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嘎!对面的红军,单兵用的掷弹筒怎么这么多?”
另一个方向,谷寿夫同样也在为对手的掷弹兵而头痛。
红军这边,能在两百米距离顶住日军攻击而没有崩溃,掷弹兵同样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以浪费一个步兵编制为代价增加的掷弹兵,拿着黄克发明的“小炮弩”,两百米的距离内开始大量发威,林虎三把黄克发明的这件“大号弹弓”当成了手榴弹发射器,虽然双方步兵步枪对射时射不过你,但是我们“弹弓手榴弹”弹得比你远,“R大即是正义”(R是半径的意思,想成'乳'的面壁去)。而且林虎三本来兵就比对手的多,一处防御阵地根据需要可以奢侈地多放半个到一个班的掷弹兵。
这个时期,日军步兵也有枪榴弹配制,但其射程在120米左右,工艺复杂,引信不良,甚至还有早炸的问题,而且发射准备时间长,其实是很失败的武器。
黄克的小黄弩占人员编制,但弹头造价便宜,制造简单。十来把小炮弩瞄准一个目标,同时弹射同样数量的榴弹头,瞬间就能在战场上清出一块“无生命”区。
按黄克的说法:这叫穷人乞丐版的掷弹兵TOT射击法。
谷寿夫在一个小时里伤亡了五百多人,近一半的倒霉蛋,就是被这种穷人乞丐版的“TOT射击术”炸出来的。
效果很好,损耗也很大,一千五百发特制的弹射榴弹头一小时里就这么打光了。看起来好象不多,可是这个时期的榴弹头里,填充的可是真正的TNT炸药,最差也是猛炸药,弹头的杀伤力非常地大。如果是象老式的边区造填充黑火药,根本就没有这个威力。
交战一小时后,日军暂时撤退,休整,而红军这边也同样如此。两边都在舔伤口,两边都在总结经验,两边都意识到对方是个极度危险的对手。
随着暂时停火,双方各处战线的枪声渐渐地消失了。
“重机枪损坏四挺,两挺严重,两挺轻微,全部为炮击损失,维修班正在紧急抢修,后者很快可以修好。”(掷弹筒攻击也算炮击)
“轻机枪损坏六挺。机枪组牺牲射手七人,受伤十八人......”
修整期间,林虎三看着各条战线发来报伤亡情报汇总,脸色很严峻。明明占据了天时地利一切优势,但一小时就遭遇这么大的伤亡,他终于明白了黄克对他说的“最强的一战轻步兵”所指为何。
“牺牲六十五人,受伤一百九十七人。”
一枚弹射的榴弹装药30克左右,一小时里林虎三部打掉了一千五百发,消耗昂贵的“装药”相当于45公斤!除此之外,红军这边还打掉了三百发各种口径的迫击炮弹。放在瑞金时期,林虎三要是象现在这样消耗,别说是主席不会放过他,就连李德都会跳出来把“败家子林虎三”给毙了。
要知道林虎三一小时里的弹药消耗,就超过了红军二反时的炮弹消耗了。但是这却是在士兵素质暂时还无法胜过日军的情况下,靠炮弹消耗换取战场优势。
没有单兵素质优势就想获胜,要么用“钱”去换,要么用更多的人命去换。
而如此损耗换来的战果......
“玉碎176人,受伤417人。”
谷寿夫听着下面上报的战损,脸色变得更黑了。打了一个小时,损兵近十分之一,结果连对手第一道阵地的边都没有摸到。
他只要头脑正常,这时已经可以判定,此次所谓的包头奇袭战,已经失败了,再不走会变得更加危险。
而在听着下面报来的伤亡数字后,谷寿夫不耐烦地皱着眉大骂。
“八嘎,八嘎,陆航的飞机怎么还没有到!”
然后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参谋长。
“柳川君,你怎么看?他们还没有出动战车呢!”
谷寿夫心里,其实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你怕了吗?”
柳川平助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道,眼镜片后的老鼠眼里很是尽是疯狂。和谷寿夫寿不同,他是皇道派出身,二二六事件后受到牵连,下场比小畑敏四郎还惨——当时发疯的昭和天皇对他的处置是解职,永不复用!(注:原历史是打入预备役,七七事件后才复用)
当时,整个皇道派在日本都臭不可闻。柳川平助的身上,也背负着“杀害天皇家人的叛贼”的骂名,被周围的人鄙视,视为“罪人”、“非国民”,用各种异样的眼神看着。
“连去酒馆喝闷酒,店家都不招待!”
在接下来的那一个月里,柳川平助一渡绝望得想要自尽。
幸运的是,昭和天皇及时死了,而新上任的雍仁天皇,上台不久就把他生前下的一大堆针对皇道派的乱命都收回了。
所有被打上“永不复用”印章的皇道派成员,最终所受到的最重处罚,也不过是暂时被打入预备役,然后很快随着军部疯狂扩军,重新复职,有些人甚至还得到了晋升。
雍仁一上台就开始大肆扩军,扩军增加的位置,稍稍满足了许多得不到升迁皇道派军官胃口,军队内部的矛盾暂时得到了缓解。
柳川平助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召回,并意外地拿到了参予包头袭击战的“肥缺”。
当时他以为这是肥缺!是自己时来运转的天大机会。但今天一战就碰得头破血流,他却突然明白了,被统制派控制的军部,为什么会把“天上掉陷阱的机会”,全送有给他们这些“皇道派的逆贼”了,他们根本就没安好心。
整个第六师团,除谷寿夫是统制派,参战的军官则充斥着大量的被贬斥的皇道派军官。
柳川平助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是被西原寺公望点名恢复军职,然后送到中国来的。
那时他以为自己得贵人看中,真的时来运转,要咸鱼翻身了。
“该死的老东西!”
柳川平助在心里恶狠狠地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明白了不少。不是只有常凯申会坑“杂牌”的,这种把戏日本人才是他的祖宗!
柳川平助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小畑敏四郎。他是柳川平助的好友,雍仁上台时,其实他也是有机会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都有可能。但是此君只是静静地待在预备役部队专心地训练新兵,甚至还主动拒绝了升官的调派。
当时柳川平助以为对方是心灰意冷,现在忆起,小畑敏四郎很明显是看出了点什么。
名字会错,外号从来不会错,巴登巴三羽乌,每个都是这个时期日本军部中的人杰,眼光看得很远。
可是就算是柳川平助现在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退路了。
全民军国主义侵略思想培养出了这群侵略、掠夺成性的军部恶犬,他们开始反噬政府、军部的时候,同样也在吞噬着自我的理性。--
现在的日本,就是一块恶之花绽放的土地,昔日种下的恶果,正在疯狂地反噬着每一个人,排斥着任何“理性判断”存在的空间。
“能进不能退,能胜不能败。理智必须死,疯癫方可‘活’!”
这就是谷寿夫和柳川平助的命运。