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势其实还不小,但被我哥和何叔几位强行压下去了。快过年了,这些人没钱,为了过个好年,大部分也只能听话地去干活——幸好有你给我们的东西一直能换出钱来,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这个年要怎么过.....”
张学思叹息着,他嘴上说得好象很轻松,小黄克却见过国企崩溃前后的那些事,大致也猜得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匪气十足的东北军,即使落魄如此,很多地方也依旧改不了土匪本性。
这还是丢了东北后,这帮人饥一顿饱一顿地撑了三四年,脾气也被磨掉了不少的结果,否则情况会更加恶劣。
当时张学良说得很明了,要么去干活,要么就饿肚子,东北军养不起闲人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想继续吃闲饭。
张学思说着一个劲地叹气摇头,这就是匪气十足的东北军的现状,难怪他会失望透顶,早早地主动投了共。在这儿待得越久,越会对未来绝望。
“王大哥也入党了!”
开车的他,突然对黄克道。
“王以哲将军?”
知道历史的黄克仅是稍稍有些惊讶——比历史上了早了几个月。
“他也绝望了吗?”
张学思道:“想得越多,看得越多,明白得越多,就越会失望,我们东北军的那些老一套,是完全没有出路的!他是我介绍牵的头,伍豪同志出面,嗯,伍豪现在也在西安!我和你说这些,是他同意的。”
黄克心想难怪了,黄克和张学思说话时,他时不时地通过观后镜看着坐在后座的艾琳娜,艾琳娜是第一次来西安。
“你们这次整编队伍,伤了不少人的利益,要小心常秃子搞鬼,他很快就要有钱了,这家伙打仗不行,但用大洋砸人却很在行!”
黄克再次提醒道。
张学思表情古怪地道:“你提醒过的那几个不稳的人,他们已经被常秃子勾搭上了......”
张学良只是东北军名义上的共主罢了,说难听点,他真正能指挥的兵,最多只有这十六万人中的三分二甚至更少。余下的那些人心里有各有各的小九九,穷太久的他们,常秃子银币弹一砸,直接翻脸倒戈倒不致于,但被常秃子拉走拐跑,却是很有可能的——只要常秃子愿意在短时间内给够狗粮。
黄克道:
“东北军里,那靠不住的,吃闲饭的,其实全是不良资产,该割也得割。能真正指挥得动,如臂使指的,才是属于自己的兵。汉卿要是总是这样背着镣铐跳舞,只会慢慢地窒息而亡的。”
张学思点头表示同意。
历史上红军东征前昔,其实张学良早就知道红军下一步的战略方向。他不但没破坏,还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给红军以被服、甚至武器支援。(关于这一点,当时红军消灭他三个师,大部分部队是被俘,事后完全释放俘虏,张学良也算是回礼吧。)
历史,已经被黄克改变得太多了!
这个位面红军虽然靠着那两篇文章,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张学良主动低头求和。但是看着红军在四个月之内,就迅速控制整个大西北,雄据小半个中国,张学良没有想法才是怪事。
打,那是不可能打的。看得越明白,张学良其实在心里,也是怕得很的。蛇鼠两端就是他性格最大的弱点,他学过马列,明白马列那套制度的先进,也接触过无数的共产党,既敬仰又羡慕这群人愿意为理想而殉道的精神,也恨不得自己的部下全是这种人。但矛盾的是,他的另一面,他的出身,他的身世,他在“奉系”这个军事利益集团陷得太深了,本就能力平庸的他,无法超脱自己的阶级,无法改变几十年养成的“军阀”思维局限!能力不足,却不幸地身居远超自己能力之外的高位,身边全是豺狼虎豹,有一点侠气,有一点良知,有一些义气,走正道,却没有革自己命,和旧利益集团切割的勇气,走邪道,又不够恶不够无耻不够坏得脚底流浓。
这就是他一生悲剧的起源。
最近,张学良其实和隔壁山西的阎老西,都有些仓惶失措的。
他因为长期抗旨,按兵不动,又和“共匪”越来越明显的勾搭,心里虚得很。
“我哥看到西安和延安之间的车来来往往开得这么频繁,其实他心里怕得很,慌得很。”
张学思看着又一辆迎面开过的道奇卡车,哼道。
黄克笑道:“倒是我给他带来困扰了!”
“没有元兴兄你相助,今年过年,大家都要象去年一样集体喝西北风,至少今年我们比去年好过多了!我们不听指挥,常秃子有求于我们,才会给钱!老老实实地替他卖命,只会是用过就扔!我哥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学思却是个明白人。
“而最让我生气的事情却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常秃子的真面目,这一次要不是周先生来得及时,他差点又要象从前一般,第三次掉进常秃子的坑里了!”
张学思说着说着,不小心发起了年青人的牛脾气,用力地砸了砸方向盘,直把黄克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嗯,你说伍豪过来了?”
黄克这才意识到,西安这儿,好象出大事了。
西北三家势力的同盟,到目前为止几乎是摆在台面上。这也是常凯申至今为止一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原因。目前三家的口号,还是停战抗日,光头要是再逼张学良的话,弄不好就要变成“反常抗日”了。
杨永泰那天对常凯申提的建议,行的分化之计,针对的重点之一,就是东北军,更是张学良。当黄克和艾琳娜乘飞机跑去天津的时候,常凯申也在这个时间点,亲临张家口,他现在正在张家口召集各方势力前去“开会”,讨论国家大计。
张学良和杨虎城也都在“应召”之列。伍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却是他得到张学思的电报后,在第一时间紧急赶到这里,及时一把拉住了蠢得正要不顾一切去张家口自投罗网的张学良。
好说歹说,旁人游说,外加赵四小姐于凤至连番出手,众人才劝住了这个废物小六没有再主动往常凯申的坑里跳。
和历史不同,历史上1936年时,整个东北军主力,六个军(其中一个是骑兵军),共十六万可战之兵,当时全集中在陕北西安一带。而这位面,做事婆妈,毫无决断力地张学良,犯了一个错误:到现在为止,他的五十七军和六十七军,还待在保定与石家庄的驻地,一直没有移营。
当时这两军不动也情有可原:留在原地,可以当地支饷养军,至少饥饱不愁。到了陕北这个穷地,那就是成了客军,杨虎城本就是穷鬼,陕北这一带更养不起十几万的东北军,一切全得靠常秃子背后供应支持——历史上常秃子就是这样逼得张学良和红军火并的。当时他不走也不行,因为光靠这两地,要养他的二十万张嘴,也是极吃力,需要国民政府填窟窿。
历史上他前脚刚走,这两地就被常秃子派人给占了——由汤恩伯部执行,直接端了他最后的老窝,让他再无立锥之地。
这个位面张少帅被黄克惊了一下,只带了三分二的部队进入西安,留下两路大军替他看家保住最后的落脚地。在保住老窝的同时,却让留下来的看家的部队,陷入未来的困境。
现在,常凯申不断地把主力大军北调,现在光在河北一线,他的嫡系中央军主力就有三个军,再加上听从他指挥的二十九军,商震的32军,还有附近的其他几支大小杂牌,不算晋军,五十七军和六十七军周围的常凯申的部队,已达到二十万人!这几路大军,现在已经对这两只滞留在河北的东北军形成了半包围。
表面上,常秃现在张家口,说是“宣慰众军”,要五十七和六十七军的将领前去“觐见”委员长,但这种鸿门宴的狼子野心,骗得了张小六,却骗不了主席。即使是伍豪,在通过黄克讲述西安事变和皖南后,更彻底地看清了他的面目后,也不对他抱任何期望。
在过这程中常凯申玩了一点小花招,历史上被他买通的五十七军长缪徵流,以六十七军的师长吴克仁(此时他还是师长),就在两天前去了张家口,当时常凯申不但不训斥,反而好言相慰,并托他们给张学良带口信,表示有误会可以细谈,摆出一副“贤弟你误解我了”的模样。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把东北军的过年欠薪补上了——当然,全是法币这种纸。然后要求张学良和他一起到北平相见,讨论联合抗战的事宜。
现在的常凯申,就是用这种手段,一软一硬地逼迫着张学良。他太了解这个贤弟的本性,逼一逼,推一推,挤一挤,他的脑子就会犯浑,然后干出傻事。
这不,看到两军危在旦夕,拿了对方的纸,心里感觉过意不去,他又差点犯傻真的要离开大本营,跑去北平跳常秃子给他挖的坑。幸好黄克知道历史上他犯的那些浑,在这事上特地向红军上层打过招呼,张学思,解方也特别留意这事,加上有穿越者提前供的“不可靠”的二五仔名单,张学思和解方一听说这两人去张家口面见过常秃子还顺利回来了,而且一来就劝说张学良去北京和他谈谈,两人顿时就大急。
不必多说,这两个二五仔肯定在张家口拿了常凯申的“过年大红包了”——历史上这两货可是收了五十万大洋就把张学良给卖了,缪徵流后来当了汉奸,吴克仁还好,虽然小节有亏,却战死在淞沪战场,大节倒是没有问题,但是依旧是不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