覆盖术者的灵魂?”一瞬间的惊讶过后,灰发老者又恢复了之前波澜不惊的神情,“真不愧是天与束缚,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讨人厌的语气表情……没想到御三家的咒术师,现在也用起了不入流的降灵术。”被称为天与束缚的男人轻嗤一声,啪嚓啪嚓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骨节,宽大的黑色和服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到手肘,露出精炼到极致的漂亮肌肉线条,“竟然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想必是做好了想当的觉悟吧?”
“想杀还请自便,我不过是五条家随处可见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术士之一,杀了我,未来的局势也不会产生任何变化。”
灰发老人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也没有低声下气地求饶,而像是早已接受这个事实一般,机械地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话语。
而他这对生死毫不在意的无趣模样,同时触发了夏和黑发男人脑内的警弦。
两人同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身边卡住他下巴,迫使他张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啧,竟然真的咬毒自杀了。”
确认了老人鼻子已经不再呼出热气后,黑发男人啧了一声松开钳制动作,还满脸嫌弃地甩了甩手。
而在他放手后独自撑着灰发老人的夏,大脑空白了不到一秒,一边把老人丢到墙角,一边努力从接连巨变中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
残次品的事情先丢一片,重点是这个被称为天与束缚的男人,从现有情报推断,他应该是这个已经死去了老人,用名为‘降灵术’的术式召唤出来的。
而这个嚷嚷着要她死或回五条家的老人……或者用顽固不化的死心眼老头来形容更贴切一点,竟然在黑发男人脱离掌控后立刻自尽……
会驱使他这么做的理由,她只能想到一个。
“抱歉这位小姐,我大概马上,就要变成失去理智的杀戮机器了。”刚刚丢垃圾一样抛开了手中尸体的黑发男人,对夏的态度还挺友好的,甚至还稍微柔和了一下眉眼朝她挑眉一笑,“难得重活一次,如果不是这个老头子作祟,我还挺想和你这种温柔克制的女人睡一次,钱少一点都没关系。”
“???”
要不是握着短刀,夏都想揉一揉自己的耳朵,看看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看上去至少有影级实力的男人,刚刚是不是无比自然地说出了无比渣男的小白脸发言?
因为这朵忽然从天而降的桃花比罂粟还毒,夏谨慎地没有接口,想再观察个数秒……但下一瞬间,笑容肆意散漫的黑发男人双眼迅速浑浊失去了神采,周身的气息也失去了生机,尽数化作了单一纯粹的杀气。
啧,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既然战斗已经无法规避,哪怕对手是影级强者,还是自己最不擅长的近战型,夏还是握紧刀柄迎了上去。
虽然那个老头说她是一个使用寿命有限的残次品,她最近越来越不稳定的术式也应正了他的话……但她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还不想死在这里!
银白刀刃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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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划过空气,自下而上精准地砍出一道半人高的月牙斩击,目标直指挥拳冲到她面前的黑发男人。
如用摄像机录下来,便能看到这势如破竹斩开空气,甚至能用肉眼观察到的斩击切豆腐般将他面前的男人斩成了两半。
但实际上,夏没有闻到鲜血的味道,从空气中感知到的信息也在告诉她,黑发男人右脚一点,靠着柔韧腰腿不可思议的力量,轻松地向□□斜上身避开月牙型斩击,而后半瞬也不停息地扭身上前,仿佛能打穿摩天大楼根基的拳头转眼间就碰过了她肩头飞扬的长发。
而她等的也就是这一刻。
“忍术顺转·赫”
夏握刀的右手食指摩挲了一下刀柄,顺转的无上限之力从中倾泻而出,无形冲击波形成的空气弹,将她面前的地板走廊,以及来势汹汹的黑发男人一并轰然撞了出去。
老式的木质房屋房体脆弱,被击中倒飞撞上纸门的黑发男人砰砰砰地将墙面打出一个个人形洞。就在夏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撞到隔壁住宅时,房体倒塌的轰然声中,传来了一声□□与坚实屏障相撞,骨骼碎裂内脏受创的清脆声响。
夏走进顺着自己击穿墙壁造成的洞看,发现这座宅院的院子外落下了一片漆黑的帐,将飞出的黑发男人拦了下来。
看来,那个灰发老头还有一点作为咒术师的自觉,知道用帐把他们这边围起来,不让平民发现异常动静。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黑发男人在如此近的距离被赫击中,之后又仅飞了十几米就撞上帐的屏障……这样还能若无其事地吐口血站起来,身体简直比钢铁做的还要坚硬可怕。
可惜刚刚的准备时间过短,不足以让她调和顺逆转的能量发出茈……这下黑发男人有了防备,想和刚才一样顺利击中就困难了。
夏微皱着眉,飞快地收集分析现有情报。
这个帐虽然阻挡了平民,但也把他们困在了这个不大宅院的院子里。这种狭小障碍物多的战斗场所,会局限她无上限术式的使用,而且对擅长体术的对方绝对有利。
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失去了清楚思考的能力,只会和杀戮机器一样靠着战斗本能机械行动。
一瞬间在内心理清了自己不多的优势,夏左手松开短刀,对着面前的木片瓦砾做了一个勾手指的动作,而后,地面的大片木头碎屑朝她的方向飞了过来,在精密操作的吸引之力苍引导下,在半空筑成一道脆弱的屏障,虽然不够结实,但将正面朝她横冲过来的男人视线完全遮挡。
黑发男人的身高虽然没有五条悟那么夸张,在这个岛国也算是罕见的高个子,踮脚就能碰到门框,离木质天花板也就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
而这个距离,足够藏下一个她了。
脚尖从拖鞋中退出,夏抓着吊灯的边缘,悄无声息地贴在天花板上,右手反握着短刀,打算在黑发男人冲破屏障的那一瞬间砍下去,虽然肯定无法造成什么致命伤,但只要抢占到了半点先机,她就能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术式给他致命一击!
然而,与夏预料的相反,黑发男人在撞上她用碎屑筑起的屏障前,就像是用透视眼看清了她的动作一样,直接像炮弹一样朝吊灯的方向冲来,在夏因惊讶而骤缩的瞳孔中伸手,目标直指她手中的短刀。
想要夺刀?这家伙不是纯粹的体术派,而是擅用武器的类型吗?
来不及思考如此可怕的□□加上利器会变成什么人形凶器,夏咬牙将凝聚在指尖的顺转与逆转之力沿着刀柄的方向输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头所说的残次品原因,哪怕是能承受影级忍者查克拉的名刀,一旦被灌入她的术式,也很快就会因承受不住而破坏分解。
所以她十年前,就放弃了贵得逼人变卖家产的名刀,一直使用普通的能承受查克拉的短刀,这样就算被她灌入术式就毁了也不心痛。
反正她要的,就只是刀刃被毁的那一瞬间,凝聚成刀刃形状延伸而出的术式而已。
“虚式·改·糀”
正负两种能量在夏的身体内流转,从她指尖流出汇聚于刀尖,碰撞出的剧烈能量让刀身不住颤鸣,转眼间就化作粉末湮灭于空气。
与此同时,又有无数米粒大的细小光点汇聚在刀身原本的位置上。
光点彼此间的联系并不紧密,像是乘风飞舞的樱花花瓣一样舒展绽放,又在黑发男人接近的瞬间凋零。
繁星般密集的花瓣,有的打着旋加速有的上下飘忽慢荡,但都在夏手上的刀柄尽数化作粉末的刹那像花苞一样包裹住了黑发男人石雕般完美的躯体。
而后,像是忽然被秋风夺走了生命一般,闪着刺眼光芒的花瓣忽然变为了虚无的黑,连带着被它裹住的黑发男人一起,倏地一声缩小成了真正花瓣大小的斑点,渐渐消失不见。
成功了吗?!
因为糀对咒术的精准操作要求很高,最近术式一直很不稳定的夏在使用后因大脑运转过度视线恍惚了一瞬,也因此失去了对黑发男人气息的精准追踪。
而在她再次集中精力,习惯性从自己后前左右上下去感知各方气息时,不可置信地在最后一关感知到了本不应该存在了的气息。
浓厚的血腥味随着从下方撞翻餐桌,利箭般冲上来男人身体带起的劲风一齐灌入口鼻,定眼看清情况后,夏才发现,黑发男人的左手手臂自肩膀处尽数断裂,因主人只是草草地用和服袖子绑住了断口,还在像半开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淌血。
这个男人,是以自己的右手手臂为代价,在她的糀上开了个口子再冲出来?虽然理论上可行,但用这个方法,但凡冲出来的时机速度差了半豪,最后都会被糀给吞没……就算是常来找卡卡西玩的凯,不把八门遁甲开到最后,也肯定没有这样的速度!
虽然大脑已经有些昏沉,夏还是很清楚地明白情况越拖只会对自己越不利,她从纸吊灯上跳下来时尽力选了个能把自己与黑发男人之间距离拉到最远的路线,但在落地时还是被在半空中扭身转变了方向,怪物般转眼间就冲到了她面前的黑发男人一拳打中胸口。
虽然她临时生成了一些类似五条悟平时维持的无下限领域来抵挡,但脆弱的临时领域起到的作用很有限,只是没让她的内脏也和肋骨一起被击碎。
被击中的夏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和黑发男人之前一样在墙壁上开出一个个人形洞,木屑碎石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火辣的痕迹,断裂的肋骨压迫内脏,导致呼吸也带上了浓浓的铁锈味,喘不过气来的夏想张嘴吸气,却在张口的瞬间忍不住吐出了口鲜血。
啊啊,这种在生死线上爬滚的战栗感,还真是久违了。
撞上帐的一瞬间,夏因冲击力又忍不住吐了口血,但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松开微皱的眉头笑了起来。
她抬起双手,目标却不是自己上扬的带血嘴角,而是合十交握于胸前,唯二竖起的指尖微微交错,汇聚起自己体内疯狂顺转逆转的术式。
拉不开距离,身体状态也不好,虽然用了也可能会死,但为了不现在就死在这个男人拳下,她也只有那一条路可选了。
“秘术·想非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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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漆黑的帐截然相反的虚无之白以夏为中心散开,她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微启,冰冷地吐出‘停下’二字。
但,前所未有的,黑发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绝对命令而停下,甚至连冲刺的脚步都没有慢下一星半点,被鲜血染成地狱业火般深色的黑色和服在夏纯白的世界中格外显眼,刺得她心底一片冰凉。
为什么想非想处会失效?难道说她这个残次品,已经到了使用期限坏掉了?
因为漫过头顶让人无法呼吸的可怕绝望,夏一瞬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能依靠身体在无数战斗中磨炼出来的本能,在黑发男人铁骨般手掌掐上她脖子前往右一扑,狼狈地打滚躲过这一击。
手脚并用停下身体的前一瞬,夏听到了‘吧嗒’一声轻响,勉强转动眼珠,才发现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挂着她新买可爱布偶猫挂件的手机在方才的战斗颠簸中被翻开了盖子又不知道被按到了什么键,此时掉落在地,恰好显示出惠刚刚发给夏,但因为黑发男人的搅局,还没来得及看的邮件。
‘京都的樱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没什么看的,但就算开满,也肯定没有我们家附近公园的樱花好看。’
简短的没有任何颜文字的短讯,配上一张黑发男孩无奈配合身旁马尾辫女孩摆出剪刀手,站在零星落着樱花瓣的朱红清水大舞台上扯嘴角的照片。
懂事的惠从不撒娇,也很少直白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像这封邮件末尾这样近乎表白的话,夏还是第一次收到。
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笑脸了,夏踉跄着起身想拾起手机仔细看一看,却被另一只带着鲜血的手抢先了一步。
本满身杀气,邪笑着仿若恶魔傀儡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神志,狭长凌厉的凤眼里跳动着小小手机屏幕荧光,能击碎山壁岩石的扎实危险肌肉不再绷紧,放柔了力道捧着手机,按键上下翻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黑发男人慢慢阖眼,仰起的颀长颈脖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喉咙口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而后,在夏防备的神情下,毫不犹豫地抬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看到惠的邮件后扭断了自己的脖子?这家伙什么毛病?终极正太控吗?
一场生死大战竟然以这种方式结尾,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不过,她残余的精神力,也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被动地解开想非想处后,夏靠在废墟中唯一比较完好的墙壁上,熟悉的黑洞在她面前生成,但她很清楚,这一次,真的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
而且就算救了,这样的她,真的还有未来吗?
深不见底不知连接着哪一个地狱的黑洞转眼间就由针尖大小扩大成了深海旋涡,无形的黑暗触碰到了夏精心挑选的情侣款卫衣下摆,连跑两步的挣扎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这样就完结了吗?
时间仿佛被加了电影的慢放特效,夏能清楚地看到一点点吞噬自己右边身体的黑暗,还能活动的左手动了动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她现在真的已经累到连5+5等于多少都算不出来,没有半点挣扎的精力。
要不就这样吧?反正就算能躲过这一次,按照那个老头子说的……以及她最近隐约感觉到的变化,过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会崩坏,而且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是残次品的事情也会暴露,虽然悟肯定不会因此讨厌她,但肯定会疯了一样帮她找解决办法,甚至把培育下一代的理想抛到一边……
想到开学的第一天,银发青年变魔术般拿出绷带缠住眼睛,坏笑着说要吓天真的小咒术师一跳的画面,夏绷紧的左手渐渐放松,紧抿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算了,她勉强自己装了一辈子的强大,最后的最后,就让她软弱地屈服一下……
左手绷紧指尖放松的那一瞬间,夏缓缓阖上的双眼忽然传来了一阵灼烧感,她下意识睁眼,入目所及是一片类似想非想处的虚无空白,点亮了这份空白的,是那个停留在了最美好年华,温柔而强大的青年。
“止水……为什么……”
夏愣愣的低喃声中,穿着青色高领族服的黑发青年揉了揉自己刺猬一样的短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眸时露出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样温和似水。
“真是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我还以为能看到夏你成长后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和原来一样的小丫头。”
宇智波止水笑着抬起右手,四指虚握成拳,拇指指尖顶在食指指腹上,过于眼熟的动作,让夏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嗤——,夏你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啊~”
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虚晃一枪收回手的宇智波止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反应过来抬眼瞪他的时候,又故作严肃地轻咳一声,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仿佛能看透人心的三勾玉赤色写轮眼,一眨不眨地凝视她:
“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冒出了轻声的傻念头吧?”
“……我才不想被你这个当着我和鼬的面自杀的家伙说教。”
“那个是特殊情况,我也没想到会夏你会出现在那里。”
“重点是自杀而不是当着我的面好不好?!你这家伙不要又转移话题!”
“哈哈哈,抱歉抱歉。”
……
几轮对话下来,夏也差不多明白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宇智波止水,是他用写轮眼留在自己体内,在特定情况下才会被触发的术式。
虽然就她所知,目前没有任何写轮眼有这种可怕的能力,但随着这个止水的出现,她也记起来了一段被封存了四年的记忆。
差不多四年前的那天,她赶到南贺河的时候,浑身浴血瞎了只眼的止水正伸手挖向自己仅存的,转着她从未见过黑色风车的写轮眼,她被那只眼看得定住了脚步,再次恢复意识时,只看到了他没入河水的尸体……
脑海中冒出的记忆片段,冲淡了夏重逢的喜悦,残酷冰冷地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存在于任何一个生者的世界上。
“虽然我很想感谢你死前还特意在我身上留下这种术,但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止水你还活着,也改变不了什么。”
考虑到这是自己和止水的最后一次见面,夏本想语气友好点给彼此留下了一个美好的最后印象。但一想到对方是连她第一次被想非想处的黑洞反噬脚软跪地抽泣模样都见过的宇智波止水,她又放弃了这个选项,和过去一样把软弱的一面毫无顾忌地暴露了出来。
“活到二十岁忽然被人告知自己是个残次品什么的,真是太糟了,把我未来的——”
“夏你可是照耀大树,让枝条抽出新的绿叶的重要太阳,才不是什么残次品。”宇智波止水提高了声音,缓慢而认真地一字一句打断了夏的自嘲,“还记得吗?朔茂前辈以前说过的,卡卡西是挡在稻田门口保护村子的稻草人,而夏你,则是照耀村子,让新的树叶茁壮成长的太阳。”
“虽然夏你,确实是朔茂前辈在回村途中,意外发现的人体实验研究所带回的孩子。但你小时候灿烂无邪的笑容,也恰好填补了前辈因失去爱妻而空洞的心,所以他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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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旗木前辈也和我一样,担心夏你会因为过于在意别人而燃烧殆尽,完全忽视自己心底的声音。”
“所以,不要管会不会给被人添麻烦,也不要管世界和平之类的大义,这种无奈苦涩的事情我和朔茂前辈已经做了足够多,不需要夏你来继续。”
“还是说,夏你虽然一直在嘴上谴责我们的牺牲,实际上一直很赞同我们的做法,还想要效仿我们?”
夏见过止水在各种大小战役上领头发言,推心置腹侃侃而谈,让年龄是自己两三倍的忍者心服口服的风范。
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引经据典,宇智波止水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拥有看透人心的魔力,总能精准地找到他人内心的痛点,温柔又利落地将其击败。
这次,作为被他击败的一员,夏皱起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不甘又无可奈何地顺着他的话语说了下去:
“哪怕我只剩下一年的寿命,止水你也赞同我和喜欢的人结婚后再死去,然后让他念念不忘地惦记我一辈子?”
“……”
“等等,夏你说你要和谁结婚?”
得到意外中的意外展开,宇智波止水的笑容出现裂痕,很不淡定地抓起夏的手开始问起对方的性别年龄为人家世……最后甚至连生辰八字这种问题都提了出来,让夏都有些怀疑他没听到自己说的‘只剩下一年寿命’的前提假设。
一番鸡毛蒜皮的争论后,不耐烦的夏严肃地做了一个中止的手势,阻止化身为街坊大妈的止水继续深挖她和五条悟的二人世界。
开玩笑,她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宇智波止水也不是旗木朔茂,凭什么她还要向他报告自己什么时候和五条悟定下关系,两人什么时候第一次牵手、亲吻、上床?
“啊啊,看来夏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白毛,竟然都为了他凶我……卡卡西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寂寞吧。”
止水看着双手交叉横在胸前,一脸坚定拒绝模样的夏,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地获得了对方的瞪眼若干。
不过最后,他还是真心地为这位亦妹亦友的故人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虽然不能看到夏你披上白无垢的模样有些遗憾,但知道你找到了能共度余生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你一定要连我和朔茂前辈的份一起,无怨无悔地活出自己的人生。”
“而且未来,只有在你永不放弃地拼命尽力尝试后,才可能会打开你想要的那扇大门。”
止水话音落下的瞬间,虚无的纯白空间以他为中心迅速崩离碎裂,夏喉口剧烈滚动了一下,只来得及吐出个‘我’的音节,就回到了被黑洞拉扯的现实。
失去意识前,夏最后看到的,是一团无比熟悉的黑色火焰,
*****
滴答——滴答——
半睡半醒的迷糊时刻,夏似乎听到了水滴的滴答声。
她内心想顺从昏沉大脑的欲望继续睡,但鼻尖嗅到的熟悉铁锈味触发了她骨子里的警惕神经,猛地睁眼撑着上身坐起,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
“哈?这里怎么还有活人?杰你刚刚是不是偷懒没有好好找?”
熟悉的恶人先告状腔调,和记忆中相比更清亮些,但也更加狂傲的声音,在夏适应刺眼日光看清面前人面前,先一步传入了她的耳朵。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吗?”
温柔又无奈的男声紧随其后,在他话音落下时,夏也恰好看清了一左一右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纯黑制服,高大得挡住了阳光的两名少年。
个子高些的银发少年单手插兜,背光依旧像蓝宝石一样明亮的双眼透过熟悉的小圆墨镜,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另一名扎着丸子头的黑发少年面带浅笑,弯腰巧妙地把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消于无形,友好地朝她伸出手。
“这位小姐您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嗯,我没事……”
看着两名眼熟少年制服上的金色纽扣,一个不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夏的脑海,让她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只能先机械性地顺着黑发少年的示意,搭上了他伸出的手。
——掌心指节都覆着薄茧,一看就是经常在生死线上爬滚的人。
双手相碰的瞬间,夏和面前的黑发少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类似的了然。
而也就是从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活着的生物的体温,让夏完完全全脱离了原本亦梦亦幻的恍惚,蝶翼般的眼睫轻眨,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断垣残壁上怪物破烂不堪的尸骸收进眼底,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用那么小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借着黑发少年力道站起来的夏,依旧被两名过高的少年笼罩在他们影子里,但因为这种情况在过去半年里几乎天天出现她早已有了一定免疫力,还能镇定自若地扯出个比黑发少年还要温和的笑容,无比真诚地说道: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因为意外,从时空缝隙里掉到这里,来自未来的人。”
“???”
两名少年面面相觑地交换了个眼神,一致认为这个漂亮姐姐是被刚刚特级咒灵肆虐的模样吓傻了开始说胡话。
这等麻烦琐碎的事情,本就不是日理万咒灵还要上课的高专学生该关心的事情,银发少年满脸嫌弃地捣了友人一手肘,用眼神示意这事他完全不想管让他快点把辅助监督喊来善后。
被他塞了个烫手山芋的黑发少年额角蹦出根青筋,要不是顾忌对面还有被吓糊涂了的一般民众在,早就一拳头招呼上去,让这个一意孤行的家伙好好回想他是如何不顾自己劝阻抛下辅助监督冲过来的。
虽然在手机狭小的屏幕上看过照片,但实际用眼睛看到两个处于最好年华,意气风发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和幼儿园小孩一样挤挤碰碰,互不相让地瞪眼,夏还是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甚至觉得沉重欲裂的脑袋都没有那么痛了。
不过,为了能快点摆脱这个满是血腥味的屠宰场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夏残忍地打断连体婴般要好二人的情感交流,直接丢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型炸弹:
“五条悟,拥有六眼无下限术式的术士,因为使用术士过于耗脑所以爱吃甜食补充能量。虽然什么都会但喜欢把不感兴趣的事丢给别人做,出任务时经常一时兴起忘了放‘帐’。”
小幅度捣鼓友人的银发少年停下了动作,拉下墨镜,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微笑着侃侃而谈的黑发女子,仿佛此时才发现她站在这里一般。
“夏油杰,罕见的咒灵操术术士,能无上限地收服咒灵,看起来温柔好说话实际上对自己坚持的事情格外固执,和五条悟一起被称为最强。”
黑发少年褪去温和浅笑,眉头微皱,戒备地摆出防御姿势。
终于把两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仗着信息不对称以大欺小的夏舒心地呼出口气,但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困意也就随之席卷大脑,让她不得不加快语速赶紧也自我介绍一番: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夏,是来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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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用无上限术式的术士。”
“姑且,也算是一名咒术师。”
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段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自我介绍,夏看着面前二人困惑的小表情,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身边有令人安心的家伙,夏这次睡得很安稳,甚至梦到了她人生最美好的,和五条悟一起度过的半年欢乐时光。
被外界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时,她脑海中闪过的,恰好是银发青年举着戒指,站在漫山樱花花海中向她求婚的专注神情。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心脏就像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一样狂跳不已。’
“……虽然不知道实力怎么样,这位夏小姐长得确实不错,而且还是越看越漂亮的类型,身材比例也好,感觉稍微培训一下就能出道了。”
“杰你在胡说什么?她看起来比我们还大,这种人妻姐姐的人设,艺能界早就不流行了。”
记忆中男人低沉深情的声音,和耳边高傲自得的清亮少年音混在一起,让刚费力睁开眼皮的夏又闭上了眼皮,缩回软乎乎的被窝里,想借此过滤掉外面混世魔王的声音。
但紧接着穿透薄被,灌入她耳内的懒洋洋桀骜少年声音,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逃避的机会。
“在我面前装睡?你是谁迷糊了,还是根本不知道六眼代表什么?”
虽然声音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房间另一头传过来的,但考虑到声音主人的大少爷脾气,夏还是在他爆发赶过来掀自己被子前自觉地坐了起来,一手遮在眼前阻挡头顶白炽灯耀眼的光线,一手懒懒地抬起,朝半靠在纸拉门上,发顶几乎没过门框的两名少年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谢谢你们把我送到这个能安心睡一觉的地方。”
触手所及的被褥还带着簇新塑料袋的味道,映入眼帘的房间虽然看起来比样板房还干净什么都没有,但仔细观察,还是能从熟悉的杏色杉木天花板和纸拉门的位置,看出未来五条宅的影子。
大脑已经能正常运转的夏稍稍一思考,就明白这两名少年是怕御三家的人发现她的身份,所以没带她回高专,而是来到了五条悟自行购入的,位于东京郊区的空无一物的私宅。
被称为最强的傲气少年们,竟然为初次见面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考虑到这个地步,夏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只从悟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的夏油杰暂且不说,五条悟这个人,哪怕是几年后真的强到能吊打世界上所有生物的时候,依旧把自己的任性克制在了一定范围内,从不逃避自己所选之路的责任。
虽然表现方式不一样,但悟他确实,也是和止水一样温柔而强大的人。
“无聊的道谢环节就免了,我们辛苦避开人流把你搬到这来,可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
少年版本仿佛不知温和为何物的银发少年屈指重重敲了敲墙面,不满地抬起白皙小巧的下巴,让夏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睡饱了的话,我们就继续之前的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自未来的夏小姐。”
少年手指匀称修长,一下下扣在墙面上的动作,就像是艺术品一样漂亮。
但他话语末尾最后生疏的称呼,戒备而漠然的神情,却让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之前因为忽然来到这个过去的时间线,脑袋又像被人套着麻袋打了一顿一样昏昏沉沉的没闲情注意别的,现在一仔细观察,夏无措地发现,少年五条悟对她的冷漠态度,和对大街上擦身而过的路人没什么两样。
作为一直被五条悟胡搅蛮缠追逐的一方,夏还是第一次从他那里获得这样的回应。
明明半年前,她和青年五条悟的第一次见面后还没过两个小时,嬉笑着的银发青年就自顾自地以夏称呼她,三天后更是像认定了她一样无比坚定地告白。
过去与现在的对比,青年五条悟在两人相处时偶尔展现出来的违和感,还有他告白时说的那句话……一颗颗色彩大小截然不同的珠子串起来,在夏面前绘出了荒谬且唯一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
夏觉得自己此时或许应该哭出来,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高兴。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是还没睡醒吗都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