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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看见
纪惗余怒未消, 仅是后退一步,定神看她。
“真的是你?”
“嗯。”邓惑帮他理正衣领,轻松道:“明天就要回法国了, 今天过来接你, 我们一起去上班。”
纪惗不自觉地深呼吸。
她确实是过来接他上班。
同时也是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 再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去。
他知道她讨厌长途旅行, 等同于要忍受空洞又漫长的禁锢。
他还知道……她好像在说爱他。
“明天中午还来得及和老前辈吃饭,”纪惗快速地说:“我去安排?”
“……?”邓惑哭笑不得:“不至于, 今天只陪你,明天也只陪你。”
纪惗反而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局促地点头, 和她一起往庭院深处走去。
像是找不到使用说明一样,他走路都有些错乱,像是被泼了一身宠爱,在无法回馈的情况下变得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做?
买昂贵的礼物表达感谢?策划浪漫难忘的一夜?
邓惑仅走了两步,已经能嗅出来。
她的丈夫在手足无措。
她示意管家先拎箱子过去,把纪惗拉到旁边的金银花藤秋千下。
清幽香气里, 纪惗有点窘迫地在荡秋千,她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抱臂。
纪惗像被惩罚那样, 略显无助地看着她。
邓惑慢悠悠道:“很难看到你有这一面。”
纯法语的超长台词也好, 厉声警告犯浑的投资方也好。
这男人大部分时候都四平八稳,在外人面前俨然是成熟人夫。
“我不适应。”纪惗直说了。
“之前像在什么苦情隐忍的角色里呆太久了。”
他索性把心底的不安全都说了出来。
“你忽然降落在我身边,笑着哄我, 还给我带礼物,我觉得像做梦。”
“这样不好吗?”
“特别好,”他怔怔看她:“但是, 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不用立刻去安排你和前辈的见面,不用今晚想办法补偿你感谢你,只需要接受你出现在我面前?”
秋千本在摇晃着,下一刻,他被按住双肩。
金发美人垂首看他,红瞳宛如沾着露水的宝石。
“纪惗,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和你的爱,不是代币兑换物。”
“我只是有一瞬间感觉到很爱你,所以飞了八千公里,过来接你上班。”
“不是你做对了多少事,送对了多少个礼物,我就会爱你更多。”
“而是在我察觉到你的存在,以及你的真心以后,爱就会无限滋长。”
纪惗伸出双手,深呼吸着拥吻他的月亮。
“欢迎回家。”
邓惑做事很有节奏。
她不乐意,任何人追她都只能撞上一个休止符。
送礼物没用,承诺挑逗也都没用。
她现在很乐意,所以直接吩咐助理收拾东西搬家。
在纪惗回来之前,她公寓里的一半常用品就都被搬了过来,陆续放进他们的主卧,以及分散各处的客厅书房里。
“不是我单方面搬过来,”新晋女主人转着记号笔道:“你以后也要搬一半东西去我家。”
“放假休息就来这边,录节目谈生意就住我之前在二环买的那套。”
说到这里,邓惑想起来什么,从机车外套的侧兜里捞出钥匙。
“喏,我家钥匙,以后也是你家了。”
纪惗把钥匙握在手心,扭头看管家。
管家心领神会。
“夫人真宠您啊!钥匙都送给您了!”
邓惑笑骂一句幼稚不幼稚,但是也很受用。
她这趟回来确实仓促,搬家也大部分是助理们代为定夺。
纪惗去东院跟母亲谈事的空荡,邓惑把常用的琴谱拿去了琴房,撸狗似得摸了摸那套北二环学区房。
小吕刚好抱着毛绒金鱼过来,说是潘阿姨特意拿给她的。
“也对,”邓惑接过金鱼道:“严格来说,这个也算订婚礼物?”
她把羊驼绒的柔软金鱼捏了又捏,觉得手感确实很好。
临时想起和闺蜜的聊天,邓惑双指一掐,去探金鱼的肚子。
好像真有什么。
“小吕,你先回公司,帮我把那几份剧本拿过来,明天航班上我抽空看了。”
“好嘞,回见!”
邓惑关好琴房的门,调亮灯光,重新开始研究金鱼里藏了什么。
那时候,她还在逃难般请求他一起契约结婚。
她尽可能地许诺着自己可以带来的利益好处,只希望借他的庇护躲一躲雨。
他藏着真心等了又等,仅是笑着应下。
圆滚滚的金鱼不太好掐,似有若无地能摸到什么,触感不太真切。
邓惑皱着眉,对着光把公仔翻过来,许久才在侧边找到隐蔽的内缝。
解开内缝,打开隐蔽的拉链,她把纤细的手指往金鱼肚子更深处摸去,很快碰到平滑的边缘。
是信。
牛皮纸的触感,好像还能摸到字迹。
邓惑气息微顿,一个用力把信封取了出来。
好啊,纪惗,藏这么深?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嗯?
毛绒金鱼惨兮兮地被剖开鱼肚,棉花都露出来许多。
邓惑瞧它无辜又可怜,还是安抚性地把棉花都塞了回去,抚平拉好以后再去拆信。
纸张很薄,字迹萧散俊逸,口吻从容。
「嗨,惑惑:
我是纪惗。
当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在八宝山公墓了。」
邓惑:“……”
她对象纯是维生素吃多了。
早些时候,宸姐一度阴谋论过,纪惗是不是想靠这种战术追她。
如果真是那样,才真是低智又有病,她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后来他两结婚以后,邓惑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结论,纪惗真会在打针生病这种小事上认真抽风。
也是,拥有太多家世才华和美貌,总得在别的地方代偿一下。
「我总觉得一辈子很长,每一年每一天都很长。
长到可以放纵享受,挥霍无度,等老了再去考虑还有什么没有做。
直到这次住院手术,我清晰感知到时日无多,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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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当头棒喝。
如果人生最后还剩三年,不顾一切也要去做的事,还有什么?
我以前会觉得,我会拼命挑个好剧本,很戏剧地完成自己的告别之作。
也可能去看至今没有踏足的风景,拼命珍藏和家人最后共处的每一秒。
可在察觉到自己消解的生命时,后悔的好像只有一件事。
我从未认真热烈地与你相爱。
直到收下这只玩偶时,你恐怕都还不了解我。
我曾在很多个瞬间,与你擦肩而过。
高三的阶梯教室,大一的表演课。
人声喧闹的篮球馆,电视台的化妆间。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时间会让困扰变成习惯,迷恋也一样。
我亲眼看见你在步履坚定地往更高处走,也被鼓舞着大步往前跑。
拿到视帝的那一天,我很想请你喝一杯酒。
然后笑着说,嗨,现在可以追你了吗。
那天你在拍夜戏,我连夜坐最早一班飞机过去探班,你以为我是来见别的朋友。
有几分钟里,我和你近在咫尺。
你望着我笑了笑,很快被对手戏演员叫走,没再回来。
我以为我会这样识趣地永远等下去,直到住院手术的那一天。
很抱歉,我擅自爱你到现在。
像是自说自话,像在演什么自我欺骗的独角戏。
我也许在别的事情上清醒冷静,
一看到你,反而变得笨拙又糊涂。
我会反复默念你的名字,念到心口发烫。
邓惑,邓惑。
好喜欢你。
求婚那天,看你一头雾水的样子,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但我的心里仍在渴求着,侥幸着想,如果,如果可以呢。
如果,我是那个可以让你借势离开泥沼的人呢。
哪怕你并不爱我。
哪怕你也从未看见过我。
如果,我们真的会相爱呢。
这封信,像什么绝症病人最后的空洞幻想。
泰戈尔在诗里写,你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空。
月亮小姐,如果我最后孤单死去,你也仍会一无所知地皎洁明亮。
是我贪求无度,想要亲吻你的光。
只望见谅。
纪惗。2024年9月25日。」
邓惑双手握着那封信,抵着墙只觉得缺氧。
她有几秒钟找不到自己的呼吸,所有情绪冲撞翻搅在胸口,堵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像是世界都静音了许久,她意识回笼时,勉强能听见纪惗在敲门。
“你还好吗?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她的笨蛋丈夫很不放心:“惑惑?我进来了?”
门被骤然打开,纪惗看见她时猛然一怔。
“怎么在哭?发生什么事了?”
邓惑告状一样把信怼到他面前:“你写的信!”
纪惗试图把信拿走:“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事儿!”
“不许拿。”她凶巴巴道:“你想毁灭证据吗?”
纪惗凑过去亲她的脸,她的额头,她的泪痕。
“不哭了,我给你拿热毛巾擦脸。”他低声说:“怪我……净写些乱七八糟的。”
邓惑一边哭一边瞪他:“你现在其实开心坏了是吧?”
纪惗没忍住笑,红着眼睛吻她。
她每次流眼泪的时候,他都会被一并触动,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爱你,”她抓紧他的肩侧,声音发颤:“你这个疯子。”
“我也爱你,”他轻声说:“还好,你看见我了。”
第52章 第 52 章 此刻
北京飞里昂的全程航线里, 阿土都在默默忍受老板散发的粉红泡泡。
那位爷大概还记得要保留丈夫的从容与内敛,在妻子面前一直很克制。
然后趁各种不经意的时间里,冲着助理疯狂炫耀。
“原来被老婆接上班感觉这么好?”
阿土职业性捧哏:“哪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 老板, 惑姐是真对您用心。”
纪惗抿了口香槟, 瞧着并没有笑, 平淡地嗯了一声。
反手就在工作群里发了合计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
五分钟后,阿土所在的同事小群里爆发出欢呼声。
[好开心, 我刚才抢了九十多哈哈哈哈!]
[土哥我今年想换手机你懂我意思吧!!]
[要我说老板的恋爱脑根本不用治!他维持这个状态就特别好!]
“以前感觉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真漫长。”纪惗翻着大群的消息,恍然不觉旁边的小动静。
阿土流畅道:“毕竟您以前都是一个人。”
“惑姐肯一个人坐十几个小时来, 又陪您一起回去,一般人真做不到。”
纪惗一时走神,问:“你说,她喜欢我什么?”
阿土愣住,临时有点答不上来。
邓惑敷好面膜回来,随口道:“在聊什么?”
纪惗只是笑笑。
“还早,再睡一会儿?”
阿土忽然福至心灵, 说:“姐,老板刚才悄悄问我——”
邓惑:“嗯?”
纪惗像小学生一样强咳一声,意欲打断话题。
阿土:“他好奇你喜欢他什么!”
纪惗:“……”
邓惑用指尖抚平面膜边缘, 认真回答道:“刚开始, 肯定会被阿惗外在的很多东西吸引。”
“我是很慕强的人,从大一入学的时候,他就是离我最近, 也是最远的行业标杆。”
她说到这里,还觉得好笑。
“不过好多年过去了,能有他这样成绩的还是没有几个。”
纪惗侧眸看她, 说:“你一直也很强。”
如果性别相同,他和她会在同一个赛道上杀得头破血流。
纪惗一直看得很清楚。
如今乍看是流量时代的全面到来,但观众收视率已经反扑过好几次资本的赌注。
唯有她,邓惑,这些年能兼顾两端。
她的容貌气质,可以轻松撑起流量大花的底气。
她的韧劲势力,又可以实至名归地夺下数个奖项。
哪怕诋毁与赞美均是层出不穷。
哪怕无数人都在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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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其实是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邓惑点开手机,给他看自己的壁纸。
她拍下了一个瞬间。
黄昏垂落时,纪惗立在暮色里,沉默着轻抚白孔雀。
“你在很多时候,既是尖锐的,又是柔软的。”
“像是攻击性很强,又好像肯把弱点全暴露出来。”
邓惑看着那张照片,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指腹无意识地抚过他的剪影。
他清晰地看在眼里。
“我见过你最锋芒必露的样子,也见过你最无助的样子。”
邓惑瞥见阿土早就悄悄撤了,才笑着眨了下眼。
“而且都很好吃,我很喜欢。”
纪惗呼吸微停,俯身轻吻她的发侧。
“都留给你,”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只留给你。”
阿土端着水果杯溜到小吧台旁边,瞧见其他助理在拜托空姐做鸡尾酒。
“你怎么过来了!”有人直拍大腿:“多拍下老板马屁啊!难得他今天心情好!”
阿土俨然深藏功与名:“等着。”
十五分钟后,纪惗直接给他转了一千八。
老板:拿去发红包,我没空。
阿土:好嘞
九个红包空降群里,同事们抢到手酸。
小美: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土:今天是老板陷入爱河的日子-
鸭鸭:老板他不是天天都在陷入爱河吗???
小美:嘘!别提醒他!
重回里昂,电影的拍摄工作继续快速恢复节奏。
前一分钟里,大家还只是穿着戏服的现代人,在端着咖啡玩手机说笑。
后一分钟里,在‘Action’响起的那一刻,氛围便会在眼神、脚步、呼吸里被无声塑造。
剧本里写着三对异国人的家国之梦。
哪怕文化底蕴截然不同,哪怕内心追求的事物全然相反。
有人想学成报国,有人只想逃离征兵。
有人还在追逐着理想,有人大笑着把红酒淋在头上,只想追逐每一晚的狂欢。
但相同的是,大轰炸来临之际,法国沦陷之时,同一时间里必然降临的恐惧与希冀。
每个角色曾是如此的相同,又在命运轨迹交错的那一刻,像都是一模一样的人。
邓惑的角色,在恍然里踏入空旷街道与琵琶的旧梦。
纪惗的角色则是在香颂声里,任火焰吞噬掉纷飞的家书诗页。
想要把画面拍得震撼又真实,便需要镜头在刁钻的位置里捕捉到最好的效果。
诗页如何像飞鸟一样扑棱翻飞,琵琶如何与教堂相映在同一片水影里。
导演一边拍一边试,他们便一次一次地再拍再练。
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的演员凑过来看。
其他两组的演员看得入神,得到许可后用手机拍摄邓惑弹琵琶的样子,看得叹服又迷恋。
她身上既流溢着西式的妩媚明朗,又兼顾着东方的深沉柔美。
仅是远远看着,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像是会不自觉地贪求更多。
有演员不死心地打听:“她结婚了?真结婚了?”
宸姐耸耸肩:“来晚了,哥们儿。”
几段拍完,埃导大笑着宣布收工。
“比我想得还要更快,成片效果非常好!”
邓惑还未脱掉戏服,有些忐忑地看向纪惗。
后者抱着给老婆新买的一大束郁金香,认真鼓励道:“有想法就跟导演说,我也很喜欢那个点子。”
邓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
“Hester,有什么事吗?”埃导笑着和她握手,“一想到快要和你们告别了,我感觉真有些舍不得。”
“导演,我想了很久,想建议您加个情节。”
邓惑很久没有这样频繁地说英语,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有力。
她把三组剧本都看了无数次,甚至因此能记住别组的很多台词。
这个电影里,有宏大,有渺小,有爱情,有亲情。
但还是缺了一点点东西。
“食物?”埃导明显有了兴趣:“请继续说,我在听。”
“中文里,有个词语叫‘烟火气’。我想,战乱里,食物是最可以串联起每个人命运的线索。”
邓惑把草稿本递给他看,上面甚至有她画好的十几幕分镜。
战争年代里,人们在竭力求生,不断设法获取着水和食物。
高官名流们依旧能参与醉生梦死的晚宴,享用着美酒与甜品。
战壕里的护士匆匆咽下干面包,防空洞的留学生们苦笑着铁锅里的疙瘩汤取暖。
食物在被交换,被传递,作为怜悯或爱意被不断表达。
虽然前面的镜头里也出现过一些食物,但还不够被凝结成一条线索。
邓惑直接画出了对应的转场画面,将她的想法清晰表达出来。
酒杯和餐盘仿佛是上帝的眼睛,见证着三对角色的迥异命运。
埃导看到最后,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Hester,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点,谢谢你把它带给我。”
“你这么年轻,能想到这么有灵魂的创意,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高的路要走。我祝福你。”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片场的人快要散完了,才终于笑着告别。
邓惑走回去时,看见纪惗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抱着大束的郁金香,身上披了条小毯子。
纪惗总是这样。
虽然有保姆车,也可以回酒店等她。
可他总觉得他错过了她好多年,每一刻如果能呆得更近一些,都是某种变相的弥补。
他有种幼稚的固执。
邓惑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
纪惗蓦地睁开眼,拉着她又亲一下,精神起来。
“还来得及,我们走。”
“有安排吗?现在?”
“嗯,现在!”
他们没有坐上保姆车,而是找朋友借了一辆跑车。
沿路都是陌生的风景,似乎是从取景地再一次开向了索恩河畔。
有高中生背着包在路边吃冰淇淋,也有韩国旅游团在观光拍照。
法国古城依旧繁华如油画一般,从路灯到橱窗都绽放着静谧的美。
邓惑一时间猜不出他要做什么。
“我先说好,”她小声说:“我虽然在学法语,现在去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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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可能还有点勉强。”
纪惗忍着笑意说:“不是去约会。”
邓惑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
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忍不住靠得更近一些。
超跑停在教堂前,有华人神父等在不远处,像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邓惑诧异抬眸,看向教堂上的六棱花窗,以及哥特式的尖顶。
他们此刻就在里昂圣让首席大教堂前。
这座教堂起建于公元1180年,曾见证过亨利四世与玛丽·德·美第奇的婚典。
他停好车,许久后才开口。
“我想再次向你求婚。”
“从一开始,我就想正式一些,再认真一点。”
“惑惑,其实……我从未想过和你假戏真做。”
“实在没法演,”纪惗揉起脸,无奈得直笑:“一直都是真的。”
邓惑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牵起他,两人向教堂快步走去。
第53章 第 53 章 综艺
自弦乐声响起以后, 邓惑就变得有些茫然。
她已经拍过很多电影了,甚至连结婚都已经结过一次。
可是这次不一样。
她是真的,他是真的, 所以每一秒钟都变得滚烫。
神父在说着漫长的祝祷, 纪惗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她一个人。
邓惑反而有些思绪分散, 像在做不真实的白日梦。
我要结婚了。
她有些茫然地想。
我居然在和他相爱。
而且好像……已经很久了。
像是刚开始, 又像是从未结束过。
整个仪式持续了接近二十分钟,台下仅坐着几个相熟的朋友。
可是直到离开教堂时, 邓惑甚至不记得捧花是什么颜色。
她只记得,自己下意识想要记住每一个细节, 但又好像灵魂一直漂浮着。
神父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生死与共时,她好像还在和他用目光接吻。
也正因如此,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告别亲友,再度回到跑车上时,车速变得很快。
晚风把金发吹得飞扬摇晃,邓惑回过神,发觉自己在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
她向他求婚的那一天, 仅仅是例行公事。
“现在……”她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发觉纪惗在飙车。
跑车像是终于解开了全部禁忌,逆着黄昏的旷野疾驰而去。
再看纪惗, 他仍是沉定平静的模样。
邓惑反而有些不确定。
也许他们要赶去下一个地方, 还有别的安排。
“我们现在去……?”
他终于看向她,温和地说出她预想的那两个字。
她忍俊不禁。
往往在这种时候,纪惗骨子里深埋的一面才会尽数暴露。
凌厉强势, 还带着不容反抗的控制感。
她甘之如饴。
新婚夜过后,拍摄进度进入最后的尾声。
法国人虽然大多数时候做事拖延,天打雷劈也不会耽误喝下午茶, 但邓惑的设想一经采纳,很快就被搬上了日程。
煮成烂糊的野菜饺子,沾着炉灰和蓝莓酱的黑面包,还有权贵们仅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的樱桃布丁,一样一样被镜头赋予含义。
新增镜头里台词很少,仅是生活化捕捉有关食物的片段。
由音乐、剪辑、共通的情绪和命运,把故事串联在一起。
亚裔组杀青的最后一幕戏,拍摄在火车站前。
纪惗所饰演的角色下定决心,取得毕业证后提前动身回国效力。
他要从里昂坐火车去马赛,在那里坐漫长的海船回到故乡。
火车站里喧嚣吵闹,有德国士兵粗鲁地维持着秩序。
他们是并不受欢迎的华裔,也是割裂的战事里突兀的外乡人。
台词终于从英法混杂变回了纯中文。
在她送别的那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同胞之情。
也许还混杂了许多其他的情愫,但已经来不及分别了。
经此一边,宿命两方。
“把我的信带回去——”
许多留学生也来送别。
“告诉我爸妈,我在这边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哥!哥,以后去了上海,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人群拥挤在车窗前,哪怕火车迟缓地发动起来,开始往前方走去,也悉数都跟了过去,始终不舍。
按原剧情,邓惑要把自己的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与他就此告别。
她按既定动线挤开人群,终于奔到他的面前。
两人刹那对视,她泪水盈眶,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
生生死死,别离流亡,还有未知的学业前程,似乎什么都无法再说。
她解下围巾,紧紧围上他的脖颈。
“再见,再见了……”
他呼吸停顿,骤然去吻她的脸。
这并非剧本里的设计。
几个副导演愣了一下,本能去看埃导的反应。
后者用力点头:“好,是这种冲动感,非常好!”
她一瞬愣住,他也随之愣住。
火车越来越快,他们即将相隔大洋彼岸。
她竭力跑起来,与他十指紧握,两人再次接吻。
然后在力竭后骤然松开。
他们的距离不断拉远,直至连火车的长烟都消散殆尽。
这一个镜头拍完,邓惑保持了一会儿情绪,不确定他们搞砸了没有。
埃导有点意犹未尽:“你们不来个法式?”
邓惑:“我们比较含蓄。”
真就拍完了。
又是练琵琶,又是学法语,每天在厚厚外文剧本里焦头烂额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收行李离开时,剧组还在拍拉丁美裔的戏份。
邓惑和纪惗给几位导演制片人都写了感谢卡片,并且附赠了成套的礼物——小皮箱装的玉泥杯礼盒,以及武夷山的好茶。
再回国,已经是2025年的秋天了。
夫妻综艺《从你开始》即将开拍,环节流程都已经陆续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一部分是棚拍,一部分是跟拍。
既要在游戏环节里表现两个人的关系状态,也要向观众们反应他们的真实生活。
准备录节目之前,邓惑还在挑剧本,和公司确认2026年的工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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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
有关《Eternité》的消息陆续被放出,不过这饼太大,大粉都不太敢认。
埃德斯狄朗属于奥斯卡级别的大导演了,明年这片子要是真播出来……得有多爆啊。
业内投资方早就打听了不少实锤消息,一个个想抢在明年的黄金节点同步播出他们的作品。
万一赌对了,邓惑纪惗明年的身价都得水涨船高,流量饭就得提前押宝!
“你不挑剧本吗。”邓惑揉了揉鼻梁,把手边的三本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纪惗仅是看了一眼,摇一摇头。
“明年休息为主。”
邓惑笑道:“怎么了,想备孕?”
纪惗脸颊有点红,默默把头偏到一边。
“等我身体好了以后再说。”
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想挑开了说。
“其实你一直很健康,不是吗。”邓惑说:“怎么一生病就紧张成这样,小时候有心理阴影?”
纪惗闷了一会儿,小声说:“好丢脸。”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怎么会。”
“你的肠胃今年一直有好好保养,医生给的药也都在按时吃,胃病后来还犯过吗。”
“好多了。”纪惗停顿片刻,说:“有时候会疼,可能是拍戏太紧张了。”
他把她的剧本理顺摆好,坐得更近了一些。
邓惑:“……你怎么又露出惨兮兮的表情。”
纪惗憋了半天,说:“下个月要去体检,你能陪我吗。”
邓惑笑起来:“哈,胆小鬼!”
纪惗:“呜呜。”
转眼就到了综艺开录的日子。
邓惑录过挺多综艺,不过大部分都是游戏互动,不会带这么多的情感性质。
她不太习惯在镜头前过多的剖析自己,还要把情感完全流露出来。
但一想到某位新晋丈夫的狗狗眼,邓惑默然叹气。
罢了,好好录,有什么豁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