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吵了,别踹了,为什么他们不知道把你嘴堵上呢?”他深呼一口气,“要不是想看看你这个倒霉样,我才不来这么一趟,服了你了。”
温之皎哽咽起来,“我不要跟牛打架。”
顾也冷笑道:“你踹车座这力道,牛打不过你。”
车彻底驶离原本的山头,开到另一座山的桥上,她的冷从背后一路扎到头皮上,也是这时,她望见桥下的断崖处,正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江水。
……顾也不可能放过她的,他绝对不存在开玩笑的成分!他真的想自己彻底滚出A市没有翻身可能!
她耳边有了一道尖锐的鸣叫声,危机意识全面点燃,她望向了顾也。顾也也正好看向后视镜,很快,他看见温之皎那双红通通的,尤为可怜的眼睛里,瞳孔扩散了下。在灯光照射下,愈发显出些亮晶晶,可并无什么感情,以至于连她那张脸都显出了些像迷惑,又像是困惑的样子。
顾也的指节痉挛了下,他有些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狩猎时的场景。在猎场被豢养的动物们,从无天敌,活在乌托邦的世界里,以至于被枪管对准时,仍是困惑。
多么有意思。
他想。
而此刻,温之皎在心里默念了起来。
【快对我使用[狂攻体验卡]吧!】
【已生效,生效时间:五分钟】
在系统声响起的一瞬,温之皎一用力挣开了绳索,直接扑过去抓顾也的方向盘。顾也惊愕起来,努力强夺着方向盘的控制权,“你发什么疯,你不怕死我还怕!”
顾也用力扯方向盘,可车子却已经开始回旋飘逸,失衡至极。他明明用力攥住了温之皎的手腕,这个疯女人也不知道突然哪里的力量,一个肘击硬生生将他击得闷哼一声。
“你冷静一点,大不了再商量嘛,真的会死人的。”
顾也一面抢着方向盘,一面用力推温之皎,试图跟她商量。温之皎仍然用力挤在他身上,扯着方向盘,哭得我见犹怜,劲儿是一点没松。她的头发不断打在他脸上,有几缕抽中他的眼睛,他眯了一下眼,有点崩溃道:“你不要命了?!”
他说完,却见温之皎红通通地眼睛凝着他,却笑了声,“对啊,你多值钱啊,当然值得我用一条命陪你玩。”
顾也瞳孔扩散,手一时间松弛了力量,车子彻底打滑撞上栏杆。下一秒,栏杆破碎,车子骤然摔落水,极其一阵巨大的浪花。
车内的两人在这样高的距离里落下,被震动得一瞬意识消弭,安全气囊骤然弹出,将两人挤压得愈发呼吸苦难。
温之皎用力拍打周围,想要挣扎,顾也肺腑被挤压得喉咙一阵腥。他四处摸索着安全锤,闷闷的当啷声响起,他努力往外爬,一转头,便看见温之皎还卡在气囊里,水已倒灌,几乎要淹没车座。
顾也:“……”
他转过头不想管,却又听身后传来扑腾水花的声音,还有尖叫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都是你害、害……”
温之皎声音骤然消失了,扑腾水花的声音消失了。
顾也回头,发现她已被气囊夹得晕了过去,整个人可怜巴巴地卡在椅子当中。她湿漉漉的卷发黏连在苍白的脸上与脖颈上,手也垂落了。
……算了,也是一条命。
真服了这祖宗,她怎么不干脆点死掉,还不用让他承受这种罪恶感。他很有些崩溃,一转身,硬生生将她拔出来,又努力踹开车门,努力摆脱越来越高的水位,将她捞起往外游。
温之皎被他夹在胳膊下往下坠,他用手捂住她的口鼻防止她溺水,一面又扑腾着水花往岸边的崖下游,当游到岸边时,他终于把温之皎甩在了地上,自己也彻底趴下了。
好累,好冷,好崩溃。
顾也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水,又望了眼温之皎,却发现她抱着胳膊坐了起来,冷得受不了了似的,也一阵阵咳嗽起来。
你还挺会挑时候醒。
顾也觉得这一切荒谬了,肺腑积郁着戾气,“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弱智。”
温之皎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眼泪,“现在反正不是我一个人住山里了。”
顾也:“……”
他真被这女的气笑了。
第33章
天色暗沉至极, 唯有月亮高高悬挂,山崖底下绿树成荫,在暗夜之中更显出几分影影绰绰的恐怖来。时不时, 湿润的风从水面上刮过,刮得顾也与温之皎一抖。
温之皎这会儿还在努力拧身上的水,顾也一遍脱下湿漉的外套, 一动弹, 便觉得额头与肺腑疼而森冷。他没动作几下,便再次俯身呕吐出一大片带着血沫的水。
应该是安全气囊挤压和头撞到车门导致的。
顾也估摸着身体的情况, 又觉眼前一阵眩晕,好几秒才直起身, 一转头, 便看见一旁温之皎面朝着地,踉跄着往外爬。他没好气道:“乱爬什么,真不怕死?”
温之皎吸了下鼻子, 冻得哆哆嗦嗦的, 还不忘回头瞪他,“我怕你吐我身上。”
顾也:“……”
他深呼一口气,感觉呼吸里也透着没吐干净的血味儿,他眯着眼, “温之皎,你有本事,等出去了我一定整死你。”
温之皎撑着地,慢慢起身,气不打一处来,“那你睡觉别闭眼,你今晚敢睡觉我就勒死你!”
她身上湿哒哒的, 一边说一边晃脑袋,水撒了顾也一脸。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从口袋裤袋里摸索着东西,摸索了好一会儿,摸出了眼镜和手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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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零碎的东西。
手机开不了机,不知道过阵子能不能打开。
顾也戴上眼镜后,又开始思考起来。
这座山好歹也在度假村里,被发现应该不需要太久,只是这条路是山内环路,几乎很少有车经过。最早明晚就能得救,最迟的话,恐怕还要两天。
也不一定,看江临琛那个宝贝样,发现她不在应该能更快猜到情况。
顾也又看了看剩余的零碎,打火机还能用,还有手帕,军刀,皮夹。他转头,看向温之皎,她也不知道哪来儿的牛劲儿,这会儿在甩干自己。
他道:“温之皎,你口袋里有什么?”
温之皎立刻停止甩动,警惕地凝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们最起码要在这里待上一夜,这种鬼地方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顾也用手捋了一把湿漉的黑发,露出光洁昳丽的面容,“你要不想冻死的话,就老老实实掏口袋给我看看你有什么,有用的话,我待会儿做篝火允许你烤一会儿。”
温之皎眨了眨眼,“不是你我们会这样吗?你少来命令我,你本来就该负责!”
“刚刚在水里就该让你淹死,我还少点负担。”顾也点头,“那你就待这里等死吧,我去林子里看情况了。”
温之皎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立刻道:“不行,你得带着我,是你害我倒霉的,你得负责。”
顾也有些烦躁,冷冷地看她,“我本来就没对你抱有好意,我直接把你扔这里冻死了我还省得后续再找机会折腾你呢。现在我愿意救你,愿意你管你,完全是我大发善心了并且具有法治精神。”
他深呼一口气,道:“现在,掏掏你的口袋,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我又没有说我不掏,你凶我干什么啊?就是看我好欺负才在这里吆五喝六,王八蛋!”温之皎越想越气,骂骂咧咧起来,又委屈地撇着嘴,手在衣服上摸来摸去。
“我什么时候凶你了。”顾也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我这不是在跟你打商量吗?要问也是我问你,之前不是还畏畏缩缩的,现在怎么跟泼妇一样大喊大叫了?”
温之皎瞥了他一眼,“你说谁泼妇?我之前怕你是因为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忍一忍不得罪你,现在你都要把我发卖到精神病院了,我干什么要忍着你!”
“行,我不说了,我的原罪就是我真不该来这么一趟。”顾也抬起手,面色不耐道:“大小姐,我不想跟你吵,也懒得被你拖累,滚远点。”
温之皎闻言,火越发大,抬头凝着顾也。他一身湿漉,外套挽在手臂上,衬衫黏在肌肤上,黑发垂落,唇却意外的红,尖尖的眼睛蹙着,像是水里爬出来魅惑他人的水鬼似的。
好看从容得令人火大,难道就她又冷又觉得黏糊糊又烦躁吗?
这明明是他造成的意外,还在她面前凶,还有该死的任务,她居然还要让这样的坏种情难自禁,开什么玩笑!
一想到大半夜被绑,又被吓,又掉水里又被迫跟这个人困在这里,她心里的火气彻底点燃。真的受够了。
温之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嗷”,朝着顾也冲过去,直接撞入他怀里。
顾也这会儿低着头,还在拨弄开不了机的手机,却陡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入怀里,撞得他踉跄几步咳嗽了几声。他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惊愕低头,先嗅到淡淡的玫瑰香,又发觉竟是温之皎!这疯女人!他没忍住蹙起眉头,咬牙道:“你干嘛?碰瓷——呃啊——”
他话被头部的刺痛打断,下意识顺着痛感处望去,却发现温之皎抬起手硬生生抓住了他的头发。她一边扯着,一边咬牙切齿道:“你再给我阴阳怪气试试!”
“操,松手!温之皎!你给我松开!”顾也的怒火也彻底被点燃,几乎想要攥拳挥过去。可他还没发作出来,温之皎便像是彻底发狂一样,用了更大的力道拉扯着,漂亮的眉眼里委屈至极,泪水一颗颗掉,哽咽道:“你个混蛋,不是你我才不会在这里挨冻,我好冷,还要被你凶,你就是看江远丞昏迷了才敢这样!”
“你他妈少发疯!给我松开!”顾也怒斥起来,可想动,却也只被她拽得抬不起头。他被压在她脖颈前,眼镜与脸摩擦着她的脖颈与肩,淡淡的香气与软而冷的肌肤挤得他有些难以呼吸,眼前有些发昏。温之皎偏偏也不停嘴,哭个没完,耳旁也都是她的啜泣声。
顾也用力推温之皎肩膀,她一点都不松力,只是喊着,喊得顾也头脑一阵嗡鸣。最终,他的手从她肩膀上一路摸索摸到她脸上,狠狠捂住她的嘴,“松开!你再发疯,我把你一个人扔这里你信不信?温之皎!”
温之皎像是更生气似的,又用力拽了两下,逼得他生理泪水都快流出来了,才松开手。顾也终于能直起身,连连后退,用手揉了揉头,另一只手指着温之皎,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温之皎却很有些理直气壮,抬头挺胸,昂着脸冲他手指。
顾也:“……你,疯子!”
他气得甩手往树林里走,再也不想搭理她。
顾也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温之皎在弄头发。他又走了几步,一转头,温之皎还在弄头发,距离却近了一些。
顾也气还没消,看她这样,眉眼蹙着,低吼道:“你到底又想干什么!你有完没完啊?!”他吼完,她便被他吓到了似的,不说话。他深呼一口气往前走着,她便跟着,一回头她又停住。他一时间崩溃起来,转过头看她,“……你要跟就跟着,别在这里和我玩木头人。”
温之皎这会儿才轻轻瞥他一眼,跟上了他,低声道:“你不早说。”
顾也无言,觉得自己气得体温都高了。女的好像吃准了他似的,做什么说什么都跟他顶着来。荒谬,她以为他现在不能拿她怎么样?上午还畏手畏脚,晚上就开始把他当狗?
顾也越想越烦躁,转身走向她,用手指戳她肩膀,表情阴鸷:“温之皎,我不是江家那对兄弟,会忍你的脾气给你当狗。你也知道我多讨厌你,你要想跟着我,就听话老实点,在这里我想对你做什么你叫都叫不出来,懂吗?”
温之皎拍掉他的手指,仍没有半点好气,“那你说话就少给我阴阳怪气!”
顾也看她一眼,道:“听话的第一点,不要顶嘴。”
温之皎抬起手推他肩膀,“那你快去弄点成果给我看,你起码得靠得住才值得我听话吧?”
顾也也拍开她的手,眯着眼,“第二点,不要乱动手动脚。”
他转身往树林里走,捡起了一根较粗的树枝,把手帕撕掉缠上,做了个简易的火把照出了一小片视野范围。
山崖旁是水面,多少还能映出些桥上路灯的光,还有些光亮。但颇有些繁茂的树林里,便很有些伸手不见五指了,火把也只能照亮一点点路。
顾也正努力辨别着面前的光影,却感觉身后被人拽了拽,他“啧”了声,“别乱动,一不小心点着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温之皎小小的,带着点颤抖的声音,“可是这里好黑,不然我出去等你吧。”
“出去哪里,刚刚的位置?那里没人知道会不会涨潮,不怕淹死你就出去等着吧。”顾也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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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好赖露营过几次,清楚些野外的知识。他一面俯身捡起几根树枝,又道:“都说了,别他妈再拽我衣——”
温之皎颤抖的话音打断了他,“我感觉腿凉凉的,好像有、有……”
顾也挑眉,却又听见她激烈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有蛇、蛇啊啊啊!”
他身后拽衣服的力道从下往上,一个力道骤然勒住他脖颈,背上也迅速押上了个重量。他被她拽得咳嗽几声,身体摇晃起来,温之皎跟只猫似的往他身上爬,“快跑快跑!有蛇!我腿上!!有蛇过去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温之皎崩溃地尖叫起来,一跳直接跟跳山羊似的跳到顾也身上,又跟抱着摇摇车似的晃动起来,顾也本来就在俯身,被她这么一跳跳得差点摔倒,他立刻反手扶住身后的力道努力站直身体,怒吼道:“你又干嘛啊?给我滚下来,也别叫了,这种环境没有毒蛇!”
顾也拽她,“你给我下来,滚下来,温之皎!”
温之皎却不,两手紧紧圈住他的脖颈,她吓得涕泪俱下,泪珠一颗颗落在顾也脖颈上,紧紧贴着他的背部,“我就不!我穿着礼服裙,要是咬我一口就是肉,又不像你还有裤子。我受不了了,我真受不了了,你个王八蛋,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
她一面哭一面用手捶顾也肩膀,又扯他头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又要被蛇咬又要死在这里……”
顾也被她捶着,扯着头发,又忍受着她在他背上阴暗爬行时,他觉得他当时真不该回头。他快精神崩溃了,很想把她从背后撕下来甩在地上,但他立刻又意识到,如果这么做,她绝对又会发疯不知道做出什么。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跟他妈鬼一样又死死地抓着他头发和衣服。
他只能反复深呼吸,道:“好好好,我的错,你先别哭了。我求你,我耳朵要聋了,别叫了。”
温之皎哭的声音小了点,揉搓拍打他的动静也轻了点。
顾也道:“下来,你这样我不好拿火把照明。”
温之皎又吸了下鼻子,不和他说话。
顾也认命了,道:“帮我拿火把总行了吧?”
温之皎还是不说话,但手却伸了出来,顾也闭上眼屏息静气几秒,把火把递过去。紧接着,他站直身,把从他背上往下滑的温之皎往上抖了抖,免得他的脖子被温之皎勒窒息。
顾也已经不想和她再有任何交流了,好痛苦,江远丞和江临琛怎么忍得了的啊?
没关系,只要等救援来了就行。
等救援,先忍一忍这疯女人。
顾也反复忍耐烦躁与郁闷,一面背着温之皎,一面俯身捡树枝。好几次,他几乎产生感觉自己像地里的牛一样,又要耕地又要被骑。
所幸温之皎并不重,而且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不再哭也不再骂他王八蛋了。两人一时间无话,只有火把响起的噼啪声还有顾也走在林中的脚步声。两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走了一阵后,湿漉的衣服摩挲着,两人的体温逐渐浸染彼此。
顾也感觉背后一片炽热,又感觉到她那蓬松的发与呼吸的水汽时不时撩到脖上、耳上、面上,让他被触及的肌肤都紧绷了些,连带着背后也挺直了些。
她也不算没用,起码现在还挺暖和的。
顾也想。
不多时,顾也便捡到了需要的树枝,也在林子里更深点的地方找到了空地。他松了口气,晃了下肩膀,语气冷淡,“现在能下来了吧?没有蛇了。”
温之皎还不说话。
顾也蹙眉,侧头:“温之皎,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
他刚转头,便看见温之皎懵懂地睁开眼,紧接着,心不甘情不愿从他身上下来了。
顾也:“……你他吗睡着了?”
温之皎道:“没有,我在想事情,一时间没听到你说什么。”
顾也:“你把我当傻子?我在这里忙死累活,还要给你当床供你睡觉是吧?”
温之皎被他凶得吓一跳,像是有点委屈,道:“可是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闭嘴吧你。”顾也抬起手,直接掐住她脸颊,把她嘴巴掐成金鱼嘴,“不准嚎,听到没有。”
温之皎用力晃脑袋,顾也松开手。
温之皎张嘴道:“你快去搭篝火啊,我要冻死了,我感觉我现在就有点发烧了。”
顾也:“……”
你真把我当狗使唤啊?
他甚至都生不起来气,只是扯了下唇,说不出话来。
第34章
酒会上人头攒动, 宾客们三两聚在一起,酒杯散落在桌上,醒酒壶造型各异, 内里却都流淌着不同的红。水晶吊灯散发着幽幽的淡黄光芒,光束散落在众人微醺的脸颊上时,便愈增添几分奢靡的华贵意味。
酒庄外, 狂风肃杀, 冷意偶然从窗内杀入,却顷刻间被内里充足的暖气与人气所消解成柔和的气儿。
这场酒会是谢家在裴家的酒庄上办的, 光冲着这一点,就有不少人到访想要攀上几分关系。可出乎意料的是, 与谢家有着姻亲关系的裴家竟无一人出席, 谢家也只来了几个不那么重要的角色,倒是耐人寻味。
难不成这品酒会就是为了让人叫过来猜谢裴两家关系的?
一些人心中难免嘀咕起来,但很快的, 这个念头被坐实了。因为谢观鹤出现了, 他几乎是最后一拨到场的人。
方才出席的谢家的人迎了过去,众人才注意到入场处的动静。
谢观鹤穿着挺括的黑色大衣,内里是简单的衬衫,身姿劲瘦挺直, 黑发下面容清冷俊美。他身后的一名护卫怀抱着披着红绸的什么东西,谢家的人和他耳语几句,他点头,对这众人都笑了下。
“抱歉,公务缠身,作为东道主反而是最后来的,甚至又要最早走, 实在是太失礼了。”谢观鹤抬起手,护卫便走上前,他扯下红绸,手腕间的橙红留住愈发晃人眼睛。下一刻,众人的视线望向了护卫手中的东西——三瓶被酒托保护得极好的红酒。
谢观鹤神情淡淡,道:“这几瓶酒都是谢家私藏的好酒,正适合给诸位助兴,也权当是赔礼了。”
瓶身上的浮雕徽章过于引人注目,几乎刚一亮相,便有人惊呼于这几瓶酒的价值。几瓶酒被侍应生们小心接过,软塞被拔出,红色的酒液缓缓流入醒酒壶内时,谢观鹤已经转身离开了。跟着他的,还有一名谢家人。
谢观鹤径直往外走,那人便道:“和计划中的一样,顾家的人半小时前已经把对方带走了,只是不知为何,那边还没有收到回信。”
谢观鹤想起来了手机里的照片,淡笑了下,“他不是一直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恐怕这会儿又找到了新乐子。”
那人会意,上次他们聊事时,提了这件事,他也在场。
他听得分明,谢观鹤示意顾也做得干净点,顾也却说有的是法子叫人生不如死。谢观鹤便也随他安排了,只不过……那人心里泛起了嘀咕,只觉得落顾也手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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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死得干脆些。
谢观鹤看了眼时间,道:“顾也那边他自己都安排好了的话,就不用管他了,随他玩吧,省得到时候又借机发作。”
酒庄位于山腰,近山顶的位置,难免风大寒冷,那人见状打了个手势,护卫便递过来了大氅。他将大氅批到谢观鹤身上,又道:“江先生刚刚致电过来,说联系不上温之皎,顺便差人送了一件礼物给您。”
他说完,很有些小心地看着谢观鹤。
谢观鹤挑眉,“什么东西?”
那人迟疑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两手呈给谢观鹤。
谢观鹤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眼,一眼望见两个稻草人,稻草人身上写着他和顾也的生辰八字,还插满了各种针。稻草里,似乎还放了些畜生的内脏,以至于草上沾染着发黑的红,淡淡的血臭味也骤然散发出来。
谢观鹤:“……荒唐。”
这东西对顾也可没什么伤害性,对在道观长大,且身居要职的人来说,可是犯足了忌讳,侮辱性也极强。
有些人,是真不要命了。
谢观鹤心思冷沉,脸上却有了些淡笑,他一松手,木盒摔裂在地,稻草人也摔散一团。他抬脚,踩着木盒与稻草人迈步走过去,浑然不在意似的,“太丑了,烧了。”
那人点头,道:“那江先生那边……”
“拖着,反正不是我着急。”
车子候在不远处,谢观鹤的话音随着身影消散在夜色中。
那人将地上那堆东西拾起走到了更远些的地方,这才叫人拿了个器皿与几根丝带过来。他蹲下身,用丝带将碎裂的木盒与稻草人缠着,点燃了丝带。
火焰由小到大,丝带缠绕着木头,火如液体一般一滴滴散落,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
堆起的篝火旁插着两根木头,上面打着一根长一些的树枝,树枝上挂着一双袜子,一件外套。顾也对着火,正准备脱衬衫,却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抽了一下他的腿。
顾也低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坐在树桩上烤火的温之皎一边捂眼,一边捏着一根树枝抽他腿。她捂着眼的手指岔开,露出了眼睛,“不允许,不可以,不要脱!现在你敢脱上衣,等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脱裤子了?”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不看不就行了。”
顾也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不行,我的眼睛是要看美好事物的,为了脏东西挡起来不值得。”
温之皎十分不情不愿。
顾也瞥了她一眼,继续解扣子,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说实话,这堆火是我捡的树枝,我搭的,我点的火。你要见不得,就给我滚到一边去,别烤这火。”
“可是……可是……”温之皎眼睛转了下,又握着小树枝指着火堆里燃烧的丝带,道:“这堆火烧了我那么漂亮的丝带呢!无论怎么说,这火我也是股东!”
“你花五块钱买一股不叫股东,叫韭菜。”顾也嗤笑了声,脱下了衬衫,露出了宽阔的胸肌与背肌,火光映在他的小腹上,愈发显露出沟壑里的阴影。他把衬衫挂着,斜睨了一眼温之皎,“爱看看,不看滚,再叫一声我把你嘴堵死。”
他正等着温之皎发癫,却见她只是翘着嘴,烦躁道:“你都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为什么你能脱那么多,为什么我就只能穿着这一身烤,身上难受死了。”
“你要想脱你也脱。”顾也懒得理她莫名其妙的逻辑,只是坐在火堆旁的树桩上,背靠身后的小丘陵烤着火。不多时,衬衫便干了些,他摸了摸衣角,正要拿起来穿,却又感觉到温之皎用树枝抽他腿。
顾也:“……你又想干什么?”
“给我穿,我想晾我的衣服。”温之皎又抽他腿两下,“快点,给我穿,我身上湿漉漉的难受死了。”
顾也挑眉,终于理解她那小心思了,赶情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跟她一块儿难受才不让他脱衬衣啊。他瞥她一眼,,“求人是这样的态度吗?”
温之皎气得横眉倒竖,“那难道不是——”
“行了,别念叨了,给你!”顾也一听她那絮叨就头疼,直接把衣服一扯,甩她脸上,“你到底哪里来这么多力气嚷嚷个没完的。”
温之皎嫌弃地把衣服从脸上扯下来,用两根手指捏着,正准备起身。
顾也看她这嫌弃的态度,一下子来了点莫名的火气,“你自己要穿的,现在还给我摆脸色了?”
“你到底凶什么啊,我哪里摆脸色了?”温之皎很不解似的,“而且我又哪里嫌弃你了,你在我面前裸着好半天了,我也没说什么。”
顾也闻言气笑了,“你是不嫌弃,你看得还挺开心的吧?”
“一般货色,还不如江远丞。”
温之皎嘟囔了句。
顾也白她一眼,“有的人瘸,有的人睁眼说瞎话。”
温之皎站起身来,又捏着小树枝打他背,“随你怎么说,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了。”
顾也俯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镜下,狭长的眼眸里有着不耐,“温之皎,忍你也是有限度的,你再拿这破树枝打我一下试试?”
他这么一拽,温之皎猝不及防被他拉到面前,汪着水的黑眼睛里有着无措。她眼尾垂落了些,弯弯的眉毛也蹙着,全没了火焰,“你干嘛啊,有话你直接说不行吗?非要这样吓人吗?”
顾也见状,顿了下道:“我跟你说了几次了,别拿你那破树枝打我了,你是不是不听?”
“那我可能就是没听见啊,你再多说几次不就好了?为什么突然拽我啊?”温之皎露出比他还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真被他吓到了似的。
好离谱,他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就吓人了?
顾也无法理解,松开了手,他觉得不能跟这人纠缠理论了,她根本不讲理。但他刚松开手,温之皎便又要握着树枝,他下意识又想扯她树枝,但她下一秒抬手扔一边了,道:“那你转过去啊,我换衣服。”
顾也:“……”
他真有点崩溃了,她为什么和村口突然揍人一拳的熊孩子一样?搞得他都有点条件反射了。
顾也转过身,又开始尝试给进水的手机开机。夏季的夜晚总是冷一些,天上并无月亮,但星星闪烁着光芒,蝉鸣迎合着树林里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回响在顾也的耳边。
可不知为何,这样吵闹的环境下,他却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大概不敢走进深林里,因而只是离他远了些,可即便如此,他仍能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夜风吹来,火焰晃动,噼啪声不停,顾也侧头就能看见落在旁边的她方才握着的小树枝。
他拿起来,拨动了下炭火。
没多时,温之皎便回来了。她嫌那低跟鞋被水泡得鼓囊囊的,因而并没有穿鞋,垫着脚尖小心地探路,生怕踩到尖锐的砂石。
顾也一抬头,便能望见她在暗色中,过分宽大的白衬衫让她身形藏在影影绰绰的褶皱中。卷发是乱糟糟的,时不时有杂毛翘起,让她的脸像是个向日葵花盘。她拎着裙子,颀长白皙的双腿跟跳舞似的,踮着脚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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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吹,他就能看见她像是准备冲上床的猫似的冲了过来。
温之皎将裙子搭在架子上烤着,身体晃着。
“你的手机能开机吗?”顾也顿了下,道:“刚刚我大致看了下周边的环境,树林里有一些果树和一些无毒的菌菇,明天可以去摘一下。至于水源,还要想办法做一些滤水的装置。”
“还不行。”温之闻言,有些奇怪地望着他,“还有,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顾也挑眉,“温之皎,我是在告诉你,明天我们各自想办法填饱肚子。你呢,就别想着坐享其成了,你饿死了也是你自己的事。”
“你为什么老是要计较这些东西啊?零零碎碎,啰啰嗦嗦的,要不是……”温之皎勉为其难地把手伸到火堆前烤了起来,“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顾也扯了下唇,“你一晚上要复读多少次你那句话?”
温之皎瞪他一眼,“你还怪我埋怨,那本来就——”
“可以了。”顾也一抬手,就捏她的脸,“你再说你那套台词就把衣服给我脱了。”
温之皎对着他翻白眼,不看他,也不说话了。
顾也嗤笑了下,继续掐她脸,语气漫不经心,“哎呀,越看越像白眼狼。”
“给我撒开。”温之皎抬起腿就踹他,却直接踹到他腹部上,她立刻拔回腿,觉得他肌肤上的温热恶心似的。
顾也被她这么一踹,也松开了手,斜睨她一眼,眼尾有些红,却没说话。
温之皎见状只觉得阴恻恻的,她立刻伸手摸了摸裙子。她裙子衣料单薄些,这会儿已经干了,便马上抽下裙子一转身跑去换衣服了。
顾也也站起身摸了摸外套,还有些蔫湿,却已没那么湿了。
不多时,温之皎便又穿着裙子小跑回来,把衬衫扔给顾也。顾也刚一穿上,便顷刻间嗅到淡淡的玫瑰香味,他没忍住蹙了下眉,又垂着眼将一颗颗扣子系好。
两人的手机都开不了机,再加上晚上受过惊吓,又劳累许久,没几分钟就都睁不开眼了。顾也直接扯下西装外套,背靠着丘陵,披着衣服当被子就准备睡了。
他刚闭上眼没几秒,便感觉腿又被什么东西踹了下。
顾也睁开眼,发现温之皎坐他对面,抱着手臂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而腿则抵着自己的大腿部。
他挑眉,“别装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自己熬过这晚吧。”
温之皎立刻睁开眼,看着他,俯身用两条白皙的胳膊抱着腿,轻声道:“我冷得睡不着。”
“你差不多得了,你今晚怎么作妖折腾我的,你心里有数。这时候了,你觉得我会管你冷不冷?”
顾也打了个哈欠,讥笑了声,继续披着外套,一歪头就准备睡了。
他闭眼几分钟,温之皎竟没再动作,看来是识趣了。他心安理得地入睡,恍惚入梦时,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他瞬间惊醒,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蜷缩起腿撩起西装裤查看。
下一秒,他看见腿上多了个淤青。
而温之皎像被他动作惊醒似的,咕哝了声,睁开眼,几秒后,她指着他的淤青:“呀,你被蛇咬了。完了,你要被毒死了!”
顾也:“……我又不是弱智,这根本就是你掐出来的。”
温之皎眨了眨眼,抱着手臂,不看他了,只是道:“你少血口喷人了,再说了,你不怕蛇吗?我还想说,怕的话我离你近点,没想到你倒打一耙,不识好人心。”
顾也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话音冰冷,“你再吵我一下,我现在就把你扔回河里。”
温之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开始望自己的手指,被冻得心烦意乱。过了几分钟,她望了眼顾也,他闭上眼,火光闪烁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昳丽。
坏种,她现在就想把他当火点了。
温之皎心里有气,耐心地又等了几分钟,几乎能听见他匀称的呼吸后。她站起身,走了几步,伸手想对着他的腰掐去。但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道攥住。
温之皎:“……”
完蛋,早知道再等他睡熟一会儿了。
她硬着头皮往上看,却望见顾也清明的眼睛,还有冷淡的表情,“你真没完了是吧?”
温之皎理直气壮道:“那我就是冷啊,我都说了冷得睡不着啊!你想睡觉,我也想睡啊,你要不给我外套的话,不然把衬衣脱下来给我披?”
顾也深呼一口气,绝望地发现,他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服了你了,我他妈跟你分总行了吧?”
他一把把她拽到身旁,肩靠肩倚靠着彼此,给她分了一小半外套。
这会儿,温之皎终于老实下来,点点头称赞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也能安心睡,我也能安心睡。”
顾也翻了个白眼,继续仰靠闭上眼。在他以为终于能安稳睡一觉时,却又发觉温之皎在动来动去,她一会儿面向他,一会儿背向他。一会儿把脑袋枕在他肩上,一会儿又滑到手臂上。一会儿扯外套,一会儿腿碰腿……
他被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看温之皎,发现她倒是睡得很香,像一滩液体似的滑到了地上躺着了。也正因此,她反复拽着外套,时不时翻身,总觉得姿势调整不好。
顾也:“……”
他伸手,直接攥住了温之皎的胳膊。
温之皎恍惚中只觉得有人不断摇晃着自己,硬生生将她从天寒地冻的梦中摇醒了。她茫然睁开眼,却先看见一双疲惫的眼睛。她视线还有些模糊,便又看见顾也还住她的腰部,将她拽到他身前,将她放在了两腿中。
温之皎立刻醒了几分,“你干什么?”
顾也背靠着丘陵,也不说话,只是抖了下外套,裹在两个人身上,手锢住她的腰。她抬头望顾也,顾也眼睛眯着,语气疲惫,“求你了,别拽外套了,也别折腾了,赶紧睡吧。”
他把脑袋抵在温之皎头上,刚闭上眼,就听见温之皎的声音响起,“顾也,你这样子弄得我突然不困了。”
顾也道:“你根本什么都没干,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闭嘴,睡觉。”
温之皎道:“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很奇怪吗?”
顾也平静的呼吸着,手却掐住了她的脸,“闭嘴。”
她不说话了,几分钟后,顾也的手也放下了。但放下的一瞬间,温之皎道:“顾也,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姿势你特别像理发师?tony老师,你能把我这玩意儿染成绿的吗?”
顾也:“……”
几秒后,他唇动了下,笑出声了。
第35章
清晨, 太阳被完全藏在云之中,光线被堵得严严实实,山崖底下也显出了几分低气压。
顾也有些恍惚地望了眼, 只觉得只天的颜色也是鸭蛋壳似的苍青,难看得很。比起大脑的清醒,他更先察觉到脑袋与背后被砂砾挤压的疼痛, 他直起身, 只觉得骨头都在酸疼。
他伸出手摸了摸口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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