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后撤?这怎么可能呢!”
理性撤退的念头,在谷寿夫和柳川平助的脑子里,都只闪过不到一秒,就被狂热和虚荣远远地抛到一边去了。
“九一八的时候,我们大日本皇军,一万人就追着三十万的东北军打!打共产党的部队,最少也是以一当十!林虎三才多少人啊!”
谷寿夫和柳川平助互看一眼,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就做出了最终决定:把奇袭变成强攻。
至于在这个时期向承德总部打报告询问意见?如果会这么干,他们一定是假的“昭和参谋”。而承德司令部这儿,其上级香月清司中将,也抬头望天装傻放权任由手下“自由决策”。在心理上,他已抱定主意:打赢了是我的功劳,打输了请谷寿夫君剖腹向天皇谢罪吧!
东京大本营这里,把奇袭包头当成是自己继位第一战的雍仁天皇,倒是亲自下场在关注此战,得知前方的日军“奇袭不成反被操”,百灵庙失守后,连忙询问石原莞尔这个战役策划者,后续该如何处置。
那一刻,站在御下的石原莞尔只感觉头皮发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当然知道,前线的情况很明显对手已识破了“皇军”的战略意图,甚至百灵庙那儿早就布下天罗地网,那只旅团六千多人奇袭变强攻,风险极大。
“石原君,怎么不作答了?”
雍仁等了十几秒,都没有等到石原莞尔回复,不满地又问了一句。
石原莞尔: “大丈夫,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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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田岗小队长的望远镜里,大庙的标志建筑庙宇已可看到尖顶。大庙方向,浓烟袅袅,那里还在燃烧中。
骑着东洋大马的日本骑兵搜索部队,已经到达大庙附近。
第六师团的谷寿夫虽然利欲心熏胡乱莽,但是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很过硬。他知道行动暴露后,就将麾下的侦察骑兵大量地派出,提前探路。
十月五日傍晚,作为开路森田队长,在探路的过程中,其率领的侦察骑兵小队,已经多次地遭遇了骑一师的侦察部队。双方短暂地在远距离对射了一阵,接触又分离,各有损失。
和红军河曲马相比,日军引进的阿拉伯混血马个头更高大,马力上本是稍战上风的。不过日军劳师远征,而红军以逸待劳,这方面却抵消了双方的“马力”差距。
“这支红色的支那部队,不好打啊!希望这只是他们最精锐的部队。”
先前的两次遭遇战,森田率领的这支骑兵小队,损失了四名部下,但对手也付出五人战亡的代价。而森田本人更是死里逃生。他的衣服左肩上有很明显的破口,那是对手的骑刀划出来的,差一点就伤到皮肉。
鬼门关前走一遭,只是一接触,森田就把心中对“红色支那”的轻视之心抛之脑后了。
和皇道派们急着打仗想升官的中二们不同,森田岗是华族出身,东大毕业,根正苗红的统制派,相对于脑子里长肌肉的皇道派中二们,属于会用脑子打仗的人——没脑子的人也当不了侦察骑兵小队长。
天黑前,谷寿村跟着主力部队,来到了大庙。
一来到这里,骑在东洋马上的他,首先闻到的是干粪便的恶臭味,然后就注意到,这里遭遇了“系统”的破坏:包括原保安团驻地,所有的平房都被炸毁,只有庙宇还被完好的保留。
但是看到大批先前部队滞留在大庙镇外不入,一问方才得知,就在今天凌晨,“起义”保安团,在干掉了原德王伪军后,抢在日军主力到达大庙之前,在百灵庙方向红军的支援下,先行撤退了。
撤退前,除了炸掉房屋外,还在许多地方埋设了地雷。
谷寿夫的爱将,森田小队长被被医务兵抬到面前时,他左腿的半个脚掌已经不见了。和他一般受伤的,还有多名先一步进入大庙搜索的侦察骑兵。
德王前几天把这支保安团调到大庙,本就没安好心,就指望在今天,配合日本人里应外合在大庙全歼他们。为了避免战火造成的损失,德王事前把库存在这儿的粮食金银牲口基本都迁到百灵庙去。所以保安团起义,提前干掉想要背刺监控他们的伪蒙古军后,“稍稍地收拾一下就完成了坚壁清野”,他们甚至还有时间在大庙这一带埋下了近百枚接应的红军临时运来的地雷,逼 得日军无法大庙镇内休整。
谷寿夫闻到的恶臭味,就是黄克发明的,以炸残和感染为主要目的“臭粪”地雷。山西那边的兵工厂,在半年里一口气就生产了几十万枚类似的地雷。而林虎三这儿,一次性就接受了超过十万枚!而包头这儿,在三个月前也建了类似的地雷生产线。和历史上太行八路各种粗制滥造,土地雷不同,现在红军生产的地雷,是正规兵工厂正规设备生产的制式产品,又有苏联专家指点,哑火率很低,恶毒指数却是点满。
理论上,只要抢救及时,这些地雷装药少,极难当场炸死人,但绝对可以把人炸残,森田小队长就是在下马撒尿时,倒霉地中了招。
被医务兵抬下去时,森田岗队长哼叫着道:
“中将阁下,这些支那红军和东北军不一样,不一样啊!”
因为地雷的原因 ,谷寿夫带来的八千人马,就只能老实地继续露宿外,享受十月后由西件利亚吹来的,越来越冷的寒风。
此次突袭包头,知道风险很大,石原莞尔比他那位叫嚷“大和民族是食草的民族”鬼畜后辈有节操地方在于,在作战役策划时,一定要求谷寿夫带上足够的补给上路。
谷寿夫六千五百人都是清一色的战兵,辅助人员却是从东蒙的伪军里调人,由东明出发时,沿途的蒙古伪军自带骡马负责输送弹药和补给。谷寿夫在得知最大的前线补给点被红军抢战后,还要头铁地向百灵庙进击,也是因为有这只千余人马的骡马队随军助战。在他看来,目前随军补给依旧充沛,就算作战不利,陷入重围,自己也不至于弹尽粮绝,完全可以支撑半月甚至一月——八嘎,支那军队怎么可能令神勇无比的大日本皇军陷入困境?我们又不是在上海被羞辱的海军马鹿。
从百灵庙到大庙,只有二十里路,普通行军两小时即可至,谷寿夫见部下今天强行军五十公里赶到大庙,皆已疲倦不堪,为求稳妥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同时加强戒备。
当晚扎营的时候,还是有倒霉的日军在取水的时候,踩了地雷被炸伤炸残。
当晚,日军全体上下士气空前高涨,不用鼓动都愤怒地大叫着,打完这仗后一定要把“卑鄙下流的暴支战俘通通天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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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原君,奇袭包头的计划已经流产,你说赤匪在这里会不会已设下陷阱?如果这样的话,第六师团孤军在外,后援不足,就相当危险了!”
早上刚刚在御前奏对雍仁说完“大丈夫没问题”的石原莞尔,在下午的时候,就又被雍仁叫了过去问话。
而他不懂军事,遇大事犹豫不决,缺少谋断力,在这里显露无比疑,这恰好也正是其和昭和天皇的不同。他的哥哥裕仁有二十年的从军经验,军事素质很高(只是学历高),而雍仁这方面受到教育不同,完全就是新手白丁。
“陛下,不必担心。支那人的军队不堪一击......”
石原莞尔底气不足的道。皇道派的那些中二们是不懂在装懂,外行装内行在胡来,但石原莞尔在许多地方,却是个“明白人”,只是他现在也骑虎难下:因为这个方案就是他一手策划提交的。说不行就是打自己的脸,昔日九一八挣下的国民英雄的名号,更会在此次狼狈退出绥远的大败退中成为全国的笑柄。
“陛下,虽然让红军提前动手,抢了先手,但特高科的人也已布置好了。土肥原君已安排人手爆破河北到绥远的铁路,林虎三短时间里是得不到河北和山西的共产党部队的支援的。”
雍仁又问道:“那么傅作义呢?根据你们给的资料,他的部队也算是支那军中比较能打的,评价是和十九路军差不多,这我很担心。”
“陛下放心,傅作义是晋系出身,和红军有大仇,他只会作壁上观。”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就在这里静侯你们的捷报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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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石原莞尔一天里“二次面圣”时,西原寺公望从大本营回到家中,一到家就把儿子公一叫到面前。
“我从前吩咐过你,要那个黄元兴保持联系,这半年里你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