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天光还未大亮,姜予微就被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好一通的折腾。光是试衣服便花了近半个时辰,更别提妆容首饰等物了。
好在寿安郡王府离宣宁侯府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便到了,不然还真来不及。
她最后穿了一件嫣红色镂金妆花缎长裙,墨发挽成近香髻,斜插一只金累丝红宝石步摇。
眉间贴有海棠花钿,与裙身上的海棠绣花相得益彰。粉腮杏面,顾盼神飞,瑰姿艳逸,耀若春华。
陆寂鲜少见她打扮的如此隆重华丽,喉头攒动,握住她白皙的手细细摩挲,一时间还真有些后悔带她出来。
郡王府前车马如龙,前来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管家引他们入内,因是男女分席,所以到了前面的青阳亭后便要分道而行。
陆寂凑到她面前,轻声嘱咐道:“待会儿若有人说你闲话,你带杏容先行离开即可,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理。”
姜予微知道他是怕有人看轻自己的身份,妾室向来不入权贵的眼,况且皇城根底下最讲究门第出身这些规矩了。
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随后跟着管事妈妈一起去了内院。
寿安郡王真不愧是当今皇上的表叔,府邸比宣宁侯府还要大上许多。
红墙绿瓦,雕栏玉彻。刚穿过雕花屏门,面前便出现了一座临水而建的穿山游廊。
游廊上挂着数只紫檀鸟笼,笼中养着鹦哥、黄莺等品种。见有人过来,笼中鸟叽叽喳喳的叫得颇欢。
行过游廊又是月洞门,庭院深深,绕得人眼花缭乱。直到前头引路的管事妈妈说了一声“到了”,姜予微才稍微回过神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暖阁,暖阁的窗扉皆用琉璃制成。晶莹剔透,光线能够照射进来,比寻常的纸纱要好上许多,哪怕是在阴天屋内也不觉得晦暗。
暖阁外有专门的丫鬟在看守,见她过来立即打起帘毡朝内喊道:“郡王妃,姜夫人到了。”
暖阁内已有不少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听到丫鬟的声音,她们纷纷停下动作侧首看来,脸上表情各异。
有好奇,有不耻,还有的是事不关己的默然
姜予微早有准备,见此阵仗倒也不慌乱。环视一圈后,她将目光投向被众人簇拥着的一个中年妇人。
那中年妇人上了些岁数,眼角可见细微,不过保养得极好。一袭绛紫色香宝花罗锦裙,外罩赤色织金对襟褂子。满头珠翠,雍容华贵。
来时杏容给她看过画像,想来那妇人应该寿安郡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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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微上前行礼,一举一动不卑不亢,“妾身姜氏拜见郡王妃。”
寿安郡王妃原本对郡王非要请一个妾室前来颇为不满,不过当见到真人后那种不满消失了泰半。
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举止还算大方得体。于是点了点头,道:“来了就请落座吧,在我这儿你无需客气,只管当成自己家即可。”
“多谢郡王妃。”
姜予微欠身谢过,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就见哪哪都坐满了人,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那些人看了她一眼后便兀自同身侧的好友继续说笑,徒留她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姜予微思索是否趁没人注意直接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坐在西窗角落里的一个女子忽然朝她不停的招手。
仔细一瞧,竟是鲁太医的女儿,乳名似乎叫阿瑶。
“予微姐姐,快到我这里了。”
鲁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她和鲁夫人一样也是鹅蛋圆脸,脸上稚气未脱。明眸善睐,朱唇贝齿,模样甚是讨喜。
姜予微穿过人群,艰难挪到了她面前。
鲁瑶忙拉她一同坐在榻上,笑道:“予微姐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怎会?郡王妃的宴席我岂可错过?”
“你都不知道,自从那日你回去之后,我娘就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多跟姐姐你学学,别整日只知玩乐呐。”说起这个,鲁瑶撅起小嘴,可怜兮兮的跟姜予微控诉。
姜予微失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爱玩乐的性子,有次还曾偷偷跑出去逛灯会呐。”
鲁瑶顿时来了兴趣,摇晃她的胳膊撒娇道:“真的吗?姐姐,你快跟我们说说。”
其实也只有那么一次,那时她好友沈绛辉刚订下亲事。
沈绛辉不知从哪听说与她定亲的薛家公子元宵灯节那日是会去醉仙楼会友,她便央求姜予微陪她一起去醉仙楼瞧瞧那人到底长何模样。
姜予微本是不愿,奈何架不住沈绛辉的再三恳求,加上她也想见温则谦一面。于是在银瓶的掩护下,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了。
结果回来时被杨氏抓了个正着,还添油加醋的告到她爹面前,害她挨了好一顿责罚,险些动用家法。
鲁瑶听得入神,小脸皱成一团,唏嘘道:“你那继母的委实可恨,幸好姐姐最后没事。”
姜予微心头一暖,笑了笑,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听说郡王爷前些日子还举办了一场诗会?”
“可不是吗?来了不少人呐。”
她抿唇,继续道:“阿瑶妹妹可也来了?说起来,我还不曾拜读过妹妹的诗作。”
“哎呀!”
鲁瑶不好意思的娇嗔一声,道:“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会写什么诗啊?”
旁边她的好友笑着替她解围道:“我听说那日在诗会上夺得魁首的温大人和姜姐姐是同乡,姜姐姐以前可听说过他?”
姜予微眸色稍沉,道:“听说过,我们两家有些交情,只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鲁瑶忙道:“他今日也来了,待会咱们要去庭中联诗,说不准姐姐还能见他一面。”
“是吗?”姜予微闻言,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后面鲁瑶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大多印象。
好在不久又有人过来了,那女子似乎也是鲁瑶的好友。两人谈起了教书先生昨天布置的功课,鲁瑶一脸愁容,不住的抱怨功课实在太难。
姜予微静静在旁听着,偶尔搭上一两句话。
又坐了一会儿,她借口想出去透气,起身出了暖阁。
屋里屋外如同两个季节,甫一出来立即打了个哆嗦。姜予微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抱着红铜手炉沿东边的夹道一直往前而去。
夹道两侧种了不少奇花异草,只是眼下都光秃秃的无甚看头。
尽头是一处院子,院子角落种了几株碗口粗细的西府海棠,想来等到入春时在此处读书,应当不失为一件雅事。
姜予微穿过院子,站在曲廊上眺望不远处的风景。
万木凋零,冰柱玉弦,雁影梅花瘦。
站了片刻,寒意侵身,四肢觉冷,她见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便准备回去。然而才转身,忽然看到数步开外的梅树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月白色云锦襴衫,眉眼带笑,似琼林玉树,一如往昔。
姜予微喉间有些哽咽,顿了顿后才抬步走了过去。本来她借口出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让她遇上了。造化弄人,一时间让她思绪万千。
“则谦哥哥”
温则谦瞳如点漆,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笑道:“怎么站在风口?当心受凉。”
姜予微眉头紧蹙,嗫嚅道:“则谦哥哥,你如今可是翰林院的编修?”
温则谦神情一顿,须臾又恢复如常,道:“是,承蒙圣上厚爱,我已入朝为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温则谦如实道:“十月上旬。”
十月上旬?!那就说她去鄠洲时温则谦便已经入朝为官了。为何在太和楼时他不跟自己说呢?
姜予微嘴角紧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艰涩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温则谦不置可否,展颜一笑,声音清润温柔仿若还是年少时的模样,“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
可他越是如此,姜予微的心越是往谷底沉去,“则谦哥哥,你可知道刘荣光是什么人?”
温则谦勾起唇角淡淡笑道:“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所行之事”
“我知道,”温则谦出声打断了她,眸色平静的盯着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都知道。”
“为什么?”她眼中泛起潮雾,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拼命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可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模糊起来。
朝堂大事她或许不知,但是这一路走来,刘氏一党的所作所为她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温则谦知道却还要和他们混在一起?!明明以前他无比痛恨这些弄权玩势的奸臣!
温则谦见她这幅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手指流连的抚上她的脸庞,久久不愿离去。
“因为我也是个普通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只差一步我们就要成亲了,予微,你让我如何能不恨?”
说罢,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那是姜予微从未见过的,心下顿时一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温则谦眷恋不舍的把手放下来。目光淡淡的瞥向她身后,道:“先回去吧,你素来怕冷。”
姜予微察觉到不对,顺着他的视线也往身后看去。
一看之下,顿时僵在了原地。陆寂不知何时站在曲廊尽头,面无表情的正看着他们。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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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莫名其妙的有些慌乱,下意识解释道:“此事并非你想的这样,我们只是偶遇。”
说完姜予微才感觉到不对,她为何要向陆寂解释这些?
是害怕他对温则谦不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陆寂闻言却是脸色稍霁,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缓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唇边带着客气有礼的笑容,对温则谦道:“前院的宴席已经开始,郡王方才还在跟人念叨怎么不见温大人?”
温则谦一笑,“席间气闷,出来走走,这便回去。”
“慢走,不送。”
温则谦看了两人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姜予微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胸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不扯撕扯,让她痛苦得几近窒息。
“看够了吗?”身边的陆寂忽然冷冷的道。
她这才反应过来,抬眸见他眸中似有怒意,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道:“看、看够了。”
听到这个回答,陆寂简直快气笑了,“用不用我将人叫过来,你们再叙叙旧?”
姜予微再迟钝也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抿了抿唇不愿与他争吵,转身也回了暖阁。
宴席散罢,直到回宣宁侯府两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下了车后,陆寂更是直接去了书房,连晚膳也未回内院,这还是头一遭出现此等情况。
入夜之后,天空中又飘起如絮般的雪。乌云蔽月,四周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朔风凛冽,寒气逼人。打更的梆子声才响过一遍,街上便已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万籁俱寂,树影婆娑,一辆马车破开夜幕朝朱雀大街驶去。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上显得格外清晰,混杂不知谁家的犬吠惊起熟睡的主人叫骂。
约莫行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刘府的后门前。
温则谦身披深青色刻丝氅衣从车上下来,环顾一圈,发现无人后上前叩响了门上的兽首铜环。
“咚咚,咚咚!”
门环才响两下,老化的轴枢“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见到是他,忙笑道:“温大人,您算来了,我家老爷已等候多时。”
温则谦含笑点头示意,然后随他一同入内。穿过一条乱用卵石铺成的小径后,两人来到一间厢房前。
房中亮着灯,在窗上倒映出一个清瘦的人影。小厮将人带到后便躬身告退,雪越下越大,簌簌有声,须臾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温则谦看了窗上的人影一眼,眸色沉了沉,推门而入。
楠木透雕翘头案上摆放的错金博山炉中正燃着百年的老檀香,清幽雅致,闻着令人心神宁静。
他站在云母屏风前,抱拳行礼道:“则谦见过刘大人。”
屏风后的人朗声一笑,道:“你来了?快来陪我下一盘。”
“是。”
温则谦不敢推拒,敛袖绕到屏风之后,见一人正盘腿坐在罗汉榻上。
那人身穿鸦青色道袍,面容清癯,双目炯炯,似有鹤骨松姿。面前的棋盘中黑白两子僵持不下,已是一盘死棋。
温则谦在他对面坐下,上前将棋局中的棋子重新分好。然后手持黑子,毫不犹豫的在天元的位置落下一子。
刘荣光见他起手便如此大胆,捋着山羊胡哈哈大笑道:“则谦出手,果然与众不同。”
温则谦勾唇浅笑,“多谢大人夸奖。”
刘荣光面露欣赏,也拿起一子在旁边落下,道:“我听说西洲突降大雪,西洲知府请求朝廷拨粮赈灾。可上报的折子却压在通政司两日,今天才呈上去。皇上在早朝上动了怒,狠狠责罚了右通政使。”
“通政司正使的位置空缺多年,一向以左通政使王大人为尊。如今王大人卧病在床,有些地方难免会失误。”
刘荣光幽幽一笑,“不仅是通政司,吏部侍郎也告了假。年底正是各级官员考核的紧要时刻,没有了侍郎,吏部乱成一团,想必皇上也为此头疼不已吧?”
温则谦笑道:“大人所言不差,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下朝后在养心殿砸了一套汝窑茶盏,明胡太医尽快医治。”
一连病了十几个大臣,胡太医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可生病乃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强逼他们拖着病体当差吧?
刘荣光冷笑了声,道:“你这步棋用的着实不错。”
温则谦一笑,“大人过誉了,这并非是下官的功劳。而是因为大人乃国之栋梁,朝廷离了谁也不能离了大人您!”
刘荣光捋了捋山羊胡,很是受用。他倒要看看没有他,那年轻的皇帝要如何治理朝政!
虽然这次陆寂让他们载了个大跟头,但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扳倒他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温则谦道:“这把火已经烧得很旺了,不过想要皇上处置陆寂仍还差些东西。”
“哦?”刘荣光饶有兴致的挑眉,问道:“还差什么?”
烛火昏黄摇曳,照在温则谦的脸上透出几分森寒,“还差一个让皇上可以名正言顺降罪的理由。”
“你可是已有应对之策?”
温则谦在棋盘上又落下一子,“下官在溧洲时曾偶然听人提起过,陆大人在调查私盐一案中未经得圣上许可便私自派人围抄了许鸣珂的府邸。”
刘荣光沉吟了一会,皱眉道:“此事我也有耳闻,不过当时皇上将弹劾的他奏折全都压了下来。”
“大人,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理由吗?”
刘荣光看了温则谦一眼,仍有些迟疑道:“皇上对陆寂信任有加,仅凭借这个恐怕还不够。”
第95章 第 95 章 愠怒
温则谦似笑非笑, 如墨玉般的眸中泛着森冷的幽光,“皇上想要平息这场风波,唯有处置陆寂, 更何况大人焉知皇上就不曾忌惮宣宁侯府?”
刘荣光闻言眸色沉了沉, 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朝中各方势力,此长彼消,此消彼长, 方可长久。而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绝非是甘愿受胁迫掣肘之人。
这个人可以是他,当然也可能会是陆寂!
“此举倒是可以一试深浅。”
说罢, 刘荣光顿了顿, 又笑道:“则谦对陆寂还当真是恨之入啊?”
温则谦不置可否, 垂眸看向棋盘上厮杀的棋子, 幽幽道:“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好好好!”
刘荣光抚须大笑起来,“好一个匹夫之怒!本官果真没有看错人, 此次若能顺利除掉陆寂,本官定不会亏待于你。”
温则谦忙起身行了个大礼, “多谢大人。”
庭院之中,千树万树梨花开。雪不知何时停了, 云散月明,皎洁的素辉披洒下来似是碎银铺了满地。
温则谦从房中出来已经是深夜,脚踩在厚重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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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姿挺拔如松, 每走一步便会在雪地上清晰的留下一个脚印。
刘荣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白子扔回在棋篓当中,淡淡道:“出来吧。”
不多时,旁边的帷幔一阵抖动, 从后面绕出一个人来。
张荐抬手作揖,起身后自顾自的坐在了温则谦刚才坐的位置上,也朝窗外看去。他此次从溧洲回京述职,到此已有半月。
“你觉得此人如何?”
张荐知道他想问什么,一笑,道:“老师放心,此人绝对可靠,学生亲眼见他因陆寂抢婚而变得不人不鬼。在得知姜氏是因为想要保全他而被迫委身后,更是对陆寂恨之入骨!”
刘荣光抿了口茶,“那今日的赏梅宴可有异常?”
“并无异常,学生一直派人在旁边盯着。”
刘荣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也算不枉费他特意去信给寿安郡王设下此局,“那就好,如今燕祯对我们已起杀心,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张荐一顿,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迟疑道:“老师的意思是”
刘荣光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语气阴厉森寒,“他实在太不听话了,你觉得皇上若突发急症,谁可担此重任?”
张荐心口猛然一跳,额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喉头攒动,咽了口唾沫道:“先皇育有四子,除当今圣上外,还有康王、定王、景王。定王向来与皇上交好,康王早逝,而景王左腿先天有疾。不过景王膝下有一子,现有五岁。皇上无后,若有意外自是要过嗣的。”
他的话点到为止,刘荣光却大喜过望,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外出历练一番,你果然长进了不少。”
张荐也笑了起来,“多亏老师细心栽培。”
不觉间,打更的梆子声响过三遍。寒鸦栖枝,冷浸一天星。
与此同时,宣宁侯府的外书房内。陆寂坐于黄花梨翘头案前,将刚写好的密函放于一旁晾干墨迹。
火盆里的银骨炭发出噼啪的声响,他半靠在椅背上,解下腰间悬挂的香囊。
细长的手指轻抚过上面的柳叶络,面上无甚表情,可清俊好看的眉宇间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看到这个柳叶络,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白天的场景。
温则谦与她并肩立于红梅树下,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胡太医曾说姜予微的病并未痊愈,随时都可能会复发。特别是这段时日,需要再三谨慎。
可是一想到太和楼与今日的事,就如同一根刺般横在他的心头,怎么都无法释怀。
温则谦于她而言当真就如此重要吗?
苦思良久,终不得其解。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当真是不像话啊
陆寂自嘲一笑,将香囊扔到一旁,继续处理堆积的公务。
然而他才提起笔,门外忽然传来杏容的声音,“爷。”
陆寂将晾干的密函收入信封压在《策论》之下,头也不抬的道:“进来。”
话音落下,杏容推门而入。只见他身穿松绿色暗纹道袍,长发半束坐于灯下。眉眼疏朗,矜贵雅致,笑道:“爷,夫人见你久未回去,甚是担心,所以特派奴婢来请您早些回去休歇息。”
陆静握笔的手一顿,掀起眼帘看向她。眸色淡淡,深不见底。
自鄠洲回来后这还是姜予微头一次向他示弱,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
杏容心底立即咯噔了一下,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身前交叠的双手用力握在一起,后背绷紧,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爷?”
陆寂眉头沉了沉,还是收回了视线,道:“让她不必等我。”
杏容后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但同时她也略感失望。闷声道了句“是”,然后躬身告退。
“慢着!”
陆寂忽然叫住她,若无其事的道:“还是回二月阁吧。”
杏容瞬间一喜,嘴角几乎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是!”
二月阁内,灯火煌煌。窗外新月皎如昼,疏星动寒芒。
姜予微梳洗罢,换了件宽松的藕荷色绣花长裙。青丝如绢,随意垂在腰间。冰肌绰约,如清水芙蓉,不假施朱描翠。
她面前仍摆着那本《伤寒杂病论》,背了两首方子后心情浮躁,怎么都静不下来。
挣扎了许久,无论怎么强迫自己也还是无法再看进去。她叹了口气,只得抬眸看向窗外的雪地出神。
山樱树下霰雪随风飘零,好似春絮一般。
看了一会儿,忽见杏容提着一盏琉璃灯引陆寂进来。她顿了顿,视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白日发生的事情犹在眼前,屋内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两人相视,谁也没有开口。
沉默半晌,姜予微轻咬樱唇,主动打破了僵局,细声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会歇在书房。”
陆寂道:“不是你让人请我回来的吗?”
“我?”
姜予微挑眉,颇为不解,她何时让人去请?
刚想询问清楚,可当看到陆寂身后的杏容缩起脖子不敢看人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在说什么。
更漏迢递,锦屏春暖,屋内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陆寂见她脸色略显苍白,上前将半开的明瓦窗关好。然后坐在一旁,将她发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捂热,道:“明知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还开着窗?”
姜予微垂头,讪讪道:“冷风能让我的头脑清醒一些。”
陆寂握紧了她的手,没有接话,四周又陷入到一片诡异的沉默当中。
虽然两人此前算不上什么举案齐眉,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相顾无言。
姜予微一直在想赏梅宴上的事,沉不住气道:“则谦哥哥为人正直,绝不会是屈炎附势之辈,今日的事定还有什么隐情?”
陆寂盯着她微蹙的眉头以及眼底如何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担忧,嘴唇紧抿,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你就如此相信他?”
“我和他自小一块长大”
这句话他已经听过一遍,如今再听还是觉得胸口闷痛,仿佛是在提醒他输在何处,又是输的怎样的彻底!
“够了,不要再说了!”
姜予微怔住,剩下的话堵在了喉间。见他神色不虞默默的又咽了回去,黯然不语。
陆寂松开她的手,起身来到了床边躺下,兀自生着闷气。
她本就不擅长吵架,眼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夜色已深,月移东墙,姜予微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后,熄了面前的灯也往床边走去。
掀开秋香色帷帐,只见陆寂躺在外侧,双目紧闭,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熟睡。
姜予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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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眉头思索了一下,这可还真是她没有料想到的意外。
以往都是她先睡,然后陆寂再躺在外侧。而且他起的很早,不会出现这种的情况。现在她要怎么才能爬上去呢?
把陆寂喊起来让她进去多半是不合适的,那就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的。
想着,姜予微脱去锦鞋刚踩在床脚边。不料陆寂忽然睁开眼坐了起来,吓得她三魂去掉七魄。
一只有力的大手圈住她的纤腰往床上带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陆寂圈在怀中,身上盖着同一床莲青色暗纹蜀锦被,抬眸就可看到陆寂滚动的喉结以及精致分明的下颌线。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陆寂沉闷沙哑又有些委屈的声音,“快睡!”
他的怀中很是温暖,只片刻就驱散了姜予微身上的寒意。
她动了动,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但此举立即引来了陆寂的不满。陆寂双手缩紧,下巴非要抵在她的额头上才肯作罢。
姜予微无奈,只好靠在他的颈窝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惯有的檀香,渐渐睡沉了过去。
第96章 第 96 章 放手
将将入冬, 一场毫不起眼的风寒席卷朝堂。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相继病倒,家家户户药气冲天,站在大街上都可以闻到那泛着苦的气味。
最开始告假的礼部郎中已足有二十日不曾早朝, 胡太医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子, 愣是不见半点成效。
皇上派御前总管太监亲去探望,见那黎郎中病得都下不了床。三省六部乱成一团,剩下那些没病的也是怨声载道。
然而就在此焦头烂额之际, 御史大夫一纸奏折成帝御前,状告锦衣卫副指挥陆寂在兼任两府巡盐御史期间,肆意妄为, 目无法纪。未曾上报便私自下旨抄家, 胆大泼天, 不严惩不足以肃纲纪。
皇上闻言震怒, 斥责了陆寂。但念在其破获私盐案有功,功过相抵,故而只罚他闭门自省十日。
自那之后, 一夜之间,那些官员的病竟都奇迹般的好了。
金蝉同姜予微说起此事时, 从鼻腔里重重的“哼”了声,骂道:“都是些没骨头的狗腿子。”
此话虽难听, 但道理却不糙,杏容在旁边听着也狠狠咒骂了两句。
姜予微却陷入了沉思,闭门自省可谓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但刘荣光竟也肯买账。这样的老狐狸有那么好糊弄吗?
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恐怕还有后招在等着。
果不其然,过了三日后事情急转直下。刘荣光暗中派人去岭南找到了被流放的郭大贵和赵德全两人,而且还是温则谦亲自护送的。等他们得到消息时, 人已经在京城了。
淮阳西泉庄的罪魁祸首是刘怀青兄弟,但陆寂的手段也谈不上干净。郭楠之死,他更是帮凶!所以郭大贵完全有理由理由对付他。
倘若郭大贵受到挑唆,一口咬定是陆寂在暗中策划西泉庄百姓暴乱,那罪名就大了。刘荣光在趁机插手,陆寂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一时间,宣宁侯府内人心惶惶。
晨起开门雪满庭,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早膳是芙蓉莲子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姜予微坐在红木如意纹方桌前看着旁边空着位置,眼帘垂了下来。
昨晚陆寂一夜未归,说是歇在了书房。
自从同洲客舍被抓回去的那晚后,他哪怕是再气,晚上一定是要搂着自己睡的。眼下突然不回,倒是让姜予微还有些不习惯。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爱恨情仇无论什么,都会被时间慢慢抹淡。留下的只有内心深处最难解的执念,指引人不断前行。
草草用了几口后,她换上雪屐往书房而去。
今日当值的人是桑虎,见她过来抱拳一礼,然后便避之一旁。姜予微薇让杏容和金蝉也在门外候着,自己则推门而入。
甫一进去,她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用帕子掩住口鼻。
盆中炭火半死不活,屋内清寒,与外头相差无几。天光照射进来,凄凄冷冷,连同乌沉木的书架都显得格外厚重。
她一路来到里间,只见陆寂以手抵额,正倚靠在罗汉榻上,面前的炕桌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眼神迷离,衣襟散开,露出性感的喉结。莲蕊莹波,醉玉颓山,艳丽惊人。
姜予微微怔,心道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借酒浇愁的一天?不过陆寂当真是个美男子,哪怕是这副模样也丝毫不减周身气度,反而别有韵味。
陆寂听到动静,侧首望来。见到是他,笑道:“你怎么来了?”
姜予微抿了抿唇,提起裙摆坐在了他对面,道:“这几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你现在有何打算?”
陆寂一顿,定定的看着她。唇边牵起一抹浅笑,涳濛潋滟,“你在担心我?”
姜予微眸色一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对于陆寂,她心里自然是恨的,恨他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强纳自己为妾。
但此时却也能理解他的处境和艰难,总觉得他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想着,她道:“郭大贵是忠勇之人,当初他便已经猜到西泉庄另有隐情。但他并未迁怒于你,所以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帮刘荣光。”
陆寂扯了扯嘴角,轻叹道:“卿卿,人心叵测,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吗?人都是会变的。”
姜予微柳眉微蹙,狐疑不解地盯着他。盯了半晌后才肯定道:“你和以前全不同了。”
陆寂失笑,“哪里不同?”
“事情尚未有定论,郭大贵也才到京城,你怎知刘荣光一定会成功?以前的你不会像这般未战而先怯,实在有损你副指挥使的风范!”
陆寂挑眉,从喉间溢出一抹轻笑,道:“原来在卿卿心中我竟有如此高的评价,陆某此生足矣。”
姜予微白了他一眼,“你少贫嘴,我是认真的。”
陆寂见她确实没有说笑之态,这才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迟迟不敢动刘荣光?”
她没有细想,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然而陆寂却道:“卿卿可是觉得皇上忌惮他文官之首的地位?”
这话把姜予微问得一愣,她皱起眉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陆寂笑了笑,道:“皇上之所以不动刘家而是因为他手上没有兵权。”
“没有兵权?”
陆寂点头,和她分析起来:“皇后虽然出自郑国公府,但她父亲统领的三十万西北军一直驻守在边境。山高路远,一旦京城发生什么,想要勤王救驾也来不及。而驻守在京城附近的除了天子亲军的十二卫外,还有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
神机营由定王掌管,装备最为精良,但人数不多。而实力雄厚的五军营和三千营却是在刘荣光的掌控之下,十二卫加上神机营,兵力也尚不足五军营,实在相差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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